版權聲明
原版版權:
© 2011由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以創用CC姓名標示授權發表
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
518 West Magnolia Avenue
Auburn, Alabama 36832
www.mises.org
ISBN: 978-1-61016-194-7
中文版版權:
© 2013由LW Studio以創用CC姓名標示授權發表
LW Studio
Taipei, Taiwan
www.lwstudio.org
封面照片:
(上)Ravi L.W. Wu
譯者序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同步以自由下載與收費方式銷售的譯書,當然,如同以往,書籍內容同樣採用 CC BY 授權釋出,作為一個小實驗,希望能夠獲得有趣的結果(譬如為自由而翻譯是否真能有所收入)。
這書的風格相當清新,使用的說明幾乎都是作者生活上的例子,Tucker的為文相當具有說服力,在翻譯的過程中,自己也對於文字的影響力多有體驗,至少我真的因為這本書而感到對許多事情的包容度更高。(甚至因此買了美白牙貼!)
這本書的概念值得玩味,大家都知道自由有多重要,但事實是,真理經常遺落。
我們需要不斷地提醒自己別忘記自由的信仰,時時檢視是否走偏了路,Tucker的作品以及這本中譯,都出於這個信念而生。
未來仍然不明朗,但抱著Rothbard給我們的樂觀,自由與市場是我們的最大奧援,堅持走對的路才是唯一的方法。
希望讀者能同樣感受到我在閱讀本書時體驗的快樂。
吳莉瑋|Ravi L.W. Wu
2013年6月
前言
某天早上,我讀著過去有多少人死於壞血病,只不過是因為往來公海的旅行者所攝取的水果與維他命C有限。壞血病出現在古代紀錄中,在公元1500年之後的300年間,可能奪走了兩百萬名水手的生命。直到近代以前,壞血病一直是數百萬種耗弱人類心靈之恐懼中的一種,但我們現在很瞭解壞血病也幾乎不為此擔心。
同一天早上,我去享用了飯店的自助式早餐,一眼望去,好像無限量供應來自世界各地的各種水果和果汁,它們被裝在大玻璃瓶內任人取用。我感到驚奇,眼睛為之一亮,站在那開始思考這種奇蹟與其影響,雖然其他人則不斷倒著一杯又一杯的果汁,但我十分肯定沒有人會對這有什麼特別想法。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突然很渴望水果,就算我正在旅行,我也可以掏出我的電子裝置找當地商店。不管我當時人在哪裡,導航工具都可以帶我找到商店地點。當我到達商店時,我可以跟其他商店比較價格,確保我得到最好的交易,然後跟世界上任何地方視訊通話,說自己剛才吃到的柳橙有多棒。然後我可以立馬蒐尋到營養表,甚至錄下我的饗宴然後用無線傳輸設備發佈,影片在幾分鐘內就會被託管到外部網站,當我把連結貼到臉書時,當然,也是透過我手中的無線傳輸設備,我的所有朋友都可以看到影片,而且這段影片說不定會突然風行,幾天內就累積一萬次點閱。這整個事情都是新的,沒有一項是5年前,甚至是12個月前辦得到的。
是的,有一場革命正在進行,速度遠超過工業革命。我們生活其中,但對它卻奇怪地缺乏意識。在某種程度上,我們都意識到這點,而且我們還抱怨。我們抱怨有太多食物引誘我們發胖,我們抱怨數位化的社會,我們看著指責雜貨鋪背後有多邪惡的影片,然後擔心水果會不會被噴灑上邪惡化學物質,導致自閉症、癌症還是其它有的沒有的病症。市場經濟每分鐘都在提供新奇蹟,但我們幾乎察覺不到或是不甚關心;更糟的是,我們譴責這種歷史夢想、現世天堂的實現,說它腐敗又危險。
我認為,這是一場悲劇。我們應該要清楚人類行為世界中的因果關係,而這給我們帶來了所謂市場經濟的全球性秩序,一個以人類選擇、企業家精神以及不懈學習與模仿推動,以價格系統、私有財產還有貿易自由整合的秩序。這些機制賜予我們奇蹟,而這個《摩登家庭》的世界每天都讓我感到驚喜。
我們還需要知道它的對立面,以國家為名的龐大強制與脅迫機構,其核心運作原則已不合時宜。國家的原則是暴力,而它對社會的貢獻是監獄、經濟動盪與戰爭。它笨拙,它愚蠢,它像地獄一般地瘋狂,它是今日社會的主要阻力。它與市場有著壓倒性對比。本書的基本假設和無數抱著相同偏好的書一樣:國家所做的事情只有兩種,不是根本不應該做,就是自願行為與交換網絡可以做得比國家更好。我希望我的例子,可以提供上述想法正在我們這個時代中運作的有力說明。
為什麼這樣的訊息很重要?知識在人類歷史中經常被搞丟。人類在不同時期中認識壞血病的成因與治療方法,智慧消失後又被再次發現,這個過程發生了好幾次,最後一次治癒壞血病的再發現是20世紀末。自由的情況也是如此:其組織與生產能力遠在古代就有人知道,但真相不斷被再發現。這本書是希望這種知識不要再被搞丟的貢獻。
這些散文的原始內容大多曾發表於Mises.org,許多曝光量來自LewRockwell.com。這些曝光帶來人們的意見與評論,而文章則在修改後融入這個最終發行版本。我又再次虧欠Mises Institute的同事、部落客軍團、朋友、家人們難以估量的人情債,特別是Briggs Armstrong、Lauren Barlow、Aristotle Esguerra、Doug French、Brandon Hill、Hans-Hermann Hoppe、David Hughes、Stephan Kinsella、Eric Larson、Stephanie Long、B.K. Marcus、Mary Olsen、Arlene Oost-Zinner、Lew Rockwell、Judy Thommesen、Mark Thornton、Hilary Tucker、David Veksler、我的孩子們,以及其它名單填不下的人們。還有那些已故巨擘,主要是Ludwig von Mises、Murray Rothbard、F.A. Hayek、Henry Hazlitt、Garet Garrett、Albert Jay Nock和Frédéric Bastiat。他們都幫助我思考得更清楚。其中的許多人在推廣人類自由的事業中所受的苦,都比我多得多,而全人類都虧欠他們。
私營奇蹟
1.《摩登家庭》的世界
1962年到1963年間播出的這部經典未來電視影集中(我承認我超迷這個節目,每集都可以看個100次),人們一天只工作幾個小時,駕著時速最高可達2,500英里的飛行汽車,以平均時速500英里的速度行動,而且他們主要的工作是「壓按鈕」。整個星系都是他們的家。醫療照護是完全自由的市場,提供極致的客戶服務。所有科技都是最棒的(但當然,偶爾也會有需要修理的失常,像現在一樣)。企業相互競爭,繁榮無所不在,國家在很大程度上變得無關緊要,友善的警察只會隔一段時間出現,看看事情是否運作良好。
這部影集預測許多我們現今已出現的技術,但奇怪的是,沒有email或簡訊,整個場景反映出當代思潮:對於進步與可預期之未來願景的熱愛。這剛好也是ABC電視台有史以來第一部彩色播映的節目。它既不是烏托邦也不是反烏托邦。這是我們可預計未來的最好狀態。人們不用穿上制服或是服從出現在家裡顯示器上的獨裁者。影集中的角色就像現在美國人一樣具有時尚意識。除非他們想要,否則他們的食物並不必然都是膠囊型式(跟現在一樣)。他們在家中就裝有速食配送服務。進步的方向總是自動化:更有效率地完成必要任務,讓人的精力花在更有價值的目的上。
它所傳遞的訊息很真實。人類本性和現實結構本身沒有變,只有那些人們使用的器具在變,這是物質世界中可能發生的最榮耀的事。我們可以變得更貧困,或是變得更富有。但世界如何構建的基本事實不可改變。資源稀有,但在貿易、邊界、法律與私人創新的世界中,經濟創造的可能性無窮。
為什麼看這部影集很有趣?因為它是一部動畫片,因為到處都是簡練的小工具,但最主要的,是因為每個人都好像對周遭的奇蹟異常地漠不關心。他們所生活的後現代住房好像只用一根天上的大柱子支撐,但他們的思想與行動就像我們這些住在地上的人一樣。他們不對任何東西感到驚訝,不管那有多厲害。
儘管有著非凡便利的生活,基本的問題都還是跟那些自從有文字紀錄以來的人類一樣。孩子們有著跟我們的孩子一樣的問題。「女兒茱蒂」嬌生慣養又愛生氣,「兒子艾爾洛伊」老是惹麻煩,喬治除了關心保住自己的飯碗之外,也解決不了這些麻煩,而「他的妻子珍」則負責整頓這個家。
選擇的存在導致許多抱怨。大家都在抱怨「壓按鈕」的工作,如果他們想擺脫工作放鬆一下,通常會選擇一些提供虛構世界的企業,享受一下暫時的老西部時光(「貝塔牧場酒吧」)。我們現在也有類似的「回歸自然」幻想,抱著哲學去光顧雜貨店,或是相信「不印這封email」就是在拯救地球。
而我們的世界又哪裡像《摩登家庭》的世界了呢?我們也同樣被私營企業與企業家精神創造的奇蹟圍繞,每天起床都會有一些讓生活稍微好一點的發展。進步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年前寫的技術文章現在會被認為很過時。
男孩艾爾洛伊有台機器可以變出即時世界,讓他和家人打棒球跟網球。我們叫它Wii。他們的吸塵器不用推就會自己吸地,當然,我們也有。《摩登家庭》的家住在雲裡,我們的生活也越來越移往數位世界的雲端計算裡,我們在那裡與朋友相聚、執行工作、度過閒暇時光、追求真理與靈感。
視訊電話是這部影集的偉大夢想。使用者必須付費,在撥打長途(有誰還記得?)「接訊」(有誰還記得?)時,得先決定要接受或拒絕。視訊電話固定在天花板上無法移動,就像直到前天以前的電話一樣。
Mises Wiki的重度使用者Peter Sidor,最近透過我安裝在iPhone裡的Skype軟體打電話給我,我下載以後只為了測試一下,在接起電話後,你看,我正在跟德國的同事用視訊說話。我帶著手機走來走去。軟體是免費的,Skype求我使用他們的服務。iPhone 4預裝了FaceTime軟體,但是這個奇蹟的出現也沒帶來太多額外的聊天對話。
這些事情都讓人驚嘆。這些棒到令人超乎想像,比《摩登家庭》製作者可以想像的更先進。有了我手上這個小盒子,我可以和這個星球上任何的人連線聊天,而且不用付超過我平常的服務費。這意味著,在這個地球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和地球上的其他人做生意或成為朋友。邊界、限制、障礙,通通被炸開。
變化的速度令人難以置信。世界在我們有生之年的每一天都在被改造。電子郵件成為主流不過15年左右,而現在的年輕人把它當成過時的溝通方式,只用於最正式的回應。今天的年輕人透過社群媒體即時通訊,但這只是現在,誰知道明年會變成怎樣。
奇怪的是,似乎很少有人關心這個,而且,會去關心使這些成為可能之機制的人又更少,也就是市場經濟。相反的,我們只是適應新的現實。我們甚至聽到「奇蹟疲勞症」這個嚴重的問題,太多太多太棒的東西太常出現啦。確實,新的世界似乎悄悄來臨,為什麼?它跟人的天性有關,只要我們仍活在資源有限的世界裡,人性就不會改變。我們只是調整自己適應這些奇蹟,而沒有思考太多奇蹟的來源以及生產它們的系統。
《摩登家庭》的世界就是我們的世界:爆炸性的技術進步、根深蒂固的資產階級文化、象徵美好生活的企業文化。但兩者間有個主要差別,這個差別不是飛行汽車,如果不是政府積極推動地面道路和中央交通計劃,我們搞不好早就有飛行汽車了。差別是:我們還生活在一個旨在控制我們生活中各方面細節的龐大利維坦國家。
政府還是《摩登原始人》,拖累我們生活的時代錯誤。在政府的貨幣操作、管制、稅務、戰爭(對人、產品與服務)、監禁還有非正義之下,我們在找出路,我們試著找出方法,過的像《摩登家族》一樣。很多時候我們沒有做得很好,但原因在於我們被時代錯誤的國家統治。然而,除非我們向老自由主義傳統所解釋的那樣瞭解因果關係,不然,我們可能會錯過問題根源。
2.擺脫計劃者
土地的法律是什麼?許多美國人的印象還留在《美國憲法》,而《憲法》的原始意義隨著時間可能被不好的修正案、判決或漠視給扭曲(也有可能是好的,取決於你的觀點)。這完全是個迷思。實際的土地法,囊括在政府印務局每六年出版一次的《美國法典》內。
《憲法》頒布後的一百年內沒有人提出過類似《美國法典》這種建議。有的話也應該只會比《憲法》本身篇幅稍長一點。1878年時美國第一次彙編這種法典,但它被冷落,因為沒有人認為它需要更新。1926年時,聯邦政府從禁酒令開始深入管制生活細節,國會讓正式編制《美國法典》。它每六年就印一次。
就這樣,一個機構誕生了,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它。下一版會在2012年出版,但2006年版附有註釋的版本有356卷,每卷都超過一千多頁,就像我們所知道的那樣涵蓋生活各方面。下一版光增加的許多新部分可能就超過10萬頁。
這就是美國的中央計劃,可以說是美國版的前蘇聯國家計劃委員會,它比任何世界歷史上曾統治管轄社會的法律都要更鉅細靡遺。這個中央計劃的大部分,都以我們沒有注意或是不知道的方式,被納入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透過上級政府,或者是特定情況下地方呼籲中央計劃的社會風氣,而在州法規與地方法規上再施加一層規定。結果都一樣:生活糾結日益精細複雜的法律叢中。
這是對人類理解力的蔑視,但它沒有人類響應就辦不到這點。它規定了我們生活中的每一方面,從出生到死亡。我們買的每一件產品,我們使用的每一項服務,每個我們所做的決定早都被這個泥沼給過濾過了。你可以試著自己去搜索引擎找一下任何關鍵字,不管是雞湯還是葬禮,然後觀察國家在這些方面起了什麼作用,又是如何以我們可以想見的細節在管理我們所有的生活。隨便想一個東西搜索,看看你是不是還認為我們享有「自由企業」。
就在昨天,我決定看一下聯邦法律是怎麼管制啤酒、葡萄酒和烈酒的生產與銷售,多虧網際網路,我不用實際跑去法律圖書館。我立刻發現自己立刻陷入不可思議的迷宮,政府決定並要求哪些人在哪些條件下可以生產、他們應該銷售給誰又該銷售多少、什麼時候該繳多少稅、產品上面要標示哪些警告、甚至是可以出口或者是可以進口的外瓶形狀。就算我有這個美國時間去看它,我也不可能讀完就搞懂這些。
當然,這只是開始。我們被告知自己的孩子應該什麼時候開始上學,什麼時候該學習讀寫,什麼時候可以高中畢業,什麼條件才能畢業,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上班,我們應該可以領多少薪水,什麼工作可以接受,我們可以要求他們做什麼。我們在辦公室的言論被控制,得像廣播和電視那些公共場合謹慎用字。每一種家電都受嚴格監管,大多數監管目的是讓它們的效能表現得比製造商所可以做得還差。
床墊該如何製造、該從那裡購買、填裝材料為何、如何標示以及如何分級。其它的雜貨、垃圾收取服務以及生活用水,情形也相同,管制範圍包含製造、分銷與使用。我們的工作與生活細節都受龐大統治:下午茶休息時間、午餐時間、每周工時,以及被允許思考與談論的事物。基本上,生活上每一個方面都以某種方式被這個龐大機制滲透。
在電腦的世界中,那些不再有用,只會拖累程式效能的程式碼,稱為「cruft」。所有的程式設計師都知道,如果想要創造出乾淨又有效率的程式,得先擺脫這些「cruft」。
這也是政府法規的歸宿。它們堵塞社會正常運轉,不管在大方面還是小細節上。它們妨礙了那些本來可能出現的發展。它們以我們難以察覺的方式耗資巨大,正如Bastiat所言,很難去量化那些如果沒有政府監管之下或許會出現的產品與服務對生活的可能影響。
替嚴峻現實更添諷刺的,這種cruft程式往往施加於生活仍受限於有限物理空間與時間的時代。世界已經變了,我們現今重度依賴數位資訊與產品。然而,這些事實並未完整地涵蓋於《美國法典》。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每天醒來,數位世界都比昨天更好,產品改良、更低價格、更好協助,都在為人類服務。
看看周圍的世界經濟,沒有其他部門比這更能反映理想。數位產業是目前生活上受到最少管制的部分,這不是巧合。數位產業是前端科技,讓創新能夠自由測試的自由之地,服務消費者(而非官僚)是進步的驅動力,而考驗成敗的是提供最佳服務的相互競爭。數位產業是一扇窗,讓我們看到國家缺席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這是數位世界比起實體物質世界更讓人快樂也更有用的原因之一。物質世界被我們稱為國家及其廣泛中央計劃機構等過時物給纏住。數位世界(現在)則沒有。其特點之一就是民族國家的邊界不見了,我們在數位世界中是和潛在的70億個體直接交流,不管這些人的所在或政治身分(這兩者是生活在特定國家的實際意義)。
儘管如此,我們生活中很大一部分還是得生活在物質世界中,每天都在做出影響生活品質的決策。這意味著,我們必須找到解決辦法。我們必須穿過國家建立的迷霧來找到對自己最好的方式。這不是簡單的事情,這意味著與國家建立在我們周圍的體制格格不入。
例如,我們可能得找能夠家教的方式而不是將孩子送到公立學校。為了做到這點,我們得尋找出相關法律。這可能意味著得花額外努力來重整熱水器、蓮蓬頭或馬桶等家用品。這可能意味著我們得從事自營事業而避開一般就業,或者是不敢搬到就業前景較佳但地區偏遠的地方。這可能意味著拒絕福利措施、拒絕在政府告訴我們該退休的年齡退休,或者是擁抱主流之外的信仰。我們在做這些事情時,那些認為遵守計劃的生活才不奇怪的人可能稱我們為怪人。
我們需要閱讀那些不在核准名單上的書、探索那些我們的主人不喜歡的藝術形式,粉碎那些預設的模式。我們可能要選擇不在計劃清單中的職業。
事實上,我認為每位真正(在值得尊敬的方面)成功的人,都以某種型式這樣做了。他們不生活在國家計劃中。而他們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在這個世界後,常會猛然發現自己顛覆了權力。訴訟紛湧而來、國會聽證會啟動、媒體瘋狂追逐等等。有些人最終會想出如何在當前計劃下保持自己的行事風格;與此同時,那些不在乎所謂計劃的人已平步青雲。
這是我們都可以做的事,可以從年輕時開始,可以持續終生。但第一步是要看清何謂計劃,這個計劃違反我們的自主,同時也違反整套自由理論(社會不需透過政府管制就能運作良好),不僅如此,這個計劃還導致社會秩序與個人生活上的思想僵化。解決問題沒有什麼預定方式,需要的是創造力再加上大量的反覆試驗。
問題本身點出迷津:如果有夠多的人拒絕計劃,計劃還會存在嗎?計劃可以存在圖書館書架以及《美國法典》的搜尋引擎上,但在我們的選擇以及我們的生活方式中,我們都可以做出貢獻,讓計劃與我們的生活越來越不相關。
3.怪才和書呆子的政治理論
很多人透過政治運動而對政治思想感興趣。這也許是因為政治事務強迫你決定自己的身分與信念。
我隱約記得自己還很年輕的時候,也許是7歲那年,我發現我的麻吉一家人認為他們家是民主黨,而我敢肯定,我的家人是共和黨。
我問別人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只得到一些模糊的答案,反正看來很像是跟政府還有公共生活有關的大議題。對此我沒有多想,儘管這是我第一個可能會佔據生命的想法。
很多人都是這樣:政治事務是認真思考政治思想的入門。如果你對政治思想的興趣日益濃厚,你可能會變成這兩者之一:書呆子(wonk)或怪才(geek)。這些術語常被用在生活中的各方面,維基百科上有這兩個術語的定義,但它們在政治領域中有新的涵義。
政治書呆子著迷於過程。他們喜歡遊戲。他們從觀察改變中得到滿足。他們喜歡參與。理想之於他們是無聊的東西。歷史只是數據。知識分子似乎無關緊要。對書呆子而言,最要緊的是正在進行的政治鬥爭這個嚴酷事實。他們可能因為頭銜與地位而有所不同。他們從眾多會議、微小勝利、行政細節,以及這些事務的八卦中茁壯。他們知道搞懂誰是誰與事實為何才是生活的精髓。
書呆子有兩種,政治書呆子和政策書呆子。他們存在於社會各階層。他們出現在運作事務上,因為他們旨在以正確與合乎戰略的方式控制權力槓桿,這意味著在某種程度上有利於同族群的其他書呆子。從地理上看,他們生命的開始與結束都在華盛頓,首都圈出他們的整個世界,而其外圍則是霍布斯所謂的自然狀態(state of nature)。他們透過機密訊息以及卡特爾化政治階級而茁壯成長。他們的報紙是《華盛頓郵報》,他們認為它是內部報告。
政策怪才則和書呆子形成對比。他們並不著迷於細節而是被理想吸引。觀察本身是無聊的事。吸引他們的是變革的願景。他們不想參與其中,他們質疑遊戲規則而且非常想改變這些規則。他們樂於創造不同意識形態的藍圖,或大或小。他們傾向於獨立工作而且全然不管階級區別。他們感興趣不是表面而是底層,不是貼皮而是木材。以軟體術語來說,他們總是期待下個版本。他們敢於冒險,所以他們寧願先上線再除錯。
在政治上,這意味著怪才會被想法吸引,甚至是激進想法。他們很容易就能想像出不存在的東西,這讓他們成為夢想家與企業家。因此,他們對於研究歷史、哲學和經濟學感興趣。不管古代或近代歷史能否帶來教訓,從古人或今人身上發掘老觀念並把它起死回生,本身就有特殊吸引力。他們透過訊息公開、破除窠臼、打破卡特爾並抨擊權力壟斷而茁壯。在地理上,他們可以在任何地方生活與工作,而且他們不仰賴於任何單一訊息來源。
怪才跟書呆子可以湊在一起共事,但兩者間總是存在自然的緊張關係。書呆子認為怪才無可救藥、缺乏權力,只是腦中充滿無用且不實際幻想的魯莽局外人。怪才則認為書呆子是體制的一部分,因此,很可能會日益受到體制的腐蝕。
將這個觀點擴大,控制歷史的鬥爭是書呆子與怪才之間的戰鬥。書呆子是那些鞏固、穩定並擴張現狀者;怪才則是那些革命者。書呆子凍結現狀並讓現狀更有效率;怪才則想像且邁往沒有人認為可行的未來。書呆子將激烈與極端措施視為輕率與魯莽;怪才則認為這些是唯一值得追求的道路,並且抱著未來將以某種方式行得通的信心。書呆子盡量把國王拉到自己的陣營裡;怪才殺國王。
- 凱撒(Julius Caesar):書呆子
- 布魯圖(Marcus Junius Brutus Caepio):怪才
- 漢密爾頓(Alexander Hamilton):書呆子
- 傑弗遜(Thomas Jefferson):怪才
- 布希(George Walker Bush)或歐巴馬(Barack Obama):書呆子
- 羅恩.保羅(Ron Paul):怪才
民主的待辦事項之一,就是將整個社會都變成一群相信這個系統可行也致力於使其可行的書呆子。但駕馭人性也不是那麼容易,總是會有一些怪才出現,他們認清民主系統的基礎是謊言,而且想要推翻這個系統。為什麼多數人可以統治少數人?或者更準確地說,為什麼組織良好的少數可以統治意見相左的相對多數?我們需要的不是權力與特權不被操弄的民主2.0,而是廢除整個系統。
誰將帶領世界?從短期看來,書呆子是正確的。他們得勝,他們統治。他們也的確統治了數百年的古代世界。他們統治了72年的蘇聯。他們現在正統治著美國。但從長期看來,則是另一回事。羅馬帝國與蘇聯因為怪才發起的革命而崩潰。書呆子最終將低估思想的力量以及理想的效應。
哪一種生命值得活?書呆子很有名,甚至是傳奇人物。而怪才就算改變了歷史,卻很少聲名大噪。為什麼?因為書呆子寫歷史。但這些歷史卻因為怪才而開始。怪才回過頭來看著自己努力實現夢想的一生而感到滿足。而書呆子回顧一生才發現自己不過是機器上的一顆齒輪。總會有一天,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將化為虛無,就算是在美國。
4.物質世界的拾荒者
距離我上回整理辦公室已經十年了。那回整理辦公室時就像打開時空膠囊,不只是因為我找到些舊東西,而是因為我找到了一些代表著過往時代的物品,一個重要事物都受限於稀有性法則的時代:一件東西只能被一人擁有,因此值得珍藏與收集傳世的年代。
然後一些戲劇性改變發生了。大部分以前那些被珍藏的東西,現在都能數位化,只要按個按鈕就能無限重製,因而能在世界各地即時存取。在過去的十年內,我曾經擁有的東西已經變成不需要擁有,這不是一次性變化,而是一點一點地改變。我還是可以選擇要不要保留這些東西,但它總不會自己消失。
我找到了這些東西:紀錄想法與事件的短片錄影帶,現在都Youtube上都有;由PalmPilot製作並印出來的一份合約,這些現在都可以透過手持裝置與雲端設備同步;那台古老的PalmPilot,可能還可以拿來當成寵物石頭;國會之前的立法初版印刷,現在都可以在網路上全文檢索;兩個大塑膠盒,一個標著「未處理」,另一個標著「已處理」,現在被一個我隨時能取用的龐大電子郵件存檔給取代;一些照片,很容易就可以透過掃描與世界共享;一大堆周刊跟剪報,很久以前就都數位化;採訪的珍貴錄影;曾經很珍貴但現在看來像是原始人壁畫的套裝軟體;「世界時鐘」;一個上頭有綁帶的溫度計。
我把這200磅的東西裝進袋子裡後丟到垃圾箱。
在事物層面上,我們評估事物價值的方式正在快速改變。若從生活步調來衡量,我們大多數人的反應都很慢,來不及全然察覺,我們每的禮拜都會遇到幾次最新的事物。我們和這些變化相處愉快,但每一兩天就發生的變化,屢屢將新技術帶入生活,直到有一天在整理辦公室時,才發現這些技術已經徹底改變自己看重的事物與原因,而生活早已和從前截然不同。
不知何故,從實物轉到數位化的變化給我帶來的衝擊,比從鐵轉到鋼、從馬力轉到內燃機,或是從陸路旅行轉到航空旅行,都要來得更明顯。在其他情況下,技術只是提高使用資源來完成任務的效率,但這些資源仍然稀有。為了多製造一本書得多砍掉一棵樹,旅行仍需要燃料與製造交通工具的相關資源,我擁有的這堆紙不可能也同時是你擁有的一堆紙。我駕駛在土地上的空間無法共享,除非我被撞擊並危及生命。
這些限制構成我們的價值觀。價格則分配資源。所有事物都要有財產權,否則,我們會和其他人產生爭執。我們保留那些獲得的東西,只會在可以換得更高價值的東西時才會拿出來交換。許多東西只對我們有所價值,所以我們把這些東西收好,以免丟失。囤積就是目標。我們並不特別感受到這點,因為我們不知道有其它的方式。我們的行為只會受到我們的感知支配,感知告訴我們什麼可行,告訴我們什麼事情該作。
我有一個朋友曾在1987年從俄羅斯移居到美國。他本來住的地方,打字機都被拴在辦公桌上,不然就會被偷走。人民會吹噓自己收藏的迴紋針。洗衣機和汽車的備用零件根本就是黃金。
所以當他來到美國的時候,他開始在公寓裡囤積物品。我參觀過他的公寓。他有打字機和音響。他有洗衣機和汽車的備用零件。他有一堆桌椅和辦公桌。他有花瓶、碗、盤子和杯子。他有一個鎖在大木板上鹿角。他有內裝球竿的高爾夫球袋、木製和塑膠製的球棒、絨毛動物玩偶、音樂盒、各種玩具,以及甚至不合腳的成堆鞋子。他的公寓看來就像間舊貨店或是二十幾場庭院拍賣的退貨品。
我嚇傻了,問他為什麼要囤積這些看來有夠荒謬的垃圾。他解釋說,這在俄羅斯都是寶。他隱約意識到這些在美國不值錢,但他仍處於可以用低價買到這些東西的衝擊中。他懇求寬恕。他只想度過這個階段的生活調整。好吧,我說。然後,他帶我一起去買車。那天結束時,他自豪地買了三台幾乎不能上路的二手車。
他在俄羅斯時學會抓住任何東西,因為那裡到處都短缺。他很難不變得如此,整個社會都充滿這類價值觀。因為那是沒有自由市場的地方,沒有人可以確定任何事物的價值。社會主義導致短缺和貧困:猖獗唯物主義的完美藥方。
我現在意識到,其實我們有著共同點,只是當時我沒發現。我們之間唯一的區別是囤積的東西不同。我視他的激情為垃圾。而我對於文件的激情:論文、期刊、雜誌和書籍。他則認為這些都是奢侈品,在生命必需品齊全以前,這些都可以放棄。
而我們的共同點就是我們都預設要實際擁有那些我們認為有價值的物品。我們都是物質世界的拾荒者。而這些都在這近十年間起了變化。數位化將我們帶離這些制約,將大多數生活折到稀有性消失的神奇國度。如果我現在有份文件,即使我將它發佈而讓全世界都能跟我一樣使用它,我仍然可以繼續擁有同樣一份文件,在幾秒鐘內重製數百份、數千份甚至數百萬份附製品。這種情形同樣發生在任何形式的資料庫、視頻、音頻與圖像。
這個領域中的所有討論都不得不把這些事歸功於市場。儘管政府千方百計地要架著數位世界,但我們都知道數位世界是市場經濟的創造物。它是市場打造的世界,也就是說,它是由個體選擇、企業家精神以及各種服務所構成的世界。
社會主義企圖透過政府法令來消滅稀有性,但最終結果是創造巨大短缺讓痛苦與死亡進而蔓延。資本主義尋求釋放人性中的合作與競爭精神,最終消除了生命中寶貴東西的稀有性。
5.互惠的社會
某天我買了一些肉捲,在櫃台結完帳後,店員把我的袋子遞給我。
我說:「謝謝你。」
她回道:「不客氣。」
離開以後,我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店員只會說「不客氣」嗎?通常不會,他們通常會像顧客一樣說「謝謝」。(記住,我們現在說的是美國南部,禮儀之地。)
我心裡想的是:「嘿!我也幫了你一個忙。」
我們什麼時候會說「不客氣」?我們只會在贈送禮物(物品或服務)而沒有任何回報時這麼說。例如,我幫一個人擋著門,那個人說「謝謝你」,然後我說「不客氣」。又或者是生日派對裡收到禮物的壽星表達感謝時的回應。
這些都是單向的受惠。我們給予但不一定會得到任何有形的回報。是什麼讓商業交換的情況與此不同?為什麼雙方都說「謝謝」?這是因為,雙方互給禮物。
當我在購買這些肉捲時,我眼中的這些肉捲比我口袋中的2塊美元更有價值,而在店家眼中,我的2塊美元比這些肉捲還有價值。在交易結束後,雙方都覺得自己比交易之前變得更好。
結賬的店員則扮演著交易窗口,並替商家利益說話。店員所接受的禮物是錢(店家認為比肉捲更有價值),而我收到的禮物是肉捲(從我為此放棄2塊美元的角度看來肉捲更有價值)。
這就是交換的基礎以及它的核心魔法,世界各地每天都發生幾百萬次、幾十億次甚至幾兆次的交換。它發生在每一次個體選擇進行的經濟交流中。雙方都受益。
交換當中的每一邊都是另一邊的恩人。這種雙贏的互惠系統,不具差異性且普遍適用,最終將使所有人都過得更好。它增加了個人福祉,這也就是說,當所有人都參與其中時,它增加了社會福祉。
可以肯定的是,人的想法可能會改變。可能我帶著肉捲回家後才發現牛油用光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應該只買一半的肉捲,剩下另一半的錢拿來買牛油。我可能會決定不吃麵包的部分。我可能最後會覺得這些肉捲沒有很好吃。這些都可能發生。這就是宇宙的性質,未來的不確定性與人的善變傾向。但至少在交換當下,我相信我會變得更好,否則我根本就不會進行交換。交換結束後我覺得自己獲益,而店家也有相同的獲益感。光我們都期待獲益的這點,就足以鼓勵實施交換系統,因為,沒有任何社會制度可以保證每次行為都有圓滿結果。
現在,如果這些都這麼顯而易見甚至無須多加著墨。想想,為什麼世界歷史上大多數哲學家都忽略了這點。例如,亞里斯多德在《尼各馬科倫理學》中對交換經濟有長篇討論,但他從一開始就假設雙方估值在交換發生時相等或相稱。但對於那些明顯不適用這種假設的情況,例如,拿一些高價值的稀有醫療服務交換像玉米那樣廣泛使用的東西,這又該怎麼解釋?亞里士多德認為,貨幣的存在提供某種方式的交換平衡並促進交換發生,而貨幣本身顯然只是用來讓交換更加方便的東西。
亞里斯多德所面臨的問題在於他的前提,也就是將經濟交換建基於交換物品的價值相等。這是錯的。如果兩個人對商品有同樣的估值,交換永遠不會發生,因為沒有人可以過比以前更好。如果交換是基於同等估值的基礎,那麼,人們從事交換只是在浪費時間。在現實世界中,交換是基於對商品的不等估值以及變得更好的預期,交換是涉及兩個人基於自利而互贈禮物的問題。
直到中世紀後期,聖湯瑪斯.阿奎那的追隨者才首次看到正確的交換理論邏輯。他們發現經濟交流為互惠互利,每一個參與交流的人都會主觀地感知個人福祉增加。因此,交換行為本身成為一種增進所有人福祉的手段。儘管沒有出現新的實體財產、沒有新的創新、沒有新的生產力,財富本身可以僅透過人類相互交換的這個事實而有所增加。
正如許多的經濟學假設一樣,這種一旦感知就似乎顯而易見的事實,顯然並不是真的很明顯。事實上,我觀察到許多人對於市場秩序貢獻的不認同,是基於買賣本身不代表任何美好的這個看法。市場秩序只是一些非特定事物的翻攪。社會沒有市場也可以做得不錯,不會更糟。
我搞不太懂這麼認為的人心裡在想什麼。譬如,假設我建議取消餽贈。社會可能因為我的提議而變得更糟,這不是很明顯嗎?我們不再能夠享受他人感激的物質表現,而且我們也被禁止以物質來向他人表達我們的感激。
好吧,假設事情就像我假設的那樣,經濟交換是雙向禮物,也是互惠遍及整個社會的實例,顯然,如果沒有夠多經濟交換存在的可能機會,整個社會或許會完全沉沒。任何讚譽人類社會的人,都應該特別讚賞商業中心、股市、國際貿易,還有任何貨幣與其它資產或商品交換的部門。這就像是人們設法互相幫助且茁壯成長。
正如16世紀反對奴隸制出名的西班牙神學家Bartolomé de Albornoz寫道:
購買與銷售是維繫宇宙的人類生活神經。透過購買與銷售,世界團結起來,不管是什麼地方、什麼國家、什麼語言、什麼生活方式與法律。如果沒有這些合約,有些地方會短缺而有些地方則過剩,那些過剩的地區將多餘物資分享給那些物資短缺的國家。
然而,如果我們沒能完全地看到交換的基本邏輯以及交換的運作如何對大家有所幫助,我們很容易就會低估市場交換對於社會的意義。在討論社會正義問題的小圈圈裡,傾向於否定市場改善人類生活的功勞。事實上,市場其實就是人類為了增進普遍利益的合作互動。
等價交換的謬論已被駁斥了約500多年,但它不斷再次出現。經濟學是需要謹慎思考的科學之一,無法透過一些道德假設就迅速意會,經濟學的研究與理解,需要透過演繹工具以及對廣泛概念的耐心描繪。經濟學是一門發展較晚的科學,但是對我們而言,瞭解經濟學永遠不嫌晚。
理解經濟學後,自然就能夠理解自由市場對於促進人類福祉的貢獻。如果你正在閱讀一些似乎在貶低市場經濟的讀物,很有可能是因為上述謬論存在其中。
毫無疑問,今天某一時間點上你會從事一些經濟交換。利用這個機會,想想其中蘊藏的動力有多了不起。你可以說「謝謝」,而那個拿了你的錢的人也同樣可以說「謝謝」。這種機會帶來我們所謂天堂的和平與繁榮。
6.歐巴馬的自動除霜冰箱
上個禮拜我在找一個可以提高我家水壓的水電工,無視政府管制地讓我的家電運作更好。這種需求並不令人意外,政府管制搗亂我們的日常生活,不管是禁止販售高效率產品或者是干預家電用品的功能,政府在此方面的作用,無疑是降低我們的生活品質。
因此,當我聽到歐巴馬總統對美國商會的演講中提出與現實完全相反的論點時,我目瞪口呆。他嘲笑那些早在1848年就預測政府法規將帶來災難的預測。他說:「災難沒有發生,沒有一項出現。」然後他繼續說政府法規「強化」產業、「讓生活更美好」。法規管制「往往激發競爭與創新」。
我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畫面:賽跑競賽中,一群統治者緊緊束縛在跑者的腳上。不,這不會阻止賽跑,跑者發展出創新方式繼續前進,競爭也不會停止,這甚至有可能激發那些能者創造出本來不會出現的新技能。這些都是事實,但我們看著這個畫面的時候,並不認為會有跑者創新紀錄。如果沒有腿上的束縛,每個人都會表現得更好。
但歐巴馬的說法遠遠不只在主張業界克服監管成本。他還說我們的生活因為法規管制而變得更好。然後他用自動除霜冰箱當成具體實例。他真的這麼做,引述如下:
政府幾十年前就替提高效率設定了合宜的目標。這些目標經過深思熟慮,並不激進。企業們競相達到這些目標,而且屢屢超過這些目標。現在,一台典型冰箱的成本只需要以前的一半、所需能源只需以前的四分之一,而且你不需要敲碎結霜並把溫水放到冷凍庫裡來除霜。這替家庭與企業省下了數十億美元。
好吧,這個主張很明確,而且可以受檢驗。感謝許多Mises Blog上的評論者與LvMI的臉書粉絲,他們做了一些廣泛的調查,以下是我們的發現。
美國專利局在1928年頒發「冷卻單元或製冷系統的除霜方法」專利。不過,發明是一回事,市場營銷和生產則是另一回事。這個技術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在1920到1930年代間,出現越來越多的專利。而其實,這些創新早在此之前就出現,如果沒有專利,這些創新技術可能可以更快進入消費市場,但無論如何,《Chain Store Age》在1947年的一篇文章寫道:
最近開發的「自動除霜」,由1907年設立於康乃狄克州哈特福的Bush Mfg. Co.發表,利用自動控制的水路替製冷線圈除霜。據稱,此設備優點在於價格低廉、方便安裝於現有水冷設備,而且能獨立於製冷系統作業。 回想一下,歐巴馬說法規在「幾十年前」制定。嗯,他的幾十年前大約63年!更重要的是,這些商品在1948年就已經出現在零售市場。
1948年3月13日,《Billboard》發表了一則加州奧克蘭的故事:
本市的Frosted Food O’Mat Inc.公司正準備發表新的冰淇淋自動販賣機,專為雜貨店、超市和百貨公司設計。可做成投幣式或手動式,可以提供多達六種口味。製造商聲稱,這台機器可以自動除霜。
到了1951年時,這些商品已經進入一般家庭。《Popular Science》的一則廣告內容如下:
Von Schrader Mfg. Co.:讓舊冰箱變成現代自動除霜冰箱的驚人配件!三千萬人期待。以無壓力的免費試用計劃銷售。只需要把它插上就不用管它。解放苦於除霜的婦女。節省電力。讓食物保鮮時間拉長、提高保鮮效果。延長冰箱使用壽命…成千上萬的婦女已經購買!
到了1958年時,這個偉大的創新似乎已經是舊聞。《Life Magazine》1958年的一份西屋冰箱的廣告,將「自動除霜」當成標準配備。那個時候的主要賣點是可以讓食物更快冷卻的「速冷器」,而這個賣點也被包裝成「明日的樣貌」。
有趣的是,我記得在我有生之年曾經出現過的冰箱問題,所以,相信1970年代初監管環境下所發生的一些事,促進自動除霜冰箱普及化,也不能就直接說是瘋狂。在此期間,政府開始推動能源使用效率,並規定製造商要符合一些標準,正如總統所言。
但有個嚴重的問題。自動除霜增加了冰箱與冰櫃的整體能源使用,而不是減少。正如1998年的政府報告說的:「自動除霜冰箱每單位製冷的能源消耗(以正規化標籤為基礎),高於手動除霜冰箱。」
換句話說,更直接能滿足法規的方法,就是拿掉除霜裝置,根本就不要安裝!因此,除霜設備不是因為法規而存在,但卻因為法規而消失。
所有證據都表明,事實與歐巴馬的聲稱正好相反。無霜冰箱是透過一般的市場方式出線。某家公司找到把這個功能包裝成奢侈品的方法並提供到特定市場,另一間公司則看到這個好處並進行模仿,然後將產品提供到其他市場(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會透過政府所謂專利的法規而減緩)。而其他公司看到這個功能可以解決龐大家庭問題的可能性,開始用更便宜、更有效率的方法製造,而目標市場則慢慢由奢侈品移到主流。隨著時間的推移,改良後的產品無處不在。
這其實是世界歷史上幾乎每一項創新的故事。不管是紡車或智慧型手機,民營企業為了超越競爭對手以提供消費者更好的服務而創新。為了要服務他人,他們有著變得更出色的理由。他們互相學習,並且改良現有技術(沒有專利的情況下)。
我們很難去想像歐巴馬心中的替代方案情境。可能會像這樣:民營企業提供一些足以搪塞消費者的技術,消費者勉強可以接受可是總是會出現惱人問題。民營企業不關心這個,只要利潤還在,問題就還在。沒有一個在私營部門的人有理由去改善任何東西,停滯也可以。
政府監管機構透過不斷地進出消費市場,想要找到創新並改進產品的方法,這些監管機構注意到這個問題,並發起一些任務。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們帶著槍挺進製造工廠:
聽好了:我們的公民覺得冰箱有問題。這些冰箱會結霜,我們希望你找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你到明年冬天之前要想出辦法來,不然你就完蛋了。 業界在槍口下合作,只因為政府官員的要求,他們爭先恐後地改進產品。企業根據政府法令製造產品,然後問題就會消失。這個過程將重複進行,而我們最後都會變得更好,感謝中央規畫者還有明智的公僕們,他們比其他人都更懂。在這種模式下,整個世界的發展可以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大幅改善!
當然,這純粹是幻想。歐巴馬的意思是要我們因為這些進步而對監管機構心存感激。有多少iPhone應用程式是官僚發明的?總統下一次會說Wii是官僚帶給我們的嗎?
7.寬頻生活
我正試著要買漢堡,可是廚師正和一個堅持DSL(數位用戶迴路)的網路速度比Cable(同軸電纜網路)快的客人進行激烈討論。
「兄弟,DSL酷斃了!」
「你瘋了。DSL什麼都不是,Cable的頻寬才厲害!」
「你在白付錢,從Cable根本下載不了什麼東西!」
無限循環…
幾年前,這些傢伙的討論話題可能是天氣或者是電視球賽。但現在,他們討論的是網路連線,還會用上術語(嗯…一點術語),這些術語幾個月前可能只有少數人理解。
而我等漢堡的時間,看來得花上一輩子,這讓我有時間能回想,寬頻是如何改變中產階級的生活樣貌,特別是家庭生活。
在我說出下面的故事之前,我得先講,我真的很反對警察踢破網站所有者的家門並以該網站涉嫌非法下載的理由沒收伺服器。海盜灣(thepiratebay.org)舉報事件完全是過份的人權侵犯。
回到我的故事來。我家的網路速度得跟黑糖蜜流動速度一樣慢,已經有三天或四天,後來我似乎抓到罪魁禍首:我家的某個年輕人用筆電在下載整套哈利波特電影還有一些迪士尼電影。
你可以安裝軟體來開啟新連線並關掉舊的,所以故事內容沒能告訴你到底下載了多少部電影。如果我沒有制止,我的網路連線可能未來十年都會這麼堵塞。
供那些不熟悉的讀者參考,海盜灣專注於BitTorrent下載,是提供電影與視頻存取的網路下載技術。BitTorrents占了35%的網路流量。
這些下載誇張地占用時間。我曾經抱怨要花45秒的下載。對於這些孩子而言,花上一天、一天半甚至三天時間來下載都是正常的。這些下載在背景執行,而使用者很少會注意它們。
但其它人卻都注意到頻寬短缺。我提醒家裡的罪魁禍首,這些下載被稱為「torrent」是有原因的,韋式辭典的定義中,「torrent」是指「奔流的洪水」、「暴流(水或岩漿)」,摧毀所有擋在前面的東西。
我可以預視到一個就像撥號時代那樣的未來。還記得,當時我們得搶著用電話線的情景嗎?後來我們變聰明了,裝了兩條電話線,電話公司因為激增的電話需求而狂熱,這也是貝爾寶寶的繁榮時期!就在不久之前,我們不只取消了新增的電話,還淘汰了原本的舊電話,因為我們都換成高速的手機跟VoIP。
我因為BitTorrent再次被堵住,往樓上大吼大叫:「嘿,你可以暫停長達一周torrent下載,讓我收一下我的email嗎?」
所以,現在家裡出現嚴格的BitTorrent規則。只能在晚上11點到凌晨5點或是沒人在家的時候用BitTorrent。如果再有任何網路堵塞,就是兩個警告。第三次以後,就不再有機會用BitTorrent。句點。
現在開始,嚴格執行!
當然,鑒於頻寬需求增加,這一切都可能在短短幾個月內改變。不管瑞典、德國或美國有多少人被逮捕,又或者是有多少網站被關閉,總是會出現其它資源以及其它用戶願意冒險。
BitTorrent的使用與濫用傳奇,在維基百科中有完好記載,維基百科是另外一個例子,剛起步時被恥笑但現在變成現代生活不可或缺的東西。你可以想像,牛津英語字典每小時都在增加,試圖跟上我們的使用詞彙嗎?
在這些與下載之間無止盡的鬥爭後,很開心可以看到至少有一間公司變得聰明。華納兄弟公司決定,如果你不能打敗他們,就加入他們。華納公司提供下載《星際大戰:啟示錄》的合法torrent,未來還將提供其它內容。
我們在此可以看到未來。正如非法音樂下載替成功的iTune革命鋪平道路一樣,我們也應該表揚像海盜灣這樣的網站,它們提醒主流電影發行商另一個合法賺取利潤的新方式。隨著Netflix和其他內容業者加入陣營,短短幾年內就能依需求提供大多數電影。
看到這些「犯罪階級」不斷照亮著那些值得稱道的網路企業的未來之路,是不是很有趣?光憑這點就足以表明著作權法有著嚴重錯誤,它讓許多無辜的人被纏住,而這些人做的事情看來並沒有什麼錯。
啊!我的漢堡終於煮熟,以老方法送到我面前。
8.第一個真正的寫作世代
還記得1990年代那些愚蠢的日子,柯林頓、高爾還有他們的朋友把我們的錢花在替每間教室還有社區中心購買電腦?政府對於此舉寄予厚望,希望電腦能夠完成政府一個世紀以來都無法完成的任務:讓每個孩子都識字而且品格高尚。最後,這些新電腦大多都積滿灰塵,變得過時。
那個年代,網站大多枯燥又靜態。但事情不再如此。柯林頓的觀點裡確實也藏著真理:電腦可以是個美妙的學習工具。那些看起來像是打發時間的事情,其實提供重要的技術培訓、健康社交、適合所有年齡層且可供存取的資訊,還有終身受用的文字表達練習。當然,電腦不能把豬耳朵變成絲綢提包,但它能夠在許多方面給孩子額外動力。
(嘿,哇,我的兒子剛剛在遊戲裡奪得世界杯冠軍!)
想想這個最重要的技能:寫作能力。
不論是練習寫作、與同儕討論,或者單純體驗作文的樂趣,部落格、論壇甚至是臉書近況都提供孩子最佳的練習機會,雖然有些替孩子特製的環境或許會更有成效(更安全)。這些地方提供孩子們認識其他孩子的方法,分享興趣、擴大地理知識、增加廣泛的文化意識,並以寫作、編寫程式、處理圖像等形式獲得技術上的網路體驗。
這類場地可以讓孩子們克服科技恐懼,很多成年人的職涯因為科技恐懼而折損。它們提供創造力的出口,給孩子他們最需要的東西:每天寫作的機會和理由。
好好好,我知道,我們都應該哀嘆逝去的羽毛筆與羊皮紙。我們應該哀悼人們不再書寫長信、不再用蠟封信。我知道標點符號如何被錯誤使用,還有那些瘋狂新詞(LOL、brb、ttyl)正在蠶食英語。
但是,和那些拖累寫作的主要問題比起來,標點符號和縮寫不過是小技術問題:浮誇、術語、搬弄道理、生硬又難以閱讀的散文。這些問題都是缺乏練習與寫作方向的結果,寫作部落格可以走上解決這些問題的漫漫長路。
部落格可以訓練的東西,email、即時訊息和簡訊也可以。不要跟我說這些都不夠正式。非正式寫作好多了,跟那些散落作者自己都不知道意思的散文,或者是那些重複50次「重要」這類字眼的文章:「在我這階段的描述中,我發現在此標註出什麼重要什麼又不重要,這很重要。」
問問任教於任何學齡的英語老師。他們從學生手上拿到的第一篇文章都充斥著這些問題。作者想要讓自己看起來很聰明,但結果只是自大又荒謬。他們什麼論點都沒講,就好像他們忙著創作可是忘了寫作的要點是溝通!
這不僅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問題。馬克.吐溫在《湯姆歷險記》裡有段諷刺19世紀寫作教學方式的名言,湯姆如此談論女學生的作文考卷:
這些文章的普遍特點,一是無病呻吟,二是堆砌詞彙、濫用華麗詞藻,三是陳腔濫調;此外,還有個顯著的敗筆,就是每篇結尾都有一段制式說教,好像斷掉的尾巴一樣晃來晃去。
吐溫接著讓第一位朗讀自己作文的女孩給出例子:
在一次生命中平凡的散步裡,青春的心靈帶著愉悅的情緒,期待遇上一些生命驚喜!想像力正快樂地忙著記錄下這些渲染成玫瑰花色的喜悅畫面。想像中,妖嬈的仙子看到自己置身於喜樂的人群,她是「所有觀察者的觀察對象」。她舉止優雅,身穿雪白長袍,婆娑穿過歡樂舞蹈的迷宮;她的眼睛最雪亮,她的步履最輕盈。幻想美好、時光如梭,等待她進入天堂的時刻到來,她有過如此明媚的夢想。在她陶醉的眼中一切都像仙子般美妙!每一幕都比過去更迷人。但一段時間後,她看穿這些華美外表,萬般皆空。
可以肯定的是,現代要是有高中生寫出這種東西,可能被視為天才。但這種文章仍然令人難以忍受。充滿虛假、做作、自大又空洞。
學生為什麼這樣寫?他們沒有觀眾,他們也沒有什麼要說,而且他們的寫作經驗還不足以讓他們學到真正的寫作本事。
我們先考慮最後一點。在任何領域中,專精一門領域是無數重複練習的成果。例如,棒球的世界系列賽,背後累積了幾十萬次打擊以及住家後院的拋接球練習遊戲。但不知何故,我們在寫作上往往忘記這點。孩子的寫作經驗主要來自高壓鞭笞:學期論文。
數位通信讓事情有所不同。你每天都會寫,你快速地送出回覆,你會言簡意賅。你不斷寫、寫、寫,並透過這個過程累積觀點。多數情況下,你只是不斷重複,一遍又一遍,然後你越來越熟能生巧。寫作成為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討好權威人物的虛假練習。
是的,數位通信也克服「談論主題」的這個問題。寫作目的就是要簡短表達重點,就算是「我弟快要把我逼瘋了!」,也比「想像力正快樂地忙著記錄下這些渲染成玫瑰花色的喜悅畫面」更具實質意義。
最後,數位通信提供觀眾。當你知道誰是讀者的時候,寫作變得不一樣。「作家障礙」的原因之一,就是你不知道人們會怎麼看待你說的話。
孩子們需要知道他們為文的對象,才能夠使用正確的語氣。email的讀者就列在寄件人欄裡。
人們提交文章到Mises.org常常發生下面的狀況。有些人寄來一些語無倫次的片段,我會回信問:「你想試著說的是什麼?」他們會清楚地回覆,而這些回覆形成新的草稿。如果作家心中有著目標讀者,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在家裡試試這個:讓你的孩子針對某些主題寫一份報告。堅持這份報告要有5頁。如果是典型的孩子,他可能會花幾天的時間交出一份沒營養的東西。如果你給這個孩子一個Gmail帳號,讓他寫email跟你說他對蜥蜴的瞭解,你可能不到一小時就可以收到5頁的內容。
這是一個美妙但卻被忽視的媒介!所有家長和教育工作者都應該利用它。
email沒有扼殺文學,它創造了首次出現的全面寫作紀元。以前從沒有出現過每個人都必須掌握寫作能力的情況,這是歷史上的第一次,人們每天都在練習寫作,而且很多從年紀還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寫作,越早開始越好。
關於這個主題的最後一件事。不要讓孩子用錯誤的方法打字。花個20美元下載TypingPal,你的孩子幾周後就很會打字了,無需忍受恐怖的打字班,當然,這完全是另一個主題。
9.正在前進的人類
在歷史上有許多時刻,人類在前進,這符合歷史的邏輯,地球上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們。你可以看到1990年俄羅斯人民拉倒列寧雕像的照片,你可以看到1989年羅馬尼亞人民指控西奧塞古的皇宮的照片。
我昨晚在床上、在浴室裡也見證了這種前進。還有那些用Keurig咖啡機沖泡K-cup飲品膠囊的人,這可是節日禮品的熱門商品(僅次於新版的平裝《人的行為》)。
為了理解為什麼Keurig咖啡機點亮了歷史的進步方向,我們得重思從集體到個人的科技發展趨勢。例如,泡澡在古代是一種社區活動:一池所有人都可以用的水。隨著技術進步,出現了家庭浴缸,人們可以依序泡澡。而現在,我們幾乎都有個人浴缸或是單獨的淋浴間。
電話的發展也是如此,電話剛開始被發明出來時,每個社區只有商店裡看得到電話,而後是幾戶人家共享一條電話線,接下來每戶人家都有自己的電話線。最後,這種個人化的過程催生了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電話號碼。這種過程放諸世界與歷史皆準,而孕育這個過程的是創新、生產與分銷的自由。
書籍也是如此。首先是出現亞歷山大圖書館,然後是城市的公共圖書館,接著出現在家裡的私人圖書館。現在,我們達到終極個人化:每個人的手機裡都有帶著走的個人圖書館。這種滿足個人主義需求的推力,同時也是人類歷史前進的動力。
咖啡也是如此。我們長久處於集體供應模式的生活。不管這個集體大鍋替我們準備了什麼,我們就喝什麼。不要太在意咖啡烘培過頭,不用太在意太濃或太淡,不要太在意顏色過深或過淺,也不要太在意味道好不好。不要太要求那些繁雜的準備與清理過程,那些看了就倒胃口的咖啡渣,不僅堵塞水槽還弄臭垃圾。反正這就是我們現有的東西,而且我們只能用這個。
然後出現了星巴克還有其他專賣店。我們可以在這些店購買想要的飲料,每一杯都根據我們的要求現做。畢竟,我們都是人,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口味、慾望和需求。如果有機會可以表達需求,我們就會把握機會,而這也出現了一堆創業機會,讓那些夠大膽、夠有創意,也願意承擔推動歷史前進這個責任的人去發揮。
現在回想起來,Keurig狂熱似乎很明顯,甚至不可避免。我們希望家裡就有星巴克,我們想要無盡口味,我們想要快速享用,我們不想要一起床就聽到研磨機粉碎咖啡豆的可怕聲音。事實上,儘管我們從來沒想過,我們並不想要看到那些咖啡渣,不管是泡過還是沒泡過的。
當你第一次看到Keurig使用的K-cup時,你可能這麼想:這個的效率也低得太可笑。怎麼會有人想要把少量咖啡跟複雜的內部過濾系統放到塑膠杯裡,再浪費地蓋上鋁箔封蓋,只是為了要沖出一杯咖啡?但是你知道嗎?歷史不是一些根據現有狀態來評論效率高低的局外人觀點。歷史是真實人類的想法和偏好。
K-cup的成功要歸功於軟體式的開發模式。Keurig開發硬體,並將硬體(還有K-cup專利)賣給Green Mountain Coffee Roasters。GMCR本來可以使用專利的壟斷特權,但它似乎清楚自由使用比限制使用更能帶來利潤這點。GMCR授權許多不同的公司生產K-cup的韌體,因此造就了現今的龐大市場,甚至是展示這些東西的小玩意的市場。
當專利在2012年到期時,K-cup的價格可能會下降,但GMCR受到打擊有限(本人認為),因為目前已經有很多人在爭市占率。值得注意的是,K-cup是在自由化後才成為主流,就在不久前的2007年,你只會在一些高檔律師事務所裡面看到這些咖啡機,這公司正努力用訴訟打擊其它咖啡機製造商。
當專利明年到期後,這些預測都將見真章。我預期下一世代再也看不到咖啡渣,不再需要去煩惱濕答答的濾紙,就像現在那些吃培根的人不再需要參與圍捕與屠宰豬隻的處理過程一樣。勞動分工將介入,消費者只有一個工作要做:根據個人喜好喝美味咖啡。
你會說,這很昂貴,比自己購買散裝咖啡粉或咖啡豆要貴了三五倍。事情就是這樣。手機很昂貴。浴缸很昂貴。衛生紙很昂貴,洗髮精、除臭劑、牛肉還有百貨公司的衣服也都很昂貴。有一些讓生活更美好的事物就是值得。這難道不是物質世界的重點嗎?讓生活更美好?
接下來是最精采的部分。想想現在這種慶祝資本主義衰落是怎麼被行銷的。我們被引導去相信這個技術來自歐洲(那裡的時髦人莫名其妙地熱愛耗損與低增長的經濟體),但事實上,擁有這項技術的是美國公司。注意,那些PC的行銷都隱約暗示著感性。「綠色」這個詞似乎無處不在。Paul Newman贊助自己的K-cup(我們難道不喜歡這傢伙做的一切嗎?)。包裝上面的人好像站在綠色小丘上的樹周圍。當然,這些荒謬的過剩都相當環保。當然是這樣!資本主義的天才從沒有像在過去幾年那樣,一邊行銷反資本主義,一邊賺大錢。
準備好垃圾填埋場來處理堆積成山的廢棄K-cup吧,這種景象就在道路前方。當掩埋場被填滿時,我們用土蓋上然後再挖一個新的,一個又一個,直到Keurig咖啡機的發明變成回憶,變成人類離開自然狀態並進入高階生活這個長期鬥爭中的另一個里程碑。在這個過程中的每個階段,我們很容易就可以觀察到從集體到個人的路徑,同時陶醉這個優雅的諷刺:正因為我們的獨特性將我們團結在一起,捍衛購買與販賣的自由,而這正是駕駛歷史的力量。
10.沒有所謂自製冰淇淋這回事
在商店的冷凍區中,可以找到冷凍香草莢、法國香草,還有另一種自製香草口味的香草。拜託!我現在人在店裡,這一排又一排的商業產品都是龐大資本機器生產的東西。這個冷凍食品的聚寶盆,需要先進的工業技術,這些技術所需要的商品與服務,得透過基於私有財產的全球分工與複雜的交易價格系統,每一個生產階段都充滿企業家精神的冒險。
這裡沒有什麼是「自製」,想必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行銷手段,沒有什麼好苛責。
但它讓我思考,什麼是真正的自製冰淇淋?哦,我以前做過。我總是覺得,如果透過電器,就不是真正的自製冰淇淋。如果你打算尋求機器協助,這算哪們子親手做的東西?把一些混合物倒進桶子裡然後等待完成,並沒有真的在「製造」東西。你也可以讓其它人替你做然後再跟他買,或者是去商店的冷凍區逛逛。
不,真正的自製必須要全程手工,讓「手部肌肉」做點苦勞。這種活可折騰了,你不斷地攪了又攪,裡頭的東西看來像是永遠不會變成冰淇淋。然後,當你開始感到厭倦的時候,攪動變得越來越吃力,直到你不得不放棄,因為沒力氣繼續攪了。就在這個時候,冰淇淋剛好可以吃了。
這樣值不值得?這是主觀判斷。但想想:真正自己自製的成分占多少?那些用來做冰淇淋的材料也是正宗自製嗎?我們已經用手搖的方法捨棄了放在後院的電器,這是邁向自製的偉大一步。
但岩鹽呢,這個東西似乎只在分解人行道上的結冰和做冰淇淋這兩件事會派上用場。我在商店裡買了一包。這顯然自給自足冰淇淋計畫需要的妥協,如果我們連岩鹽都自己製作呢?
維基百科這麼談岩鹽:
出現在沉積蒸發岩床,為封閉湖泊、鹽湖和海枯竭的結果。鹽床可能有幾百公尺厚且分佈領域廣泛。在美國和加拿大,地下鹽床由紐約西部的阿帕拉契盆地延伸到部分安大略地區以及密西根盆地的廣大範圍。其它的礦脈位於俄亥俄州、堪薩斯州、新墨西哥州、新斯科細亞省和薩克其萬省。巴基斯坦靠近伊斯蘭瑪巴德的Khewra鹽礦規模龐大。英國則有三個鹽礦,其中,規模最大的位於柴郡的溫斯福特,平均半年產量為50萬噸。
我能說的是,哎呀!我得做一些旅行。僱用一些人。然後,還得處理怎麼包裝這些岩鹽然後把它從伊斯蘭瑪巴德或溫斯福特或任何其他地方給運回來的問題。別急,Morton牛排店好像有賣類似的東西,反正,不管怎樣,冰淇淋鹽不過是用來跟用在人行道上的普通岩鹽做區隔的行銷手法。到底有什麼差別我真不知道。我不會心存僥倖,針對這點多做研究顯然有必要。
然後我還有牛奶的問題。我可以買頭牛,可是這得花很多工夫保養。據我所知,不管你要不要做冰淇淋,都得定期擠奶。而且還有飼料和排泄物等諸多問題。讓這頭動物保持健康可能就是全職工作,根本沒有時間來製作更別說是享受自製冰淇淋。
當然,你還需要冰箱跟冰塊,如果沒有根本就無望。光是為了發明冰箱就幾乎占了人類歷史有記載的所有時間,美國家庭到1920和1930年代才普遍擁有冰箱,所以我假設自己可以做出一台簡直就是狂妄。此外,這些都得靠電,我想以自製之名連這個也得放棄。如果我利用電力來儲存牛奶和冰塊,為什麼我不乾脆用電力來啟動自動製冰淇淋機?
我回A計劃:拿到一台發電機。我會假裝不要去注意自製汽油來啟動發電機的問題。畢竟,我可以利用水力(但需要先取得)或者是大型風車(院子可能會堆滿鳥類屍體),但這麼一來,無風的日子就不會有電了。太陽能發電如何?用Windex太陽能板。(我在家做得出來這個嗎?)這些替代方案越來越貴。
當然,你還需要雞蛋,也就是雞的意思,我不會排除這個,但我認識的每個試圖為了雞蛋而養雞的人,最後都宣告投降。這是個噁心的工作,充滿無法預期的頭痛問題,譬如,趕走搗蛋鬼、讓雞保暖、購買昂貴的飼料、處理骯髒的動物和雞舍。
如果我想放棄我的工作來養一頭牛和一些雞,可能還可行。但還是有糖跟口味的問題。糖可以用很多方法取得。我可以養蜜蜂、從甘蔗或水果中提取或是用其它方法,但每種方法都很艱鉅。用買的容易得多,但是我的「自製」冰淇淋又該怎麼辦?
現在,我們來談談香草。顯然,它是源於墨西哥與馬達加斯加的豆類植物,維基百科說:「種植香草種子莢需要重度勞力」現在,我好像撞上一個看似無法解決的問題。我不住在這兩個地方,顯然我居住地的氣候也無法種植香草。也許我需要一個溫室。就算是人工的香草口味香料也需要化學實驗室。
到目前為止都還沒說到採用不鏽鋼齒輪和曲炳的冰淇淋製造機。在人類歷史上,直到19世紀才出現具經濟價值的鋼,而不鏽鋼則是非常現代的發明。這些材料需要大量的冶金研究,至少,我會需要煉鋼爐,有些人可能不禁要問,牛、雞、發電廠還有生產香草的溫室又該怎麼辦。
就算我拿到鋼,我還是得進行加工。而製造冰淇淋機也得有木材,所以我需要先種樹才能伐木,並以某種方式做成圓板。到目前為止,我的後院得擺滿來自各國與各時代的物品,更別說完成任務需要眾多領域的工程師和專家勞動。還沒開始這麼作之前可能我就破產了。
範圍遍及全球成千上百萬人的勞動分工,現在看來簡直是美妙無比,世界各地所有的協作,都可以在價格系統中透過每一階段的企業家推動。
顯然,沒有什麼是真正的自製冰淇淋,「自製」這個用語只是用來譬喻。感謝老天,透過這個案例,我發現這點:在這個經過幾百世紀且所有人都參與的龐大延展過程中,商店只是最後一站。
如果想把冰淇淋的名字叫做「自製冰淇淋」,當然可以。鑒於這些資本家為了用更便宜的價格提供更好的商品所經歷的一切,他們當然有權力去運用一些語言來試圖說服我們購買他們的產品。在這個偉大的人類合作制度中,我們都是受益者。
11.商品化我的野草,還有其它所有東西
每隔一段時間,我們都能稍微窺見完全私有化的社會如何運作。當發現的時候,就像一道黑暗中的光束,我們都應該注意,並試著去瞭解它的起源,然後設法讓這道光束照亮整個世界。 這個禮拜我的院子裡也發生了一次。是的,複製英式莊園到迷你前院的美國迷信,我也參與其中,那是我們前殖民地主人的歷史遺跡,我們假裝225年前就已經拋棄了這些。但這個農奴制度仍然以自我強加的方式壓迫著我們,我們總是沒有任何目的地想要在前後院種大草坪。
所以我們盡量維護它們。我們割草。我們澆水。我們用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化肥盡量讓雜草消失。我去五金行的時候,店員要我在5-40-10、10-10-10、40-15-30和0-40-15之間保持選擇,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於是我做了可以做的最好的事,我用包裝跟文案去選。
這個東西聲稱可以讓我家院子的草又綠又健康,這就是我想要的,但等等:下一個也這麼說!哦,等等,這裡還有一個也說自己適用42種雜草,我很肯定我的雜草都在表中,但我要怎麼肯定功效真的如此?有一次我拿著根小雜草進店問店員:這是什麼?店員說自己不認識。好吧,如果專家都不認識,那我要怎麼控制?
然後,還有芽前/苗後的問題。有包化肥包裝袋上頭說最好在雜草長出來之前就用它,這讓我覺得自己是懶鬼,因為我的雜草早就長出來了。不管怎樣,你要怎麼在雜草長出來之前就知道會出現雜草問題?難道我得在地下室的實驗室裡弄個土壤測試儀嗎?
碰巧在吃飯時,有個人跟我說他使用TruGreen公司的服務,當然,確實有這麼一家公司。它替你處理所有這類問題。那間公司的口號是「更綠」,但這顯然是文字遊戲。我們在此沒有在談論環保。這間公司的前身以「化學草坪」出名,但輿論逼退化學品。因此:TruGreen就跟Suger Smacks因為輿論反對糖就變成Honey Smacks一樣,跟著輿論轉變。
無論如何,這家公司給我的印象是夢想成真。它就像麥當勞或是CVS藥妝公司那樣在各地有分支的全國性公司。我去它們的網站輸入我的地址,等我回家後,門口已經丟了份完整的分析圖表。但我發現我對這份圖表理的詞也有一堆問題:
馬唐草 | 鵝腸菜 | 酢浆草 |
百喜草 | 馬蹄金 | 野洋蔥 |
雀稗草 | 寶蓋草 | 鴨舌黃舅 |
香附子 | 大戟草 | 野老鸛草 |
早熟禾 | 巢菜 | 紅火蟻 |
幸運的是,我的草沒生病而且長得不錯!但這間公司說我需要替我的院子「通氣」,這讓我想到在飛機的購物雜誌上看到的一個產品,那是一雙有很多巨大釘子的鞋,品名叫做「庭院通氣鞋」,設計概念是讓人穿著它們在院子裡邊走邊戳洞。我覺得通氣的想法好像很不錯,但是這種鞋的做法似乎不太可行。從那以後,我一直覺得我的院子需要通氣,但我總是摸不透該怎麼做才好。
最後,這些問題都被TruGreen解決了,而且費用比我預料的少得多。為什麼我幾年前不這麼做呢?這是一個謎。我總是有照顧好院子草坪是男人的工作這個莫名其妙的印象。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沒有辦法用我對我的領土的掌控權,搞出個鄰居都羨慕的漂亮院子,生命還有什麼價值?最後,我受夠了。我的草不過就是商品而且也應該被商品化,照護草坪的工作也該被全面商品化。
但這確實讓我開始思考。連這種人生中最愚蠢的任務,都有全國性公司提供可負擔而且可行的專門服務,還有什麼是私人市場不能做的?
我又想到了垃圾問題。雖然我家沒有垃圾惡夢,但也有著會把人逼瘋的惱人持續性問題。為什麼市政府不收我的垃圾?喔,因為我把箱子放在裝草的袋子裡,但我不能這麼做,或者是因為我把除下來的草放到官方垃圾桶裡,我也不能這麼做,或者是我禮拜一就把舊椅子搬出去但是每隔周三才會收舊椅子,或者是我在這個月的第二個禮拜二就裁下我家的樹枝,可是只有生長季節的第三個禮拜四才會收樹枝。
然後還有用水問題。這個城市(都是政府!)致力於讓我們使用越少東西越好。我們的馬桶無法運作。我們的蓮蓬頭出水量超小。我們被威脅不能替草坪澆水。我們的洗衣機還有洗碗機被迫每天只能用一加侖的水所以什麼都洗不乾淨。每次只要連續一陣子沒下雨,我們就被警告說文明可能會終結,水資源得嚴格配給(好像現在就不是嚴格配給似的)。
難道我們真的相信私人市場不能用更經濟又更友善的方法供應用水?還有電力、瓦斯、衛生跟其他東西。只要把這些都商品化,我們會看到當地企業、區域企業、全國性企業乃至全球性企業都爭相為我們服務,價格將會降到我們想要也負擔得起的水準,就像電腦硬體一樣。
至於郵務,這又是一個腦殘物。
感謝老天爺,沒有當地政府決定要把照顧草坪變成只能由準公共事業提供的公共商品。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變成這樣,我們每個人的衣櫃裡都會有雙通氣鞋,但是庭院仍佈滿清單上的每種雜草,而且帶著列不完的疾病。
私人的草坪照護:這正是在黑暗中閃爍著前進道路的指示。商品化草坪、商品化用水還有清運垃圾、商品化一切。然後我們才能實現所有美國人的秘密夢想:成為自有財產的領主。
12.和平抵抗
每當對於國內政治感到憂鬱時(一堆事情會令人這樣),總是會有一些提醒我對長期狀況保持樂觀的好事發生,特別是全球勞動分工的驚人擴張,這在幾年前甚至難以想像。
世界已經變了,越來越多的人可以在全球各個角落為了改善彼此處境而合作。這種前景鼓勵人們擁抱自由並利用自由來讓生活更美好。跟這種情況相比,民族國家的噁心行為就像即將被歷史力量粉碎的荒謬時代錯誤。
當這些例子進入家庭生活時,更好。
例如,我前兩天晚上在準備晚餐時,iPhone上的Skype軟體發出聲響,來電者是一名位於澳洲遙遠農村的年輕人。他有著很迷人但我有點難理解的口音,但他充滿笑容和熱情。我給他看了看我的房子,而他給讓我看了他放滿電腦用品的房間。
在寒暄後我們開始談正事。我與他簽訂合約要修復Mises Academy軟體中生成結業證書的一個小模組。他回覆了我們徵求專家的email,我沒想到他會是來做這項工作的人。
就在10分鐘前,他寄來用美麗又優雅的程式碼完成的修復模組,以及這項工作成果的發票。我沒想過這會成為可能,事實是,甚至是幾年前這種事情都不可能發生。但隨著通信技術的發展,國際合作的可能性以驚人的方式改善,幾乎已經可行。
我不用去澳洲他也不用來美國。我們透過社群網站的小通知發現對方。就像變魔術一樣,他找到個交換的機會。每個人都因此變得更好。世界也變得更美麗。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印度的一些開發者身上,他們用低廉價格與高規格專業知識替Mises Institute處理電子書。這些在幾年前完全難以想像,但科技使它成為現實。
永遠不要低估全球經濟關係的牽連。這是讓世界運轉的東西。它是進步的發動機、和平與理解的生產者。我們可以一起合作來讓世界變得更好。將這種模式擴張一百倍、一千倍、一百萬倍,我們正在創造改善全人類的光榮力量。它是人類和平抵抗的方式。
愚蠢的政府計劃或法規怎能跟它相比?與全球化與商業溝通的重要相比,所有民族國家的活動都相形失色。在數位時代中,我們正在發現世界上的人們彼此之間擁有共同點,這些共同點比統治我們的國家與我們之間的共同點要多得多。
這就是為什麼,一個國家的革命就是所有國家的革命。一個人對自由的呼籲,就是所有人對自由的呼籲。
這些進步正在當下發生。它是自工業革命以來最重要的事件,我們的子孫會從史書回顧這個轉淚點。我們能夠生活其中並親身感受,真的是恩賜。
不僅是數位世界如此。現代公司是一家韓國汽車公司,它於1986年在阿拉巴馬州的蒙哥馬利耗資14億美元打造汽車工廠。這間蒙哥馬利工廠現在有2,650名員工。周一到周五都日夜不停運作,周六日間也不停機。起亞是現代公司的姊妹公司,2010年在喬治亞州開了另一家工廠,僱用員工數甚至更多。
因為這些工廠的關係,每幾個禮拜就會出現新的零部件供應商。今天,已經有138家企業專門供應這些公司的零件,還有其它上千所企業的收入來源來自於這些公司。在大蕭條期間,現代繼續聘僱員工,而底特律則在裁員。現代和起亞公司目前已經領先福特汽車公司,成為全球第四大汽車製造商。光是現代在蒙哥馬利的工廠,去年就製造了30萬輛車。因為這個原因,即使紡織業消失,阿拉巴馬州的失業率仍然很低。
蒙哥馬利相繼開了十間韓國餐廳,成千上萬的韓國人搬到這裡。他們資助教堂、交響樂還有劇院。他們的孩子學習小提琴並參與樂團演出,將古典音樂帶進一片以前從未紮根的土地。
想想這個故事中和政府計畫完全相反的模式。在政府計畫中,美國人應該永遠替美國人製造汽車,對於這種想法的巨大威脅就是進口車,更別說會有人預期進口汽車製造業。美國人應該永遠愛國並購買美國製造的汽車。蒙哥馬利帶來50年可怕的經濟時代,每任市長和每任州長都制定了經濟復甦計劃。誰也沒有料到汽車製造會來自國外。
這些韓國人並沒有毀了阿拉巴馬州的文化,而是翻新與振興。他們帶來的副產品很廣泛,不只是汽車廠的就業機會,還有其它製造業的就業機會,再加上改善零售業和餐飲業,甚至是藝術。這種復甦不是任何政府計劃或任何中央計畫組織概念的結果。這也不能歸功於任何政治辯論或投票。
這是市場的運作。國家不僅無法計劃也不能預測市場的行動和樣貌,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市場符合人們的選擇。這些企業計劃的成功與否都由我們決定。市場本身就存在社會組織的模型。由李嘉圖最先發現並由Ludwig von Mises詳細闡述的法則就是動力。法則說,當人們交換時,所有參與者都受惠,就算是競爭力較高的供應者與競爭力較低的供應者交換,也是如此。兩者透過交換都能獲得比隔離生產更高的效率。
Mises說這種法則帶來人類前景的巨大變化。人們不再認為彼此是競爭有限資源的對手,相反的,我們發現彼此可以因為協作生產而結合。
這怎麼來的呢?這不透過強迫,也不透過社會契約。這是因為我們認識到,由於我們每個人的個體差異,彼此協議將更符合我們的利益,因為我們認識到,每個人都可以對合作做出貢獻。我們不是犧牲自己的幸福,而是為了成就自己的幸福。
協議不是強迫:它會拯救我們,繼續打造文明。
自由、和平與富饒
12.橄欖、國家與規則歧義
我站在櫃台和結帳阿姨講話,她正拿著我的半磅裝開胃菜揮過雷射掃描器,而我嘴裡含著八顆橄欖核。希望她不會注意到我講話聽起來像含著彈珠。
就像其他消費者一樣,我在橄欖櫃「試吃」紅色、綠色還有黑色的橄欖,剛開始我吃無子橄欖,因為這樣嘴裡就不會留下證據,後來我吃了塞著起司跟大蒜的口味,最後我吃了那些有子的口味,因為我無法抗拒誘惑。
當然,櫃台那裡沒有放「不可試吃」的牌子。但也沒有放「免費試吃」的牌子。反正一切都很模糊。美麗的橄欖被展示在自助式的開放櫃,只用小蓋子蓋著,顧客把食物裝到塑膠袋後秤重計價。
我是在偷竊嗎?其它人是嗎?某種意義上是如此:我吃了一些沒有付錢的食物。所以我感到內疚,拿了袋子裝一些橄欖然後付錢,用購買來贖我對雜貨店的罪。
我永遠不會在農產品區這麼做。人們通常不會試吃生菜、胡蘿蔔甚至蘋果。拜託!這很土而且不能這麼做。但橄欖櫃的情況就很曖昧,每樣看來都馬上可以放進嘴裡,就像商店經理在邀請你試吃那樣。
也許是,也許不是。
後來我想到,這種模糊可能就是重點。那些吃了橄欖的人覺得有種購買的義務感,然後就買了。這可能真的是行銷計劃?
後來,我帶著一對研究小組去橄欖櫃那裡看看我的理論對不對。
我們假裝自己是一般顧客。在一個小時內,我們觀察到有些人放一些橄欖到嘴裡後什麼都沒買就快速走過,還有一些人連試吃都沒有就買了。經過一小時的觀察,研究小組只看到了一個像我那樣的客戶。
隔天,研究小組觀察到有幾個人買了橄欖但沒有試吃,有一個人吃了一把又一把但轉身離去,有一個人試吃了橄欖然後買了一些。
所以我們觀察到大量的試吃,但兩天內只有兩個人在試吃後購買。
我們還沒要宣告這個理論失效,我們先去訪談一直看著橄欖櫃的人:麵包跟酒類銷售員。麵包銷售員說人們總是偷著吃,他覺得很好笑。我問他為什麼不放個禁止試吃的牌子,他只是笑著聳聳肩。
酒類銷售員就比較熱心。如果有人問,他會歡迎他們試吃。而那些試吃的顧客通常也會買。我們問他那這是不是目的呢,他談了自己的理論。
轉述:商店躲在柵欄後,既不說禁止試吃也不邀請顧客自由試吃。我們建立出一些灰色地帶,讓人們覺得自己是自由的,讓人們選擇做法。這麼做,是希望顧客會把這些食物當成自己的,然後就真的去購買並把那些食物變成自己的。橄欖櫃則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不僅躲在柵欄後,還利用完滿的展示,建構出類似家庭的環境,並激起顧客胃口。
而這個時候,麵包銷售員變得更樂意分享他的橄欖櫃社會學知識。他揭露橄欖櫃是店裡最賺錢的地方,激動地說:「它一個禮拜帶進1,450美元。」
研究小組證實了這個理論:橄欖櫃以服務公眾多寡來衡量的盈利能力與是否能合法試吃的灰色地帶相關連。我們還發現一個顧客指出橄欖試吃的授權:Food Network網站上有個傢伙實際上還建議人們這樣做!
顯然,這裡的規則歧異經過深思熟慮,而它帶給我們想要的東西,完成更遠大的社會服務。是的,有些人占了便宜,也有些漏洞。但是商店的外觀再加上人們的正義感,最終結果還是相當有利可圖。
讓我們把公營部門與私營部門的這種灰色地帶現象相比。政府創造的規則有很大範圍是惡名昭彰地模糊不清:
- 內線交易規則(某種意義上,所有利潤都基於內部知識)
- 反壟斷法(規模要多大才算大?)
- 洗錢(誰決定行為是「有意隱瞞國家」或只是「行使隱私權」)
- 歧視(留給人們自己去分辨哪些行為叫作邪惡哪些又會被視為合法)
一堆法規躲在柵欄後:會計法、環境保護法、避稅規則等等。這些法律所依賴的不是法條,而是執法者的心血來潮(譯註:國家把這個稱為「裁量」)。
和國家打交道時,我們需要確定的規則,而不是灰色地帶,自由裁量權越少越好。但國家不喜歡確定性。含糊不清帶給政府明顯的優勢。這讓每個人都生活在恐懼的狀態。這種政府規則的隨意性,讓我們神經緊繃,不斷地猜想誰或什麼該負責。
而這種公營部門的灰色地帶要達到什麼目的?它可不像商店的橄欖櫃,規則歧異是為了要滿足服務我們的最終目標。當國家深思熟慮地創造法律上的歧義時,目的是為了要讓國家可以陷害我們、對我們徵稅、脅迫我們、讓我們生活在恐懼的邊緣。
如果你吃了國家的橄欖,你可能可以躲開但也可能躲不開。如果你沒躲開的話,結果可能你也不會太喜歡。
自由愛好者經常執著於法治的想法。但自由蓬勃發展的私營部門並不總是如此。有時候,只要良心規則跟揣測就已足夠,只要它是竭誠為你服務的私營部門,而不是極力想要控制你的國家。
允許私營部門躲在柵欄後。但國家應該清清楚楚。
14.廢除飲酒限齡
不知何故,這個國家直到1984年以前都沒有最低飲酒年齡,好像沒有人可以想像它是如何生存與發展。在那之前,飲酒問題是州政府的事。
在19世紀甚至更早之前(請準備好要想像一下可怕的無政府主義噩夢),沒有人可以回想出有任何地方有出現所謂最低飲酒年齡的限制。飲酒年齡的規則由社會決定,也就是說家庭、教會、社區規範這些用不同層面與考量進行不同強度規範的社會機構。可能會有些孩子喝酒喝到變傻子,我們都知道這種狀況現在不會發生(啾咪),但是有許多人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負責任地喝酒,甚至拿波本酒配早餐。
真的,對於國家禁止向21歲以下的人出售啤酒、葡萄酒和蒸餾酒的荒謬法律,我們不知何故地慣於接受。這種限制不會出現在已開發國家。許多國家將限制設在18歲,而德國和奧地利則允許年滿16歲的人購買葡萄酒和啤酒。而在我們這個勇士之家,警方猛力取締青少年聚會,關閉酒吧、威嚇餐廳、對便利商店罰款、欺壓百姓去過清教徒生活。我們看著新聞的時候心裡想著:這些瘋孩子,他們不應該這麼做。
年輕人每天都在找辦法突破這些幾乎未被質疑的荒謬限制,在他們的變通方法成功的時候,他們帶著對守法意識的不屑還有犯罪創新精神豪飲。
在大學校園裡,假身份證行業前所未有地蓬勃發展。幾乎每個學生都認為自己需要拿到一張。餐廳和酒吧知道這點嗎?他們當然知道。他們希望這些假身分證看來越像真的越好,如此一來,就算有人被逮住,也多少能給自己帶來某種程度的法律豁免權。整件事情是個巨大fakeroo(譯註:假的apps,沒有實際功能的裝飾品),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公開行事。
想想,這種告訴全國人民在21歲之前都不准喝酒的社會風氣,簡直就是瘋狂,很多人都會樂於打破這種規定。在殖民時期的維吉尼亞州,平均壽命只有25歲,這種法律只允許生命最後五分之一的4年時間可以飲酒(好樣的)。
然而,如果你想想這個國家在20世紀的歷史,人們可能會說21歲的限制實際上相當寬鬆,這種說法怎麼聽怎麼怪。畢竟,聯邦政府曾經實際在這個「自由之地」的國家《憲法》中加入全面禁酒,1920到1933年全國全面禁止蒸餾酒、葡萄酒和啤酒。而1920年代充滿組織犯罪、非法營業、警察腐敗、犯罪猖獗和酗酒。
讓我感到疑惑的並不是這種禁令的失敗,而是怎麼會想要施行這種純粹的精神錯亂。在一個總是宣稱熱愛自由的國家,會出現這種嘗試簡直就是離譜。但下面是1917年通過的《憲法》第18條修正案,與政府想要透過科學的貨幣政策來消除世界專制主義以及所有商業週期同一時代:
禁止在美國及其管轄下的一切領土內釀造、出售或運送作為飲料的致醉酒類;禁止此類酒類輸入或輸出美國及其管轄下的一切領土。 是的,它真的發生了,就在這個美好的美國,感謝Mark Thornton在《The Economics of Prohibition》書中完整記錄這起傷心的政治與經濟事件。後來罕見地承認錯誤,這部《憲法》後來再次修改:「美國憲法第18條修正案現予廢除。」
但禁止的習慣已根深蒂固。這個國家是進兩步退一步。對於我們而言,從舊石器時代開始,飲用本質上無毒的醉人液體本來是正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但現在染上一層嬉皮跟蠻勇的社會風潮。美國國父可能是18世紀末期規模最龐大的威士忌釀酒商,但在禁酒令之後,酒類常常被拿來與頹廢和不良行為相關連。現在的釀酒商連市議會都進不去,更別說是想當選美國總統。
沒有太多年前,飲酒最低年齡還是比較合理的18歲,但後來被普遍改成21歲,許多人都還記得當時的情況:曾經有兩年期間,有一些人可以購買啤酒配漢堡,但突然有一天開始,同樣的行為變成犯罪。
在我們試圖翻找這些愚蠢法律的解釋時,普遍會出現的主張是「駕駛」。我們不想要喝醉的年輕人上路。這些法律拯救了成千上萬人的生命,而想要改變這些法律的企圖等同於希望下一代死亡。好吧,自由主義者的反應可能是:廢除公共道路,讓私有道路擁有者去管理駕駛人的飲酒程度。這個立場具有原則,但有點不切實際。而這種回應最大的問題,就是默認太多。
你越仔細看這些研究,就越會覺得不對勁。根據藥物使用報告中,大部分高中生的過度飲酒問題在修法之前就出現下降趨勢,而且,據研究人員Jeffrey A. Miron和Elina Tetelbaum的說法,而修法之後的趨勢,則因為採樣而嚴重偏移。因此,有關酒駕的數據,無論趨勢如何,在統計上都無法與全國飲酒最低年齡法相關連。
在任何情況下,就算有這種法規,「未成年」飲酒的情況仍相當普遍,而法規的存在則使得原因和影響更難以追查。至於,為什麼大學生喝酒比例仍高,美國國家藥物濫用研究所提供以下原因:「針對飲酒年齡法修改生效期間的影響,校園提供了某種隔離效果。」你可以再說一次。人類很偉大:當他們想要做什麼事的時候,再多的暴政,就算是監禁,也不能阻止他們。
然而,我們根本不可能讓那些禁酒支持者閉嘴,他們追蹤每起青年酒駕事故。我發現閱讀這些材料的樂趣,它們和1910到1920年代的禁令文學有太多相似處。他們的宣傳,把家庭破碎、持續貧窮、高犯罪率、文盲問題還有無處不在的一般犯罪,通通歸咎於酒精。顯然,這些觀點被廣泛接受,即使它們是把因果混成一團的巨大謬論。酒精沒有導致這些可怕的東西,只是那些從事可怕行為的人往往也喜歡喝酒。禁止喝酒無法修復人心問題。
青少年飲酒的情況也是如此。低於21歲的人,有三分之二以上承認自己去年曾飲酒,這很明顯,法律唯一做的,就是替專斷的警察國家提供干預人類自由的藉口,同時養成年輕人慣於虛偽與觸法的風氣。就像一則老蘇聯笑話一樣:「他們假裝在管我們,我們也假裝在被管。」
但是,難道不該禁止年輕人酒後駕駛嗎?Murray Rothbard在《For A New Liberty》書中總結了自由主義的觀點:
只有真正的犯罪才應該非法,打擊受酒精影響的犯罪,需要專注於犯罪本身,而非取締酒精。而這也有助於減少不受酒精影響的犯罪。
我們才剛慶祝完一年一度的獨立日,每家電台和電視評論員,都在這一天大談美國自由的光榮,以及為了保護自由所做出的犧牲。
可是我們真的相信自由嗎?我們的開國者從沒想到會出現規範飲酒年齡的國家法律。如果我們真的想擁抱自由社會的願景,而不只是說說而已,我們得做出一些立竿見影的實際行動:廢除全國性的最低飲酒限齡法。
你認為這不可想像?我認為你其實沒有真的相信人類自由。
15.遇見我的恩人
因為純然的幸運,上周我正好坐在一個我這輩子的大恩人身旁,但我們從未見過面。事實上,儘管他忠實地替我服務了三十年、照顧我的福祉、試圖提高我的生活水平,但他卻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實際上他也不會知道,因為在飛機上跟旁邊的乘客聊太多個人的事有點奇怪。我們都知道這點。但我確實為他所做的一切向他表達了深深的謝意。
這名男子是行銷業務,北美共有六間生產拉伸聚丙烯包裝材料的工廠,他是其中一間的頭頭。拉伸聚丙烯這種物質簡稱為OPP,他穿梭在各類製造飲料、糖果和其他產品的公司,向他們解釋OPP的優點。
這名男子經常旅行,他有一疊航空公司的獎勵卡可以證明這點。他就像《型男飛行日誌》裡的喬治克隆尼-和工作結婚的旅行者。作為銷售代表,他的工作就是當公司的眼睛和耳朵。他生活在B2B的環境中,消費大眾感覺不到的企業對企業交易。
他的用辭相當專門,充滿了不在包裝產業裡的人難以理解的新詞。他可以告訴你位於五尺外之塑膠袋的化學性質,他可以解釋為什麼一個袋子從某個方向好撕毀但從另一個方向就不好撕毀。他清楚歷史、製程、競爭環境,還有每一間北美大宗塑膠袋採購經理的名字,他在談這些的時候看來很高興。
他的社會功能是什麼?他就是那個把發明和製造變成我們生活一部分的人。沒有了實際在前線銷售產品的人,所有發明和生產都變得沒有意義。他是原料和最終產品之間的介質,這名男子必須給出連結一整條生產鏈的所有答案。
至於他的產品,其實我們都很瞭OPP,雖然我們可能不知道它的名字。它就是用來包裝薯片的袋子,因為有它,不管周遭濕度如何,袋裡的薯片總是能保持爽脆。你可以把袋子浸到水裡,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外頭的空氣是冷是熱,裡頭的薯片都不會起變化。這種材料也用來包裝士力架等糖果,效果也一樣。
而這也是這些袋子可以這麼美的原因。OPP喜歡油墨,是設計師的完美範本。油墨從來不會抹到你的手指,這些印刷也不會因為日照而褪色。它可以呈現出是最微妙的色彩層次。你可以把米開朗基羅的作品印在OPP上面然後掛到博物館。
其實炸薯片本身很容易腐壞,或許你會以為,薯片保持新鮮是化學防腐劑的效果,這只是部分的答案而非全然如此。真正防腐的功臣是OPP。對於其他像炸豬皮之類的炸物,則不像薯片那麼容易腐壞,所以他們的包裝常常會用透明袋。OPP不透明,這也是優點,用OPP來包裝的內容物並不喜歡見光,OPP連這點也防止了。
OPP還有其他不錯的功能,它的「完全可折性(dead-fold)」相當低,也就是說,如果你壓折薯片袋的時候,它會彈回原來的形狀,這能用來保護內容物。這就是為什麼,1960年代的薯片總是會在袋子裡變成碎片,但現在包裝裡的薯片大多很完美,你以為那是因為裡頭填了氣體?問問自己,為什麼那些氣體不會逸失。答案又是OPP。它可以完美的封裝,這東西超厲害。
然後還有這個:它是一種石油產品。沒錯,它是一種來自於石油的材料,所以價格會隨著原油價格波動。當原油價格上升時,你的薯片也會變貴,這是因為包裝的關係,這也是為什麼OPP產業與鬆管原油探勘與精煉法規緊密結合。我的恩人,這位行銷經理,對這點很感興趣。
這些都很酷又很精彩,現在,我們來深入核心。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為什麼OPP會被發明、為什麼它被銷售、為什麼它在世界各地被廣為應用?為什麼這個男人把一生都花在旅行上,並且熱切追蹤每條產業新聞?這些有什麼意義?
這些都只為了一個原因:我的幸福,還有你的。這些都是為了取悅我們,讓我們的生活過得更好。生產者是因為消費者而生產,生產過程中的每個階段,每個人都在努力做出比以往更好的產品。這些都歸結到你手中的一袋薯片。這就是為什麼在世界各地數以百萬計的OPP產業人員每天忙碌的原因。這就是為什麼馬鈴薯被種植、切碎、油炸、裝袋,並分運到各處的原因。
見鬼的是,這些人沒有獲得稱讚。沒有薯片的包裝上會說:這個袋子是喬的OPP工廠做的。不,他們都是社會上的匿名恩人。幾乎沒有人認得他們。然而,如果你買到一袋壞掉又破碎的薯片,你會知道箇中差異。你會感到憤怒,對那些銷售這包薯片的商店、製造它公司,甚至是讓這些人能夠因為銷售爛東西而獲利的經濟體系。私人的OPP生產商每一天都避免了百萬甚至億萬次這類事情發生。
你和我都不知不覺地參與其中。這些塑膠袋生產商每天都兢兢業業地服務我們,但我們不知道或者是不關心。而這一切,並非因為中央計畫者而發生,沒有政府授權,也沒有國營工廠或明智的高位者在下指導棋。帶來這個複雜又輝煌的系統,需要的只是我們的欲望:想要有品質更好的薯片。而其它的事情,都會隨著這個微小訊號自然孕育而生。
在此,我想留給我的恩人一個訊息,他把生命貢獻給向食品製造商解釋OPP的優點上。我的訊息是:謝謝。我懷疑我可能是第一個這麼說的消費者,但在我的理想世界中,數十億人都將給予感謝,而他們也將像你一樣。在讓這個世界成為更佳居住地的偉大事業中,你也服務其中。
16.恆久的早餐麥片
有時候,替你的心靈健康著想,稍微脫離繁華喧囂的日常生活是必要的,逃離生活中難以置信的忙碌、科技狂潮`、不斷變化的專業要求、被捲入短暫浮華的壓力,躲到T.S.艾略特所謂恆久的事物裡。那是一些橫跨時空、凝聚好幾代人,而我們也都知道將比我們短暫的生命更長久存活於地球的事物。
當然,我是在說早餐麥片。美國的早餐首選。
就像其它恆久事物一樣,早餐麥片的起源是宗教。在古代,人們從早餐中攝取的纖維很少。然後,在19世紀的最後四分之一期間,一位新教的宗教改革者引入吃穀物有益身心的概念。而這個概念後來被「基督復臨安息日」教派的創辦人John Harvey Kellogg看上。
說到早餐麥片,我們心中就會浮現那些具體品牌,它們過去總是在我們身邊,而未來似乎也會如此。它們顯然是人們心中的文化標記,無論是幾年前出生的人,還是幾十年前出生的人。就算在今時今日,穿過商店裡的麥片走道時,我們當中的許多人仍會感到衝擊,我們會湧起回憶,而孩子們則是因為一切都很新鮮而感到興奮。
沒有什麼可以比得上看著年輕一代發現我們熟悉之經典的那種感覺。「嘿,老爸,我們可以買這些好吃得不得了的Smacks蜂蜜麥片嗎?」這個全世界都聽得到的字,應該要佐上配樂!
新的麥片品牌想要進入市場顯然相當困難。因為事情就應該如此。它們歷久彌新,想想,我們從小就知道這些名字,而今天的孩子也都知道它們,絕大多數孩子的孩子們也將會知道它們。而又有多少流行品牌能夠如此呢?
Cheerios(從1941年開始,流行至今) | Boo Ber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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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 Charms | |
Shredded Wheat(從1893年開始) | Cookie Crisp |
Rice Krispies(從1929年開始) | Fruity Pebbles |
Wheaties(從1924年開始) | Frosted Flakes |
Grape Nuts(從1897年開始) | Cocoa Puffs |
Kellogg’s Corn Flakes(從1906年開始) | Cocoa Krispies |
Cap’n Crunch(從1963年開始) | Froot Loops |
Smacks | Raisin Bran |
Kix | Frosted Mini-Wheats |
Trix | Life |
Alpha-Bits | Honeycombs |
Apple Jacks | Wackies |
有一半的美國人,每天都吃麥片。我們每年吃掉27億包麥片。美妙的麥片工業每年要用掉8.16億磅糖來生產它們。
誠然,美國人愛麥片!但還沒有那些把傳統看得更重要的國家那麼愛。愛爾蘭的麥片消費量排名第一,英國第二,澳大利亞第三。我們對於那些清教徒的抱怨這麼無動於衷,這真神奇。亞馬遜賣了一堆譴責麥片可能造成之危險的書籍。我們有多常聽到這些公司試圖用健康食品包裝這些垃圾食物的抱怨?
但是,我們忽略這一切,只是不停地嘎吱嘎吱。
這是事實,當然,那些把麥片當主食的人健康不會太好。但是,這並不是我們在此談論的重點。
什麼原因讓麥片這麼受歡迎?當然,它只需一分鐘的準備:倒、倒、吃。另外,我說麥片連結世代的這點可不是在開玩笑。它是很好入口的食物,我們在很年輕跟很老的時候都會拿它當早餐。
確實,我們的口味會變。年輕孩子臣服於每個廣告噱頭:Cocoa Puffs的杜鵑鳥(cuckoo for Cocoa Puffs)!年紀大一點的會喜歡用磁性嗓音廣告的健康五穀類口味。基本上這些都是相同東西,但這一點都不要緊。我們只吃想吃的東西,而我們想吃代表我們的東西。人生中的各個階段總是會有相應的麥片口味可以吃。
我的青少年時期回憶相當快樂,我會在房子拿著最大的攪拌碗,倒進整盒Crunch Berries口味的Cap’n Crunch麥片,加上半盒牛奶,然後用我能找到的最大號勺子開始嘎吱嘎吱地吃。
這些都是我們「有歲以後」甚至會帶進棺材的終生難忘回憶。
然而,在麥片世界裡,還有一些未解的奧秘。我永遠搞不懂,為什麼有些麥片像Sugar Smacks一樣用鋁箔包裝,而有一些則Froot Loops一樣用塑膠包裝。
我寫信去問Kellogg’s,他們的回信如下:
我們選擇內外層包裝的考量,是基於盡可能提供商家最新鮮產品的需求。我們預期這些包裝可以控制潮氣、預防破損或任何運輸與處理食品的過程中可能發生的損壞。
嗯,這不太是我期待的答案,但至少他們願意回答!
我承認我有些失望。正如你可能已經猜到,我一生中的首選麥片就是Crunch Berries口味的Cap’n Crunch。我在成長時期時,他們只有單一的紅色Crunch Berries。我每次都先吃掉其它的「Crunch」,把所有的Crunch Berries都留到最後再吃(除非你超過15歲而且不在乎這個)。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渾蛋決定要把Crunch Berries作成各種顏色,即使自然界中根本不會有那種顏色,所以,現在的Cap’n Crunch有著綠色、藍色、紫色還有一些沒人知道叫什麼顏色的Crunch Berries。我完全搞不懂那些人怎麼敢做出這樣的改變。
我的看法是:尊重經典!
17.占用,為了樂趣與生存
與Manuel Lora共筆
有人可能注意到了1989年天安門事件中的奇特層面:在衝突爆發之前,這些學生自行發展出相當異常的生命組織-公有集權社會中的一顆有序自由細胞。有一段短暫的時間,他們存活下來並體驗到自組社會秩序的可能性,但沒能看到其影響。
所以,每當人們需要使用政府擁有之空間(公有財產)時,未有正式法律或權利,人們透過占用(homesteading)的形式假設擁有空間的所有權。
想想每年的遊行、體育或音樂活動前的集會,或任何其他「公有財產」名存實亡的地方。同樣的一群人每年都固定在同樣地點替自己舉辦活動。空間有限制,同一時間內只能被當下的使用者排他使用,實際上,這些「公有」空間被當成是這些使用者個人所擁有。
這又代表什麼?在經濟上和政治上的意義為何?
在洛克的傳統自由主義中,占用是一種對稀有資源建立初始所有權的手段。占用是對大自然行使具目的之行為。自然資源通常是指土地,但範圍也能延伸到水資源以及動物。
占用的規則之一,就是得將自己的勞動與資源混用到欲聲稱擁有的資源上。這完全合理而且直觀上也正確。哥倫布不能一出現在北美洲就聲稱他擁有所有資源,他的權利不能凌駕已經先聲稱擁有權的先前定居者。占用人必須將資源投入特定用途。
時至今天,我們很少能看到真正的占用行為,因為大部分土地已經都有合法所有者。但是我們觀察到許多類型的非正式占用,這種行為普遍強調了所有權的概念。
讓我們考慮個常見的例子:沙灘。當人們去到海灘,把椅子攤開、撐傘、鋪開毛巾。一旦這些東西佈置好了,他們就可以隨心使用該塊海灘面積,只要他們一直待在那,愛用多久就用多久。他們所監護的面積,則超出他們原始占用的空間範圍。
鑑於文化上與密度上的限制,人們通常不會將自己的東西緊鄰於其它人的東西。相反的,會留出一些空間當緩衝,也讓別人可以從中走動。
因此,有多少是合法空間?想像一下,你在商店櫃檯等結帳的時候,站你前面的人轉過身跟你說:「拍謝,我擁有我身後的10單位空間。」
得到的回應會是:「你見鬼啦!」
換個例子,如果你正在劇場裡找座位,結果有個人跟你說一整排都有人坐只是他們還沒來?又或者,停車場上有個人阻止所有人停車,他在停車格上都沒車時說自己使用了每個空間?
在每種情況下,我們本能上會承認這些說法很荒謬。占用的概念本身很清楚,然而它的實際應用則常常有灰色地帶。
狂歡節的案例
大家都知道狂歡節的最後一個週末會湧入大量遊客。有些人去那可能是為了喝個掛,有些人是想觀察或參與燈紅酒綠的氣氛,還有些人喜歡遊行與觀賞花車。
無論他們前往嘉年華的原因為何,有件事是肯定的:擁擠。從遊行隊伍走入主要道路後,中心地帶(當地人稱為「中立地帶(neutral ground)」)擠滿了狂歡者,而土地稀缺的問題更是加劇。數以萬計的人競相爭用一塊相比之下狹小的空間,而一些狂熱者讓事情更糟,他們大多是當地居民,會提早紮營並劃分待會觀看遊行的地點,也就是占用他們的據點。
狂歡節建立了傳統,那些想要保留遊行路線觀賞位的人,得用一些有用而且被接受的狂歡節商品才行。一般來說,人們會用防水布、椅子、梯子、烤肉架或保冷袋。
讓我們回到假想中那個想要主張大範圍空間所有權的貪心占用者。假設他鋪設了一塊長100英尺、寬20英尺的防水布,而且假設他只有一個人。
就像農民不能單純地主張自己擁有那些其實沒在使用的土地一樣,我們這位貪心的遊行觀賞客也沒法主張這塊大防水布的所有占地面積。如果他聲稱自己有使用權會如何?其它人(肯定)會看穿他的鬧劇並揭穿他,他們很可能會要他釋出那些所謂他占有的空間。
其他的執行手段可能更強烈。相互競爭空間的人們可以忽略這種誇張的宣稱,直接使用被浪費的空間。這很可能會造成武力衝突。但是,這種情況很罕見也不必要,而且會適得其反:流氓占用者得不斷地和所有其他人戰鬥。
這些規範並非透過立法或特別授權。多年來,人們認同第一使用者的合法性,也就是占用者。如今,當務之急不再於是否能夠占用位置來觀看遊行,大家擔心的是能不能夠當個盡情享受盛會的早鳥。
賽前聚會的案例
賽前聚會(tailgating)是在比賽開始之前,和朋友們聚在一起吃喝聊天,一起等待比賽開始,有的時候人們可能會改看電視轉播,因為他們喝掛,走到會場看賽都有困難。
有時人們會提前一天到達會場,開著旅行拖車準備來場長途旅行。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野餐,而是一種歷史悠久的傳統。大量的金錢被花在食品、特殊服裝、裝飾品、電子小玩具、交通、特殊烤架、冰箱系統,這一切都因賽前聚會獲利。
這些聚會者會聚集於公有或私有地點。私有業主將空間出售以獲利。公有當局則受輿論壓力,允許他們用占用的方式使用空間。
但並非所有人都能自由地這麼做。賽前聚會者組織了私人俱樂部,年復一年地在賽季期間每周都占用相同地點。這些族群以俱樂部的方式進行管理,各自訂定入會或出會的規矩,有一些團體採用獨裁式管理,有一些則類似民主式管理,但不管是哪一種,俱樂部成員都同意此種組織結構。
他們視需要佔據必要空間,通常規模界於5到30人之間。每個團體都用帳篷、拖車或是設置大型電視區來占用空間。如果出現堅持要占用多於所需空間的人,很快就會被其他也想使用稀缺空間的準聚會者給擺平。
另外,還出現阻止外來者的執行機制。闖入者會被罵、被阻止,有時候還會被廢氣跟喇叭轟炸。在賽前聚會的文化中,人們出意料地特別具有所有權意識,而其他人也樂於協助這種執行機制,以免自己的占用也受到挑戰。
這樣一年又一年下來,大家都知道哪些地點是哪些團體的地盤。這邊是瓊斯那群、那邊是史密斯那群、在過去是傑佛遜那群的地盤。令人驚訝的是,這些占用權甚至可以轉讓。如果某團拆組而沒法再聚會時,另一團就獲准使用空出來的地盤。
這種所有權的模式在很大範圍的地區展開,以眾多尺寸與形狀的蜂巢式結構占滿整個可用空間。看著一個小鎮在不到一小時之內,在未出現正式所有權的情況下,以有序的方式從空地被完全占滿,而且衝突被保持在最小程度,那是一種無以名狀的美。這是人們無須中央計畫者、正式規則、正規稱號甚至是交換財產的獲利機會,就能夠自行發起有序組織的證明。
因此,洛克所謂混用勞動的規則,應該不會激起太大爭議。它是一個經常被實行的原則。當公有物業確實出現使用需求時,可以迅速地透過瞭解所有權概念的個人行動而被私有化。而這些宣稱很合理,不管是暫時性或者是規律性,其權利行使也都被廣泛接受:Rothbard把這稱為相應技術單位(Relevant Technological Unit),規模取決所需之物品或資源的類型。
這種非正式占用的事實,正好說明所有權並不是一種非得要國家甚至是法律才能實施的概念。在資源稀有的世界裡,所有權概念內建於人們的行為中,而它需要很多力氣才能撤銷。如果你非要去打造平等與集體共享的願景,記得,在真實世界中,財產與所有權是我們思想、行為以及與世界互動的一部分。
18.平反政治冷漠
感恩節假期期間,華盛頓顯然還陷於反恐戰爭狂熱裡,策劃另一次攻擊他人家園、創建新的國土安全部,還有即將到來的戰爭等願景。
奇怪的是,這些人都堅信國內的其他人都跟他們一樣歇斯底里,追蹤每一次戰爭的轉折與變化、關注報紙上有關新政府部門的細節、談論每次新的反恐戰爭。
才不是如此。這次我到德州拜訪丈人的旅行,證實了我長久以來的懷疑:環城道路以外的人,對於那些小圈圈裡頭每天關心的事情,根本不在乎,或甚至沒注意,更別說是去關心那些恐怖主義跟國家安全等大議題。好吧,有些曼哈頓居民可能會稍微關心這個,因為他們是上次恐怖攻擊的對象,但沒有人會相信聯邦政府可以防止下一次攻擊。
至於國內其他地方,以德州為例:風平浪靜。連提都不會提。因為美國外交政策使得支持率暴跌,布希對此表是,他的反恐戰爭是「自由,而他是在執行確保孩子們在自由且安全的社會中成長的義務」。
這顯然是每個人的共有目標。父母每天工作是為了確保孩子們的安全與自由成長。對於確保我們孩子的安全與自由,有哪個人真的會相信布希起過任何作用?如果真的如此,他們難道不應該表達對布希的感激,而不是完全無視布希的談話?
我在德州中部小鎮的那周,小鎮的重要議題是:降雨量太少、市中心的新橋樑、當地高中足球隊的前景、第一浸信會新牧師的現代化趨勢、新開商店的精選農產品、當地房地產市場,以及即將到來的認識家園之旅。
我家的主要焦點是我媽那台新的戴爾電腦,還有她那隻可以站立的烤火雞(成功!)。我的酢漿草幸運麵包比波斯灣戰爭的前景更重要。
在這一周中,各地親友來訪了不只一次,這些人具有政治頭腦、受過良好教育也關心公共事務,但沒有人對布希所作的努力表達感謝。事實上,根本沒出現國家政治的話題。有一次,有人提到布希夫人的套裝。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我們並沒有避諱談論,只是沒有出現在話題中。這是20年來的第一次,政治和政府議題完全沒有出現在聊天裡。
我的侄子有提出政治議題,他參加高中辯論隊,辯題是「政府是否該照顧精神失常」(類似讓瞎子幫助瞎子的建議)。但這種辯題在19世紀也會出現,它和現今的爭議或現實沒有特別牽連。這類主題就像討論科學計畫一樣。
但現在,不管你反對還是支持華盛頓在做的事,都不得不承認這變得重要而且應該討論。布希正倡議永久性戰爭,他用國土安全部的形式創造一頭法西斯怪物,這個機構粉碎了《憲法》保障的公民自由。美國準備毀滅一個手無寸鐵的海灣國家,目的是要替與政府關連的公司搶石油。無論左派還是右派的專欄作家,都紛紛警告著美國的納粹化,但沒有人關心這個。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它是好,也是壞。一方面,公眾冷漠是那些華盛頓主人受阻的跡象。那些911事件「團結」國家、大家對民族與國家重要性有新理解的胡說八道,大多都是神話。沒有人在政治上表達感激,事實上,目前的民族團結與國家意識可能還比以往更低。政府用來偽裝權利野心的公眾形象已經不再,越來越多民意調查如此顯示。
在布希故鄉的德州愛國主義,對象只限德州與其機構。德州州旗比美國國旗更廣為飄揚,一直都是如此。看來,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想法,和華盛頓的人差得遠了,華盛頓的人總是有強烈的前線感,而在這裡,國會在幹麻似乎沒有影響他們的生活。
另一方面,難道說,公眾冷漠不正好頒給華盛頓通行證,讓他們趁人民不知道的時候重新打造國家?非然,從國家的角度來看,冷漠的公眾就像冬眠的熊,既不暴力也不溫順。
政府的監控和對憲法第四修正案的忽視呢?沒有人關心這個嗎?典型的德州人並不相信政府真的會對自己這麼作,也不相信政府有權力為所欲為。那些討論自由即將面臨的厄運,似乎都像抽象概念。聯邦政府是個遙遠的東西,除了收稅還有其它蠢事之外,對於生活的影響並不大。
關心那些被美國炸彈殺害的外國無辜者,比討論聯邦政府更抽象。我記得在我政治啟蒙初期時(1979年左右),蘇聯入侵阿富汗,每天都出現暴行。我記得那時我在想:自己的孩子正參與對無辜國家的大屠殺時,俄羅斯人怎麼能夠安坐在家?知道自己的政府在國內實行極權主義,又在國外進行軍事帝國主義侵略,那是什麼感覺?這些人為什麼不做點什麼還阻止這種瘋狂?
為什麼呢?我想我現在知道這種人民容忍政府對外國統治的過程,它是一種普遍的進程。首先,政府在微小層面上漸漸收緊權力。接著,政府用危機的方式來極速擴張例外規則。而後,政府透過防堵那些關心事務者參與的機會來解除人民的權力。最終,人們開始懶得去講想到就不愉快的事情,把時間花在別的事務上。
自由主義者該拿這些人怎麼辦呢?他們應該更強烈關注自己的未來,並投身政治鬥爭?所有60歲以下關心自由的德州人,都在某種程度上支持小政府與低稅政策的共和黨。但這些事正是共和黨帶來的!政治活動家該做什麼?支持更多共和黨人?跟自由意志黨共同打拚?
另一種傳統的辦法是讓總統知道你的意見。但布希政府可是出了名的超然於外界輿論。想想伊拉克戰爭,當時國際反戰運動蓬勃發展,但對手上拿著槍的布希政府有任何影響嗎?白宮發言人甚至懶得費心處理反對派論點。要像Brent Scowcroft在《華爾街日報》的文章才算公開譴責。
普通人可以做什麼呢?寫信給國會議員並獲得制式回信?一直拿自己的政治觀點去煩你的朋友和鄰居,讓他們認為你是一個對無關緊要的奇怪興趣狂熱的怪咖?收集請願書;參加集會;在保險桿上面貼標語?這些動作都不保證會成功。
因此,從普通人的角度看來,對於目前狀況,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做的。正如Paul Gottfried所言,權力精英在幹的事情,一般人無權干預,所以人們只好繼續過自己的生活。看來,冷漠似乎是唯一文明的選項。這是一般人民用來對待美國自由與暴政崛起的方式。那些冷漠的旁觀者,在自由消亡與無辜外國人的議題上,並非全都是「樂意的劊子手」。
不,這些德州人用一種安靜與潛在的革命形式,參與了對政權構成威脅的活動。他們拒絕相信、拒絕表示謝意、拒絕參與其中。相反的,他們撫養家庭、忠實地參加教會、傳予後代健全的價值觀、關掉電視,追求正常的布爾喬亞生活,而不是成為華盛頓和媒體想要的狂熱者。
華盛頓要求絕對忠誠,但德州中產階級的忠誠只存於家人與朋友之間。華盛頓要求權力,但德州的布爾喬亞將這種要求視為不屑一顧的政治階級咆哮。華盛頓堅持民族國家的至高無尚,對大多數美國人來說,至高無尚的只有個人、家庭、親人與信仰。
只要這種情況持續,拯救自由的戰鬥雖然沒有贏,但也不算輸。熊還在冬眠,沒有人知道要是牠被吵醒會怎麼反應,而這種不確定性本身就是一種對權力的約束。
19.為「瑣碎」小事舉杯
某天,我7歲大的女兒問,我是不是在email誕生以前出生的。我承認:「是呀。」她又繼續問:「那你是在塑膠誕生以前出生的嗎?」我說:「不,我是在塑膠誕生以後、email誕生以前出生的。」她在把我擺進世界歷史中感到滿意後,就去玩自己的遊戲了。
上述對話中有個很重要的真理。統治喀布爾的這個部落還是那個部落這種事,並不會改變我們的生活,所以我們很難理解那種狂熱。真正推動歷史前進的,據我們所知,是那些我們在日常生活當中使用的器具,例如電腦、DVD或者是燒錄機。這些簡單的經濟問題劃分了每個世代,而不是那些戰爭跟政治。
因此,每個人都因為高速網路時代來臨而取消第二條電話線,導致電話公司苦撐,這個消息非常具有新聞價值。原來,對於這些小型壟斷企業而言,第二條電話線可是筆大生意。其他的不祥徵兆包括大學生和小企業甚至出現只用手機的傾向,就像那些第三世界國家的人那樣。說實話:這是不是比中東星球上的塔吉克族和普什圖族糾紛有趣多了?
讓我們來談談真正有意義的趨勢,首先是速食,接下來是牙齒的顏色。在未來12個月內,這兩個領域即將出現改變我們生活的革命。
快餐革命從Arby’s餐廳開始。沒錯,就是那間成立於1964年的過時快餐店,漢堡王跟麥當勞大戰的時候Arby’s還不知道在哪裡。熱烤牛肉三明治的概念可是1970年代的大件事,不過自那之後就一路走下坡。
即使在1998年的市場狂熱下,Triarc餐廳集團(擁有T.J. Cinnamon和Pasta Connection)仍遭受驚人打擊,資產價值下降了一半。1999年,Arby’s的速食市占率只有3.9%。有誰真的會特地去Arby’s?那只是找不到其他速食店得來速的空車道才會去的地方。
但大新聞來了:Arby’s的革命性「市場新鮮三明治(Market Fresh Sandwich)」。這可能是你吃過最棒的三明治,不誇張。那個想出這個點子並在2001年5月推出產品的人,簡直是個天才,完全顛覆思考。它背離了一切曾經定義Arby’s的概念,或者說是速食本身。
不再有加熱燈、油膩的麵包、枯萎的生菜。打開熟食風格的包裝後看到的是超棒餐點,高高一疊新鮮食材的美麗食物。它有全麥麵包、道地的瑞士奶酪、甜紅洋蔥和美妙蜂蜜芥末。咬下第一口就會好吃到在地上滾來滾去。你終於找到完美午餐,用速食的價格買到樂勝紐約最佳熟食店對手的三明治(5美元以下)。
不僅如此,你還無須等待。三明治做好擺在那等著你挑選。4個不同口味都好吃到不行:烤牛肉加瑞士起司、烤火雞加瑞士起司、烤火腿加瑞士起司,還有烤雞肉凱撒。為了保證品質,這間公司決定和全國性食品經銷合作,基於堅實理由,他們不相信當地農產品的品質。
我對這個三明治大感震驚,因此,我做了非正式的調查,環顧餐廳看看還有誰買這些三明治。事實證明,有超過三分之二的顧客桌上都是市場新鮮三明治,我和幾個人聊過以後,顯然他們都和我有同樣的印象,覺得這是完美的一餐。
現在,基於真實顧客訪談,Arby’s開始對這個產品進行第二輪的全國性行銷。如果這個產品熱賣(怎麼可能不熱賣),想想這對速食產業會造成什麼影響。麥當勞不得不跟上腳步,然後是漢堡王、溫蒂漢堡以及其他業者。即使如此,最後Arby’s仍然是領導者,因為他們是創始者。
熟食店和熟食連鎖店即將受到嚴重競爭。那些怒斥了幾十年美國漢堡的政治左派,將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這個左派拿來當書名的「速食國度」,將會開始食用完全不同的食物,這些食物的供應就像把漢堡推上地圖的資本家模式一樣。
看個市場如何以創新來回應消費者需求,永遠都不膩。因此,我們再來看這個時代偉大革命的第二個例子:去年夏天Crest推出的美白牙貼。一盒大概30到40美元之間。
這些簡單的牙貼含有過氧化氫,每次貼個半小時,一天兩次,連續貼兩周。它們可以把你的牙齒變回珍珠白,這實現了牙膏業者承諾了30年可是從未達到的消費者夢想。美白效果可以持續6個月,然後必須再做一遍。現在每家藥局都買得到,因為廣受歡迎,它們乾脆被擺在結帳櫃檯上賣。
我發現這個現象是在大約一個月前,一個相識多年的朋友對我微笑的時候,他的牙白得發亮。我碰巧稱讚了一下,他就透漏了秘密。後來我去買花的時候也注意到結帳阿姨的牙齒也白皙皙。接著,我開始注意到每個在圖書館走動的大學生牙齒都超白,而且每個人看來都笑得很詭異。
南部本來就是個笑臉迎人的地方,但這些美白貼讓笑臉變得更多。你會開始懷疑,說不定這些美白貼可以替紐約或底特律那種臭臉城市帶來文化革命。我們都知道,如果你歡笑,世界也會與你一同歡笑,和哭泣不同,很快,整個世界都會充滿微笑的理由。不久之後,牙齒染色可能被視為異類甚至不衛生。因此,美白牙貼的問世,可能跟除臭劑一樣具有革命性。
我知道,新保守主義者和那些國家建設者會說這些都是「瑣事」。他們希望我們都活在一個人們隨時準備戰爭、為了共同利益犧牲、青少年都夢想開轟炸機去殺死國家敵人的世界裡。我可不想。對我來說,一個透過自願市場合作而擁有歷史上最便宜三明治還有最白牙齒的社會,就是偉大的社會。
我很羨慕今天之後出生的世代可以吹噓自己誕生於美白牙貼、速食三明治、CD燒錄機之後。我願意打賭,從現在開始的半年內,不會有阿富汗人民說塔利班解放喀布爾是世界歷史上的決定性時刻。
20.讚美旅遊陷阱
我現在人在佛羅里達州,參加Mises Institute主辦的活動,這趟麥爾茲堡之旅,意味著穿行機場的光榮微文明,充滿商業和豐饒的烏托邦。在機場,你可以在方圓20英呎內找到西班牙和泰國餐廳、找本書看、來杯星巴克、吃條墮落的肉桂捲、在高級男裝店裡假裝自己身在英國薩佛街、來場按摩或喝一兩杯馬丁尼,享受高級生活。
你說這都是純粹幻想,畢竟,這不過是個愚蠢的機場。我說:有什麼關係?他們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有什麼理由不喜歡?難道我們應該要比較喜歡一些像監理站那樣的荒蕪建物嗎?你也知道如果由政府負責的話結果就是如此。謝天謝地,我們有自由企業來讓生活變得更有趣。所有的商業機構都致力於兢兢業業地為你、我還有每一位遊客服務,用最便捷的方式滿足我們的需要。這和政府完全相反,譬如,交通安全局(TSA)。
啊,那「旅遊陷阱」又怎麼說?一些商店專門用廉價飾品以當地文化高價行銷。恩,這就是他們運作的方式呀。你坐飛機到達拉斯去,看到一間帽子店,賣一堆帽子、俗氣皮帶、響尾蛇尾巴,還有你可以想像到的每種品種的仙人草凍。竟然有商店敢用人們對德州相關商品的瘋狂欲望賺錢!
但是,你知道嗎?事實證明,德州的人真的會戴那種帽子。他們真的會戴。而且那些響尾蛇都是真的。牠們總是在令人意外的地方亂爬,這些事情像緬因州或新加坡那些地方才不會有。所以,是的,這些都是德州的獨特事物,這些看起來像垃圾的東西。這些是將德州文化的精髓體現在消費商品上。而且,事實證明,人們也真的想買這些東西。
想想,你有多常去到一個怪地方,拒絕購買當地廉價小飾品後回家超級後悔?或許,如果你回到芝加哥的家後,會想要拿一些仙人掌凍跟響尾蛇尾巴給自己的朋友看看?這些商店確實滿足了一些需求。讓我們可以體驗當地文化,而且不用花太多工夫就可以帶回家當紀念。
我到達麥爾茲堡後看到的第一間店,裡頭有賣看來超夢幻的貝殼,5個只要10美元。我買了一個大海星、一個沙錢、一些花哨的寄居蟹殼,還有從海床取出來的長長尖尖的東西,最後還多買了一個貝殼因為有個不錯的搭配特價。可能你會說這種採購很愚蠢,我可以去海灘走一走,就算裝一桶滿滿的貝殼都不用錢。
雖然可能是真的,但我不會去海灘散步。我會在酒店的房間裡寫部落格,然後很高興地分享我有滿滿一箱超酷的貝殼。
我還沒有提到最棒的發現。告訴我,下面的東西你有見過嗎:鱷魚頭!它沒有很大,只是一隻小鱷魚,不過它是真的,上頭還有牙齒。而且它只要14.99美元。我把這個當成以物易物。我從沒見過鱷魚頭,而且也永遠不想見到血淋淋的真實鱷魚頭。有人去做了這些麻煩的工作,斬斷牠們的頭、冷凍、乾燥或有的沒的處理,再上頭塗一些亮光漆然後包裝起來,終於運到機場的「旅遊陷阱」店販賣,最後賣到我手上。
我現在有個來自佛羅里達州的寶藏可以帶回家,而且我不用去沼澤冒著生命危險。你說,我是一個騙局受害者、一個為了毫無價值的東西掏錢的天真遊客?我被一個專門騙外地人的貪婪商人占便宜?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真的,在我看來,「旅遊陷阱」店給了我正想要的東西,而我深深感激。
隨著旅行次數越來越多,我越來越覺得不該去懷疑這些當地商店。我在羅馬買了教宗祈禱過的念珠。我在麥加買了一些天堂的門票。我在紐約買了大蘋果T恤。我在巴黎買了一個超小艾菲爾鐵塔模型。我在俄羅斯買到裡頭套了一層又一層的娃娃。我在匹茲堡的時候陶醉在啤酒和鋼鐵裡。
這些廉價飾品都為我們而做。我們應該替可以擁有這些的前景而感到開心。如果這樣會被訟棍給壓迫,我們甚至可能消費更多。
21.割草機可以教我們什麼
初夏時節增強生命的最重要步驟,就是替你的割草機換刀片。刀片會越用越鈍,隨著每次使用而越來越難用,直到割草得花掉你所有力氣,而且走過的地方就像狗啃的一樣。
你可以做些什麼來改善這點,不需要動用到磨刀石。新的刀片只要10美元左右。只要幾分鐘,你會覺得自己像穿了旱冰鞋在草坪上滑翔一樣。
也許你認為你的割草機很舊、早就停產了,不太可能在五金行裡買到適用刀片。才不是這樣,貨架上面一定有完美合稱的刀片可以用,而且你肯定找得到。長度剛剛好,螺絲孔剛剛好在正確的地方,還會有個安裝槽讓它看來就是本來就屬於那一樣。
這類更換耗材的存在並非理所當然。注意,耗材廠商可能和割草機廠商不是同一間,割草機製造商可能是老公司或甚至早就解散。但是令人驚艷的市場標準化卻存在,這怎麼辦到的?對我來說,這類標準化的過程並非相當然爾。
試想一下,假如你是國王,經濟規劃是你負責的。你的子民需要新的割草機刀片,以免你的王國在夏天成為所有人挫折的來源。也許你首先會想到,需要某種形式的監管,把刀片規格統一,讓新刀片可以裝在舊割草機上,而且跨品牌兼容。
事實上,對市場沒信心的人可能會這麼想。但你看看真實市場:最佳標準化存在,提供廣泛消費者的最高利益。而且這些不是因為法令或投票,也沒有任何委員會會議或官僚調查。事實證明,因為這是每個人的利益,所以就發生了。
你買的每件商品,零件問題都是工程過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這是因為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會將商品的長期價值以及商品會怎麼在生活中應用等考量都納入考慮。這不是社會主義制度的常態。就蘇聯的經驗,美崙美奐的各種機器年復一年地閒置,因為使用者無法找到更換部件,典型的中央計劃可不包含這個,就算包含這點,這些部件也是你不需要的部分。假如有什麼機器壞了,要不就是一直擺在那,要不就是換成另外一台新的機器,然後又壞掉同樣的地方,無限循環。這個問題往往成為生產浩劫,如果一間工廠連續三年都生產50,000台拖拉機,可是其中三分之一完全閒置無法使用,這一點意義也沒有。
這並不是在說所有資本主義生產都鼓勵修復東西而不是取代它們。當我年輕的時候,修東西很普通:時鐘、熨斗、收音機、音響、電視(我還依稀記得裡頭有真空管)。但當然,現在你會獲得更換保固,如果保固過期,你會把它丟到垃圾桶。我的母親在20年前結婚時收到一台熨斗。可是我們現在只想把它丟掉,再去Wallmart用6美元買台新的。
所以,某樣東西該修理還是該汰換,這不是你可以預先知道的事情。這是一種取決於整體經濟條件的經濟問題,而只能在市場經濟的真實世界經驗中獲知。例如,我們有一天會進步到農用設備應該汰換而非修理,就像微波爐、音響、iPod還有其他小設備一樣。再次強調,沒有中央計劃可以預先決定什麼做法對經濟最有利,只有真實市場經驗可以回答這點。
譬如,我的割草機今年出現了除了刀片以外的問題。它剛開始運作的時候還行,但後來我試著重新啟動時,它跑個3到4秒後就好像沒油一樣發出怪聲。好吧,我瞭解空氣濾網、機油、刀片,但是跟汽油怎麼讓引擎運轉這種問題我一點經驗也沒有。
我把割草機帶去小工程店裡讓修理工瞧瞧,他說,他很樂意做這工作,可是得花兩個禮拜才能修好。這當然很荒謬。我問他可不可以馬上修,因為它只要10分鐘就可以搞定。他說不行,因為「這對其他客人不公平」。我跟他說這沒有公不公平的問題,因為之前的客人已經同意等兩個禮拜,可是我只想要等10分鐘馬上修好。即使我提出如此堅不可破的邏輯,他還是拒絕了。
顯然,下一步我得去鎮上的便利商店,找看看有沒有看來像是懂割草機的人來問問。終於,有個候選人出現,我上前向他說明我的割草機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模仿那個怪聲給他聽。他馬上就知道那是化油器的問題,然後跟我解釋該如何清潔。回到家後,我依照他的指示去做,割草機又再次復活,想到那個胡言亂語的傻瓜因為「公平」而沒做成我的生意,我感到非常滿意。
我得這麼緊急地修好割草機的部分原因,是因為一項我不太可能會去做的慈善行為,這又是割草機給我的另一課。大概一個月前,鄰居的草坪看起來相當醜陋,但她剛好出城不在家,我等了好一會都沒看到人,後來,我決定替她割草做點好事。而且我人超好,除了割草以外還澆水施肥。
我的成果超輝煌,鄰居回來看到的時候簡直把我捧上天了。
聰明的讀者現在肯定在笑我愚蠢。顯然,除了我以外的全世界都知道,不要修剪鄰居的草坪,免得被套上20年的無償工作。這就像給流浪貓牛奶一樣,雖然好像是正確的事,但最終卻不得不定期這麼做。由於我不幸的慈善行為,我發現了一些人也迷迷糊糊地掉入同樣情況,最後他們得在週末抱著無限怨恨替好幾戶鄰居的草坪割草。
所以,當我埋頭割草的時候,我開始思考機會成本。我在想現在我可不可以去做點賺錢的事情。或許,只是或許,我僱人來幫我的鄰居割草、花錢找人來完成我的慈善行為,然後我把這時間拿去做點可以賺錢的事情,這符合我的利益。搞不好每個人都會從中受益。
這件事讓我開始認真思考僱傭慈善。如果,我付錢請人去幫我到慈善廚房當志工,這會有什麼道德問題?如果志工內容不是太過專業,而且機會成本超過你花錢找人幫你做的成本時,也許你可以花錢找很多人來幫你做志工。這難道不正是我們捐錢給慈善機構所做的事嗎?
你可能會說:拜託,你捨棄了親身投入志工工作的精神收獲!好吧,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從替鄰居割草的收獲符合邊際效用遞減規律。至少在概念上,做善事也應該可以符合勞動分工的邏輯。你可能會說這很粗莽,但這是我這個周末從割草機經驗裡學到的事:市場可能不會給我們完美的世界,但是以市場為基礎的思維,可以讓我們更接近更好的世界,沒有任何中央規劃者可以做到這種事。
22.玉米餅:保證的悲劇
每天晚上,對街的雷德夫人都會在家裡變魔法,她在充滿孜然和辣椒味道的廚房裡自己做玉米餅,牆上還掛著阿茲特克曆法的日曆,充滿異教風情的吸引力。
不需要任何擀麵棍。她會把材料混一混(配方?什麼配方?),揉成球狀以後丟到碗裡放著。
接近晚餐時間時,她用特殊手法壓平麵糰,把它們逐一放到鐵板上,然後一片一片地疊上盤子。它們總是會出現在餐桌上,一片一片、微微烤過但又濕潤無比,隨時都可以塞進餡料拿來吃,總是完美地存在。
你能想像嗎?
我們有誰曾試圖自己做玉米餅?很多很多。但是我完全掌握必要技巧。你可能花上一個小時做出不錯的成果,可是犧牲了一堆時間與精力。而且商店裡面就在賣一堆看起來又好吃又道地的玉米餅,幹嘛要自己作?
但現在讓我們來面對悲劇吧。這些商店買來的玉米餅,放到桌上的時候完全不像包裝裡那麼完美。當然,你可以把它們變成卷餅,可是這根本就滿足不了你,你想要的是真正的墨西哥卷餅:外頭有乾淨的包裝,而內餡得像雷德夫人家裡或者是厲害的墨西哥餐廳那麼好。
可是真實情況是這樣:你嘗試包東西到裡頭,然後它們開始在奇怪的地方破掉。是的,你可以像捲地毯一樣把它們捲起來,不過這樣有點傻。(不要叫我用春捲那種方式捲)雖然可以把它們放到微波爐,可是這只會製造出相同問題的熱燙版本。你可以把它們放到烤盤上,可是這只會把外皮變超硬,甚至讓裂開的問題變得更糟。
我後來發現有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如果你早就知道的話請原諒我。也許是我是地球上最後一個知道這點的人了,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把我的發現寫在這裡。
這個發現是從墨西哥攤販開始的,就是那種你站在櫃台點餡料的那種攤販。我點了牛肉卷餅,他們拿了一塊玉米餅出來,放到一個神奇的蒸汽機上幾秒,然後餅皮變得柔韌、有彈性而且剛好煮熟,接著他們放上餡料,緊緊地捲好後再包起來,創造出簡潔又乾淨的享受。
阿,所以蒸汽就是秘密!但你怎麼在家裡做這個?我為了想這個失眠了一晚,答案終於靈光一閃。
第二天早上,當然是全新技術的墨西哥卷餅時間。我掏出一個大鍋裝了三分之一滿的水(為了節省時間我用熱水)。我把這鍋水煮滾。在鍋子上方放了一個派餅冷卻架。真的,不管用什麼都可行:有孔的比薩鍋、餅乾冷卻架,任何可以在上頭擺玉米餅然後讓蒸氣穿過的東西都行。
等旁邊那鍋的雞蛋、莎莎醬和奶酪完成後,我把我從店裡買的玉米餅放到架子上蒸。哇,它管用!我蒸了15秒、翻面,再蒸15秒,取下來完成的是玉米餅進化版。
接著我放入雞蛋奶酪混合物,把兩邊折進來以後卷卷卷,最後一個動作是壓緊,把所有東西都壓在一起,變成它應該要有的形狀。包好後放涼個一兩分鐘就可以吃了。沒有碎屑、沒有皺摺、沒有眼淚、沒有流湯,超級完美!
哦,雷德媽媽,請寬恕我沒有全手工製作!我從來沒有指望可以重現你的晚餐奇蹟!但有了貿易跟一些別出心裁的廚房器具,我們終於也搞出一個接近你的雙手所能創造的理想系統!
玉米餅:保證、悲劇,然後回轉。
23.Rebecca Black的《Friday》:一個自由主義者的寓言
Rebecca Black的《Friday》是一段超受歡迎的影片,短短六周時間就成為YouTube上的模因(Meme),累積了驚人的評論數。
這種瘋狂共享跟點閱難道只是因為它很糟嗎?當然,「可惡」是部分觀眾的壓倒性看法,但很難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因為有85萬人不僅看了影片,還下載歌曲、購買鈴聲並追蹤這個歌手與歌曲的每條新聞。
就「偏好證明(demonstrated preference)」原則而言,這可能是人類歷史上最流行的音樂錄影帶。
也許是數位時代版本的《The Producers》,Mel Brooks的《The Producers》在說一齣首演無人問津的爛戲,最後竟然大受歡迎:這齣戲棒的原因就是因為它爛到頂點,而它的成功是不經意的。
自由的粉絲往往會受到這種模式吸引,他們強調不可知的未來、人類選擇的不可預測性,以及策劃者的意圖(在本案例中是製片和作家)很容易就被消費者選擇給顛覆,這是經濟進步的原動力。
《The Producers》的諷刺,在Black的《Friday》影片中又更深一層,因為《Friday》不打算模仿或試圖創造流行,這點讓它成為病毒式藝術的一部分。它莫名其妙地成為泡沫流行的原型,它無意如此。
孩子們說這很可怕,他們恨它。儘管他們嘴巴上這麼說,但他們不恨它。青少年的聲稱往往和現實相反,就像青少年戀愛的模式一樣。那些沒有辦法停止討論自己有多討厭某個傢伙的女生,本身就表明一切。
這首歌並不具什麼獨特的音樂性,但我想指出這不完全是傳統的文字遊戲。將三個音節的「派對(partying)」一詞擺到兩拍裡,創造出一些與口語直覺習慣不符的落拍。
更關鍵的是,影片蘊涵星期五代表解放的這點。觀看這段影片的孩子大概都是中學年齡,這個年齡的孩子開始要邁入成年,開始瞭解公立學校所代表的國家圈養。
孩子們從此時開始,進入稅金資助的水泥建物,他們被告知規則。出席、守規則、接受所有成績、聽到鐘聲之前別想離席。如果想要逃離,即使那是你自己的和平選擇,也將被宣布為「曠課」,意思是故意擅離義務教育。
這種類似於監獄的環境,從週一到週五,從早上8點到傍晚,至少要花上每個孩子十幾年的生命。它被稱為「12年徒刑」很合理。從某個時刻開始,每個在公立學校的孩子都會意識到現實世界的詭異。你可以默默接受公民要求,或者是進行抗議,後者會被社會宣布為流浪漢和失敗者。
《Friday》巧妙地展示了這個類監獄的生活,以及周末解放的前景。派對在此只是從國家權威機構獲得自由解放的另一種說法。
影片有很大一部分在展示這個自由之窗,週末,意味著被抓到國家主義籠子裡那些人的自我生活。請記住,這個影片裡的慶祝周五,比工廠工人慶祝周五的意義要多得多,工廠工人可以自由來去、換工作、談判僱傭合約等等,但這些,公立學校的孩子們都不行。
在影片中,為了遵守這個系統,主角一早就起床準備出門。她的早餐是吃麥片,這在流行歌曲中是人們不會注意到的瑣事,但這是一種指標,顯示影片主題基於現實而不是詩意浪漫。
接著她往何處去?為了趕上官方、稅收資助的校車,雖然影片沒有顯示,但我們都知道它就像遠古時代一樣被漆成黃色,因為國營系統中永遠不會有真正的進步或改變。這個稅金資助的機器開到你家門口,把你從愛你、珍視你的家裡給搶走,為了把你送進水泥建築物,教你相信你照安排下應該要相信的榮耀。
此時主角埋下解放的伏筆。在校車來臨前,一輛「朋友」的車先到。他們面帶微笑地邀請她加入奔馳的行列。影片裡,她面對的是拒絕輝煌機構還是拒絕自己與所有公立學校的學生:人類選擇。
第一眼看來,這好像是簡單的選擇:要坐在前座或後座上。但重點不是選擇座位,重點是某種程度上行使人類意志的機會,用自己的大腦來控制自己的身體(「總得抓定主意」)並且承受這種選擇的後果。這很像剛出獄的人一樣。這些人會得意洋洋地討論做出選擇的感覺,即使那種選擇很小。
在選擇的一刻,注意,旋律離開原先的軌道,突然升高了五分之一音程,這種音樂變化傳統上用來表現歌頌。她依照自我選擇而被朋友圍繞之後,周五下課後的想像變得更加真實,旋律也變得更加複雜和歡慶,探索著更多音樂的色彩與節奏。
主角一次又一次地回顧,看著貌似瑣碎選擇背後的深刻含義。再強調一次,選項內容並不是重點,真正的意義在於選擇本身,如果她選擇校車,就是在拒絕自己以及她在國營系統裡的朋友。
影片剩下的部分則專注於「派對」場景,那也不是嗑藥或飲酒,只不過是和朋友在院子裡殺時間。這裡沒有人會試圖製造預定程序,不用排隊或服從中央計劃。相反的,美麗之處體現於人們自願來往的這個事實,孩子們走動著加入這群或那群,穿著自己選的衣服,和自己選擇的朋友交談。
而飽受嘲笑的日期引用,也是強調圈養與解放主題的一部分。如果你在監獄裡,除了數日子以外還有什麼好做?不管是在故事裡還是在傳說中,囚犯都會望著窗外、在牆上標記著過了多少日子。主角也是這樣,用日曆頁做相同的事。
當她最終宣布「我不希望週末結束」時,她只不過是在表示永久免除義務教育的渴望;這是一個對人權與自由本身的呼籲。這段影片結束於希望,希望不要回到12年徒刑,而是一直「派對」,不只是她,每個人都是。
可以肯定的是,我不認為這些是詞曲作者或歌手的原先意圖。這些影片中所反映的看法,或者該說是困境、希望與夢想,不管有多不經意,都捕捉到這一代人在這個違反意志的圈養系統中,某種嚮往自由的感性。這可能是它受歡迎的動力,那些聲稱不喜歡它的人,顯然熱愛這種動力。
《Friday》裡頭孩子氣的夢想,代表著孩子們被困在公立學校,他們被稅收資助的巴士運來運去,他們被稅收資助的國家宣傳員圍繞,這是一段我們被囚禁在國家控制環境的寓言。
24.地下美國
我家出現了一些精明生意人,那四個傢伙指出後院那三顆死掉的樹要砍掉,免得他們引來可怕的蟲,侵壞我的建物。他們會砍掉這些樹在負責運走,要價475美元。
現金支付。
我們來回討價還價,最後以350美元成交。以現金支付。
他們砍樹就像螞蟻吃冰淇淋。45分鐘內,樹木消失得無影無踪。
我付了現金。
用這種方式支付,我沒有違反任何法律。他們只接受現金也沒有違反任何法律。國家雖然過份地侵入我們的財務事務,但它實際上並沒有禁止使用現金。
就在上個週末,我在中西部旅行途中需要到一間巴基斯坦人開的影印店去影印。他們提供高品質的彩色影印,每張15美分,但只接受現金。我也接受這麼做。
我向他們要了收據。哎呀,收據的列印機壞了,老闆得用手寫,這有點難懂,但我還是接受了。同樣的,我用現金支付,沒有違反任何法律,商家也沒有。
不知怎地我們總覺得現金付款較有價值,相比於支票或信用卡,嘿嘿,知道我的意思嗎?用現金的話,可以免去很多麻煩。如果你不想正規化你的生意,被捲進去那些政府機構的預繳稅款、社會保險、健康保險、最低工資,還有其它那些有的沒的中央計劃煩人機制,現金交易是最明智的選擇。
有趣的地方就在這。社會稅收和監管機制總說是為我們好。沒有這些我們的幸福感會直線下降。我們需要保護工人,還有那些光榮的國家服務。我們老了以後需要受到保護,以免受資本家剝削。我們遵守這些命令與控制的負擔,因為比起各自依照自己利益行事,遵守這些會讓我們整體變更好。
好吧,讓我來把上述說法套用在我提到的兩個案例看看。我懷疑那些砍樹的朋友在偷偷逃稅,我懷疑那個巴基斯坦影印店老闆也是如此。或許他們沒有支付最低工資給員工,也沒有社會保險,更沒有提供醫療福利。所以,身為一個好公民,我做了調查。我要求看他們的移民文件和納稅記錄。我在官方所謂合法企業目錄中找他們的名字,如果有這種東西的話。
我的結論是,這些都是不適當的營運商。我知道我可以從他們那裡得到良好服務,但我不想參加那些會傷害社會上其他人的交易。法規和稅收對大家都有好處,我不要參與這種黑市活動。所以,我拒絕僱用這些砍樹工。我拒絕讓這位女士幫我影印。我要不要參與這些,我要往前走。
這會發生什麼事?嗯,我那些死掉的樹還在,而且需要的影印還沒印出來。供應商被剝奪了服務他人並因此獲利的機會。交易雙方都想要交易不會發生。根據法規和稅收對大家都有好處的這個理論,我們都應該要因為沒有交易而變得更好,不知怎地,我們並沒有變得更好。
不然我們來假設這些服務供應商突然開悟,發現自己要履行他們的公民義務,決定正規化營運。但當然,這意味著,砍樹服務現在得多貴三分之一,影印的成本也提高了。我覺得這種價格不值得,所以不會進行交換。再次,我們應該要覺得變好才對呀,但我們不這麼覺得。
我一直在想,社會究竟要怎樣因此而變得更好?我的文件沒影印好、我的樹也還在那,而那些商家則失去利潤,換言之,他們現在可以給孩子的變少了,他們的生活變得比較差。這就是經濟衰退期間,價格不斷上漲但是失業率卻威脅所有邊際工人的情況。就像我會做的那樣,我不相信涉及地下經濟與官方經濟之間灰色地帶的現金交易,會有任何人真的受到傷害。
在開發國家裡,政府官僚的幾乎用離譜的專斷去管制一切,而在這個灰色地帶運作的社會部門則被稱為「非正規部門」。這是許多左派和右派學者的新興研究領域,僅管出於不同原因。這種非正規部門在窮人之間廣為流行,而且與窮人有最大的利害關係。
Hans Sennholz在1984年針對這個主題替Mises Institute寫了一篇精彩的研究。研究結論是,政府部門規模越大、越深入,非正規部門就越蓬勃發展。這是一種安全閥,不會被計入GDP,而宏觀經濟規劃者也幾乎看不到這個部分。我不禁想著究竟美國非正規部門的規模有多大。我不只是談毒品交易、賣淫或私下聚賭。我指的是那些在公共部門管轄以外,完全合法的商品和服務交易。我大膽的猜測,每個閱讀這篇文章的讀者都可以說出類似我上述故事的經驗。只收現金的經濟在美國很普遍。顯然沒有人知道規模有多大。我們看到了與干預主義國家的官方理由完全相反的狀態:干預是在為我們好。你可以在腦中想過一輪又一輪這些非正式的場景,但是你找不到如果因為干預使得原先會讓社會更好的交易消失時,干預本身又怎麼能夠讓社會變好。
更重要的是,這個非正規部門的存在,提供了改革的有用藍圖。這些非正規部門完全可以透過降低符合法規的成本而消失。如果合法的成本降得夠低,非正式活動都將變成正式活動,沒有人有理由要繼續隱瞞。自由市場的時程,可以總結為非正規部門的完全合法化,而這些非正規部門存在的原因,正是因為稅收與監管的負擔過重。
但改革的動力卻完全相反。政客相信如果他們能杜絕非正規部門、嚴厲打擊現金業務、讓那些砍樹人和影印店倒閉,我們都將過得更好。公共部門要怎樣才能開始把非正規部門當成模仿的對象,而不是把它當成反社會經濟活動的象徵?簡單地說,只有那些政客把社會福祉看得比國家的權力與榮耀更重要的時候才有可能發生。
25.讚美豬油
豬油用於烹飪用途的習慣緩慢地恢復,但是它造成的文化衝擊卻絲毫沒有減弱。
我有次在商店裡只買了兩個產品:豬油和鹽。它們正擺在黑色輸送帶上等候結帳。站在我後頭的傢伙(每次我買豬油的時候都會發生)帶著懷疑的語氣問我:「你買這要幹嘛?」
所以,我開始了我的例行演講。我用豬油來做餅乾。有時候用豬油來炸這些豬油餅乾(我叫它們熱泡芙),然後配上蜂蜜一起吃。派皮不可少了豬油。豬油還可以做出超好吃的巧克力餅乾。我無法想像用其他的油炸馬鈴薯。豬油用來烹調雞肉也極好。煎餅和鬆餅如果用了豬油完全就是最佳狀態。沒有用豬油爆的爆米花(用空氣爆?拜託!)完全不好吃。蛋糕要是用上豬油那就更棒了。你吃的豆泥如果不含豬油就不道地。我每個禮拜用掉快一桶水分量的豬油,我承認這點。
當我在講這些使用清單時,問我的人總是會打量我是否不健康或肥胖,嘴角還帶著輕微上揚的不屑。我真的不知道和那些植物油、牛油、花生油或其他更糟的替代品比起來,豬油是不是真的比較不健康。但是我知道,我用豬油炒菜跟用植物油炸東西,豬油會留比較多在鍋子裡,我從中得出豬油在食物裡面留得比較少的結論。不要跟我提「酥油」那種假冒豬油的產品。
我還知道豬油的冒煙點(smoke point)很高,所以比較容易保持清潔。還有,豬油不過就是豬的脂肪,好幾世紀以來都是西方飲食的主食。我看不出為什麼我得接受普遍的偏見把豬油當成窮人的食物。更別提那些政府專家說的話。至於營養師,你總是能找到意見相同的人。要不要我進一步指出Crisco最近因為反式脂肪而下架的事件?豬油根本不會有這種東西。
有些事情確實很有趣,反豬油運動是從二戰結束後開始,當時豬油還列在美國和英國的配給名單上。每次的政府干預都是一些私人公司取得補助的機會。果然,當時人造牛油和酥油正開始導入美國人的飲食。不知怎的,牛油在幾十年後重新復出。但豬油卻從來沒有復出過。我只能把這歸結於酥油製造商的有效行銷。
難道我們要讓政府的戰時中央計劃者,在戰爭後的70年繼續控制我們嗎?我才不想。不管那些商店裡的人怎麼說,那都管不到我。有時,擁抱自由的生活,就有付出代價的風險。你得先斃了我,才能扳開我硬掉的手指拿走我的豬油。
26.讚美麥當勞咖啡
那些進步論者對全國各地倒閉的星巴克感到幸災樂禍,這真是一件怪事。
我的意思是,星巴克根本就是樣版,打造出音樂、美學、政治的時尚態度,巧妙地擁抱那些左派無政府主義消費者:樂於推廣那些商業化社會正義主張的環境。
儘管如此,星巴克還是擴張得太快、太過積極,最終,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引起部落的憤怒。(世界產業工會會員似乎特別生氣,因為他們避免組織工會。)
就我而言,我很高興看到星巴克以老式方法衰敗:被對手擊敗。在這個案例中,最有可能的對手就是:麥當勞。你有看過他們令人驚艷的咖啡機所做出的拿鐵和卡布奇諾嗎?對啦對啦,我知道,這些東西大城市早就有了,不過最近才傳到我家這裡。
這些咖啡機絕對是奇蹟。上頭有兩個裝滿咖啡豆的桶子,每杯咖啡都重新磨豆。整個過程都是數位化操作。而且只要在幾分鐘內就搞定,一杯還只要2美元。我再也不會去星巴克等上10分鐘,還得聽1980年代另類搖滾的爛音樂。
當然,一堆部落格對此相當憤怒,譴責麥當勞製作那些攪入泡沫還有一堆奇怪東西的咖啡飲品,但我一點也不在乎。我覺得那很美味,而且我很開心不再受制於虛偽的星巴克。
麥當勞佯裝依附於當前的政治正確趨勢,提供低脂的這個或那個,或自稱環保,但感謝老天爺,它永遠不具說服力(「我們的標準作業程序包括對餐廳周圍的定期巡邏。」)。這間公司致力於自己的專長,也就是《摩登家庭》的按鈕食物,更是我從小就深受吸引的願景。
你不得不欣賞這間公司能夠不斷重塑自我的能力,提供產品給所有的社會階層。他們有最好的兒童遊樂場。他們有符合都會時尚的空間。他們還有鄉村的一面。他們提供魚類食品。他們提供早餐。有時四分之一磅漢堡(Quarter Pounder)彷彿就是世界上最棒的東西。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做自己做不好的事。
現在他們找到方法,把卡布奇諾飲料這種奢侈品帶給每一個活著的靈魂,用美麗而無愧的競爭來包裝。從這個意義上說,麥當勞體現了資本主義的靈魂:有效地普及社會上最令人嚮往的事情。
精英憎惡那些像麥當勞、Walmart、Target或其它任何迎合普通人的商家(而且你會認為那些工人跟農民肯定會喜歡它們),原因之一,正是這些商家把富人的社會象徵過給窮人的能力。拿鐵本來是區分階級的象徵,但是,隔了一天,每個建築工人都喝得起拿鐵。
這樣地方讓那些有錢人感到難以將自己與其他人區分開來。我從Mises的《The Anti-Capitalistic Mentality》和Garet Garrett的《Harangue》得出這個想法。他們都試圖解釋左派奇怪的精英主義以及他們對服務群眾之資本主義的反對。他們都發現,答案就在於市場致力於服務一般人的需求,而不是那些社會上的哲學國王。
這就是為什麼麥當勞提供拿鐵的努力不受這些小圈圈讚譽。無論如何:麥當勞很成功,你可以看到那些排隊的人都很開心。更令人開心的是看著麥當勞的員工有多享受他們的工作。下一次你去到麥當勞,問問店經理他們怎麼工作、如何訓練人員,還有他們如何吸引新的人群進入餐廳。
是的,這一切都還是跟利潤有關。不好意思,社會主義者聽好了:這也意味著它和群眾有關。
替自由而作
27.免費工作
當那些年輕人幾乎被市場拒之門外時(因為衰退、規定、「兒童」勞動法和可怕的最低工資法),我想提出一個不能說的建議:年輕人應該盡可能地免費工作。原因是要獲得良好的聲譽與推薦。你所獲得的正面推薦可能和黃金一樣值錢,而這肯定多於你可以賺到的錢。
事實證明,我在《Bourbon for Breakfast》書裡的很多文章,都預測到當前的混亂和這個解決方案。但先讓我用兩個例子的故事來說明這些觀點,第一個例子可能是最糟的工人,第二個則是具有遠見的工人。
第一個案例是我在十幾歲時的打工。我跟其他幾個同事一起顧一間服裝店。老闆走之前跟我的同事說:「請整理一下桌上的領帶。」我的同事等老闆走開後才吞吞吐吐地說:「我只領最低工資,才不要這個做。」
這句話烙在我心裡很久,我想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工人在工作之前就要求工資,而他是被僱用來做整理領帶之類的事情。這種心態甚至比以下犯上更糟。他認為自己對於公司的貢獻不應該超過他收取的費用。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麼會有人想僱用他。
每個僱用員工的僱主,都想從員工身上獲得比支付的薪資更高的價值,否則,生意不會成長,不會進步,僱主沒有任何好處。相反的,每個員工的目標都應該是作出比工資更多的貢獻,把這當成加薪和升職的堅實基礎。
我應該不需要告訴你那位拒絕工作的同事最後也沒有待很久。
另一個例子則發生在上個禮拜。知名大學的人事部打了通電話給我。來電者詢問去年替Mises.org網站工作的一位年輕人的工作表現,我告訴他這個年輕人有多了不起,他在危急時刻隨即採取行動,連續三天工作19個小時,快速地學習新的軟體,如何保持冷靜,如何在80個不同的第三方插件和資料庫中找到解決方法,如何從中找出不可避免的問題,如何勇於承擔結果的責任等等等。
我沒有告訴訪談者的是這位年輕人所作的一切未要求付款。這個事實有影響我對於他工作表現的觀點嗎?我不能完全肯定,但訪談者可能感受到我對這個人替Mises Institute所做的事情相當尊敬。他告訴我說,本來他寫了15個問題要問我,但這些都在我的獨白過程中得到回答了,他很高興能夠聽到這些細節。
這位年輕人得到這份工作。他做了一件非常明智的舉動,贏得一位終生擁護者。
經濟環境越是困難,僱主就越需要深入了解他們可能僱用的員工。求職者的申請書總是一窩蜂湧上,每一份看來都很令人印象深刻,但這都是紙上作業。在現在的環境中,重要的是這個人可以替公司做什麼,履歷雖然可供參考但不是決定性關鍵。如果是前僱主或者是前主管的大力稱讚呢?這就很具價值。
可悲的是,很多找不到工作的年輕人,並沒有能夠證明能力的工作經驗。他們一直被瘋狂地誤導,認為學校裡成績優異的人就會前程似錦。有無數航太工程師、數學家甚至是律師都是如此,更別說那些社會學家、歷史學家還有拿著通信與行銷學位的人。
雪上加霜的是學貸負擔。現在畢業的孩子身上就揹了六位數字的債務,只要一接受就業就要開始還款。但除了Walmart和星巴克以外他們找不到工作,所以他們選擇留在學校繼續攻讀下個學位,一邊希望就業市場之後會好轉。這是個可怕的陷阱。
他們將生活建構在一畢業就有高薪工作等著自己的假設上。但是,沒有這種事。他們只能找到連付房租跟學貸利息都不夠的低薪工作。
這種假設相當糟糕。極度緊縮的勞動力市場,扼殺了他們的夢想,他們沒有工作經驗也沒有任何工作推薦。在這種情況下,解決之道就是要取得最高價值的東西,這意味著志願服務。因為還沒有正式工作,國家不能追著你跑要你開始支付學貸,而你還能夠獲得不久之後的未來恩人。
要去哪裡做志工?教會或教育團體等非營利性組織是不錯的選擇。但當地苗圃、草坪服務、郵件或印刷中心,甚至是律師事務所都是不錯的選擇。你可以提出非正式的申請,但要清楚表明你不需要薪水。如果出現法律問題就試著去解決。如果你被接受了(這可不一定),堅持下去。讓自己變得超級有用、超可靠。盡可能去認識人,越多越好。說明你工作是為了你所重視的工作經驗。持續做個半年到一年。如此一來,你會累積一些可以跟未來的僱主說的有趣精彩事蹟。
你認識的那些人,其中之一會接到電話,會被問到對於你工作表現的看法。這就是你的人生開始變得更好的時刻。半年到一年的志工值得這一刻嗎?當然值得。
另一方面,你當然也可以因為錢不夠多而拒絕整理領帶。那種人永遠不會被僱用。
28.萬聖節及其糖果經濟
Dale Steinreich曾經寫道,萬聖節有「社會主義精神」,因為「兇神惡煞們不請自來地敲門、要求你的財產、如果不照命令行事還會威脅要執行『戲法』」。概括地說,這就是政府的運作方式。
然而,就孩子們的整體興奮度而言,萬聖節似乎超過聖誕節,至少從我的觀察看來。孩子們花幾個月的時間準備服飾,鑽研儀式的每個細節:南瓜、可怕的東西,當然,還有糖果。對於孩子而言,那些父母不太喜歡的萬聖節事物也同樣具有吸引力,鬼怪、血腥還有暴飲暴食。
萬聖節除了恐嚇取財之外(不管有多輕微),它還有更深層的經濟意義。
不像聖誕節,孩子們得當一整年的好孩子才能獲得慈善監護人的禮物,萬聖節可不同,孩子們必須為了糖果而做點工作。
因為沒有對交易收益的俗約忌諱,孩子們也有機會參與真正的市場經驗。
從一開始,他們努力準備服裝,因為他們基於非常真實的預期,也就是那些給糖果的人對服裝厲害的孩子往往比較大方。還有長期的勞動,孩子們很清楚得持續走一段很長的步行路程,因為他們預期每拜訪一間房子頂多只會拿到一兩顆糖果。
而儀式本身就具有樂趣,畢竟這些孩子待在家裡也能得到糖果,不用在寒冷的10月夜晚出門流浪。出去找在家裡就能擁有的東西有什麼意義呢?
有兩個原因:第一,雖然孩子們可能沒有意識到,對於那些得自己去努力獲得的糖果,他們會覺得比較珍貴;第二,在混合勞動的收集糖果過程中,這些糖果更具有正式賺取的意義,也就是私有財產。
沒有孩子會真的相信在家裡的那碗糖果屬於自己,但相比之下,孩子會把從附近收集的糖果說是自己獨有的東西,即使父母仍然控制整體分配規則。
你收集的糖果就是你的,那是你努力的果實,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取代這種擁有感。而且,令人興奮的事還沒結束。
孩子們崇拜萬聖節的真正原因是糖果帶回家後發生的事:交易。興奮從此開始。
沒有孩子可以完全控制自己會拿到什麼糖果,所以孩子們可以自由和他人交換,換到自己比較喜歡的糖果,而這麼做,會讓整體財富提高。
我們家的這種交易大概在晚上8點開始,歷時約30分鐘,大概在這個時間點上,孩子們會認為已經盡可能地換到想要的糖果,所以,沒有更多的交易要做。
這30分鐘內的討價還價中,9個孩子圍坐餐桌參加忙碌而有序的複雜交換,就像華爾街交易大廳那樣來場好交易。
一些交換者狂漲、喊價、優惠、建議、完成交換、變換偏好、發現新資源。其他交易者則保持安靜,以精妙又令人驚喜的方式行動。計畫越有戰略,其他的孩子就對此越印象深刻。
親眼看著交易慢慢開始,而第一次直接交換關係開始形成,相當迷人。
一個換一個、兩個換一個、三包彩虹糖換一個爆米花球、兩個士力架換一條糖果項鍊、兩根棒棒糖換兩塊牛奶焦糖等等等。
所有孩子都把自己的主觀評值帶上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很大程度上受其他交易者的相應偏好影響,還加上了其它人主觀偏好疊加的預測。
直接交換關係不會太久,雖然涉及3或4次同時交換,但這還不夠。
那些圍著桌子的孩子們需要一些手段來實現間接交換。他們需要先換到一種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想要、之後很好脫手的糖果。
這個東西不需要在參與者心中都具高價值。孩子只需要注意哪一種糖果數量夠多,而且大家普遍都會想要。
這種過程很短暫,很快就會有一兩個孩子發現這點。他們會試著去換特定的糖果,並不是換來自己吃,而是換來以準備之後再換成自己真的想要的糖果。
越來越多的參與者會仿效他們,而這種糖果就會出現在越來越多的間接交換裡。孩子A會用比較沒那麼喜歡的糖果和孩子B換它,接著再立刻把它拿去跟孩子C換來自己更喜歡的糖果,因為孩子C剛好有那種糖果但是孩子A沒有孩子C想要的糖果。
透過這種方式,這種糖會出現其它糖果沒有的特性。它變成貨幣。
一般而言,不管是哪種特定形式的貨幣,每單位重量往往具有高價值,而且還能夠被分割得夠小以滿足任何規模的交換。理想情況下,貨幣應該有固定供應。貨幣成為最廣為被接受的前提,就是那些交換者有把握知道這些貨幣可以在未來換成其他東西。
沒有辦法可以提前知道什麼東西能夠履行這種功能,只有市場過程本身才會揭露這個選項。
在我們家,爆米花球行不通,因為只有4個又不能分成更小單位。扭扭糖也沒有通過測試,因為只有一個孩子吃過,所以其他人對這種糖果的價值沒有概念。
雖然這個問題似乎很棘手,但只花了幾分鐘大家就發現什麼可以變成今晚的貨幣:迷你三劍客巧克力棒。
在孩子們發現三劍客巧克力棒的實用性之前,三劍客巧克力棒的交易量就跟嗶嗶糖一樣少。但是,後來三劍客巧克力棒的價值開始上升,被用來換成嗶嗶糖跟托托咀嚼糖。
一旦大家都清楚三劍客巧克力棒是最普遍使用的交換商品,你喜不喜歡它就變得不重要。你會很樂意用自己沒有很喜歡的糖果去換三劍客巧克力棒,因為這些巧克力棒可以用來換成會讓你流口水的糖果。
三劍客巧克力棒變成貨幣後,本身的價值就會隨之上升。因為它的「可交易性」被當成額外屬性,加入身為消費品項的潛在需求中。
事實上,交換結束的時候,三劍客巧克力棒的價值到達頂點,簡直就是傳奇,一條三劍客巧克力棒沒有三個托托咀嚼糖加上一個托托棒棒糖可換不到!
只要貨幣的地位鞏固後,Reese’s花生餅跟Kit三明治餅這類糖果的定價就變得很簡單,這些糖果之前的市場價值高波動又高度不確定。
現在,這些糖果開始用二分之一和四分之一的三劍客巧克力棒交換,儘管它們身為糖果的價值和三劍客巧克力棒差不多。從那時開始,它們的價格就在狹窄的交易區間徘徊,大致跟小條的托托咀嚼糖差不多,士力架的價格稍微比它們都好一些。
稀有的糖果則會有相當高的價格,要四個三劍客巧克力棒才換得到Jolly Rancher水果糖。Skittles彩虹糖也像寶貝一樣,要五個三劍客巧克力棒才換得到。Reese’s的「Inside Out」賣得比一般Reese’s花生餅要貴得一些。
然而,稀有性不只是數字概念,這些孩子的父母都不鼓勵嚼口香糖,所以,儘管口香糖也很稀有,但沒有人想要換它。
事實上,口香糖的價格迅速下跌至零,最終免費送給被允許嚼口香糖的孩子。
文明的未來值得慶幸,因為那個孩子後來也對口香糖沒興趣!
有趣的是,貨幣的出現也鼓勵孩子們想得更長遠一些。他們開始連續幾輪交換以累積盈餘,希望在未來可以用更好的條件換糖果。
孩子們很快就採取了不同策略。
有一些開始蒐集(「囤積」)三劍客巧克力棒,並在交易時段快要結束時拿出來交換,他們預測三劍客巧克力棒的價格會繼續上漲。
有一些換來這個有價值的東西只是為了吃掉它(畢竟,這種貨幣本身就是一種消費品)。
但大多數情況下,孩子們只會在想繼續交換的情況下才先換成三劍客巧克力棒,這也是觀察企業家精神與貨幣發展中最令人滿意的部分。
一些追隨Mises的外部觀察者,可能會想像以下內容:假設有個孩子突然出現,扔了100個三劍客巧克力棒到桌上。所有孩子都知道這會發生什麼事,三劍客巧克力棒的價格會下跌,每個人的購買量都遠比之前要低得多。
由於「貨幣通膨」如此極端,三劍客巧克力棒甚至可能不再會被當成貨幣,而改用其他糖果當成貨幣,畢竟,貨幣就是那些持有人想要拿來在未來換成其他商品的東西。
想像一下可能的混亂,孩子們會大聲哀哭他們最近用有價值的糖果換來這些貶值的商品。
想像一下,那些誠實交換的無辜者面臨的損失,他們會沮喪、發誓對於是否信任市場要更加謹慎。
想像一下,這種貨幣貶值導致交易虧損的普遍認知,會如何分散交易的焦點從而限制交易的選項。
但幸運的是,沒有從美聯儲糖果廠來的萬聖節鬼怪來毀掉這些孩子的遊戲。所以,孩子們才能自由地相信他們健全的糖果貨幣。
最後,孩子們因為這種狂熱而疲倦,所以休市,這並不是有哪個人敲了休市鐘,這只不過是,普遍而言,大家都替自己的交換結果感到滿意。
這是Mises追隨者所謂的「純休息狀態」。
Mises說,
人們不斷在市場上交換,直到不再出現進一步交換,因為任何一方都不預期任何進一步交換會再改善自身條件。潛在買家不滿意於潛在賣家的要價,反之亦然。沒有更多的交換會發生。
一旦交易結束,三劍客巧克力棒會迅速恢復為純粹消費品,交易遊戲結束後用來暗示貨幣財產盈損的巧克力棒,最終也就是個普通的糖果,就像其他糖果一樣。
有些孩子最後的糖果比交換之前要少得多,但他們仍感覺變得富裕,因為現在他們所擁有的糖果組合更接近自己的理想。
至於其他的孩子,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包包遠比以前重得多,他們也覺得變得富裕,沒有人會跟媽媽抱怨!
事實上,所有的孩子都帶著微笑和幸福離開餐桌,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做了一趟好交易。
這是驚人的成就!
畢竟,可用的物理資源是一樣的。沒有任何人去計劃交易或維護交易的治安。這一切都自然而然地發生。
萬聖節的真實魔法令人驚奇,即,自由交換這麼簡單的東西所具有的轉化效果,讓每個偏好相異的個體產生互利的機會。
至少在這方面,萬聖節的精神是樂趣,不管交換經濟的反對者怎麼說,你在這裡頭找不到任何把戲。
29.犯罪技能的市場
我們都假設市場經濟替人類帶來文明的影響,但下述的淒美例子可不常見。
我正交還一台租用汽車,還有鑰匙。接待員向我討鑰匙,而我把鑰匙交給他的時候正在把行李拖下車。接待員跳上駕駛座後檢查了里程,並將鑰匙留在車上。他關上了門,我也關上,車裡還有一袋行李。但我們現在多了一個障礙:汽車被鎖住了。
我們看著對方,心裡想著:我們在幹嘛?好啦,現在汽車被鎖起來,唯一的一套鑰匙在車裡。這可是那種很容易被撬開的老式汽車。不,先生,這是我們所期待安全新車。它肯定沒法進去。
我想像著要是我們得被破打破窗戶,可能要為了賠償責任爭論個好幾週。
然後,一些厲害的事情發生了。這位看來不像社會流氓的接待員,打電話叫來一些看來就像典型街頭惡棍的粗勇兄弟們,給了他們一個特殊信號。他們把手伸進小袋子裡掏出四個小東西:
名片
撬棍
刮刀
衣架
我興趣盎然地看著,感到超級驚訝。一個人在車門頂部和車廂之間滑動名片。另一個站在他旁邊,用撬棍在名片和車門之間朝外扳動。車門開始有一些扭曲後,第三個人用刮刀拓寬了縫隙。這些工具移來移去直到車門和車廂之間出現一段空隙。
接著,最後一個人開始彎撓衣架,在底部折出一個環,他像外科醫生一樣精準地把衣架插入空隙後,解除車鎖。車門立刻開啟,工具也馬上被移除,一切都順順利利。汽車報警器沒響,車上沒有任何刮痕。找不出證據證明這台車被撬開過。
開啟車門的總時間:約20秒。
這個真是太厲害了,而它證明了一些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汽車只不過是看起來像鎖上罷了,在這些人的手中,每台車的安全不過是表面。
出租行老闆走過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事,他也頗為震驚。他兇狠地說:「如果我的車不見了,我就知道是誰幹的!」然後他笑著眨眼:「幹得好,兄弟。」
這種技能或許是在工作中學到的,有可能,但值得懷疑。他們太厲害啦,而且他跟我說這是第一次鑰匙被鎖在車裡。
我們現在有了什麼?某個很有可能透過好幾年從事不該做的行為而熟稔的技能,被用來服務,這在文明社會中不僅有益也有利可圖。
它絕不是唯一的例子。許多電腦駭客現在替大企業服務而讓每個人受益、那些有可能去傷害人的壯漢跑成為運動員,或是那些暴力的持槍惡棍跑去當保全。在許多層面上,與犯罪相關的技能,都可以服務於生產目的。
想像一下,一個沒有基於市場之服務的世界。這些人很可能變成社會的寄生蟲,而不是那些因為貢獻而受重視的生產者。在自由貿易的背景下,勞動分工越擴大、資本積累越多,那些本來可能具破壞性的衝動就有越多機會文明化。
這些市場效應無法被量化,但這些巨大影響可以讓人們遠離犯罪,並轉以和平形式參與人類合作。
他們可以教我們一些現存世界中的安全漏洞。同樣的,駭客對於測試程式漏洞相當在行,這位出租行的撬棍小子教了我一些重要的東西:如果你擔心汽車的安全性,你需要做的比鎖車更多。
30.我們欠貿易的債
咖啡在西元1600年於歐洲各地廣受歡迎,就像它900年前在穆斯林世界廣為流行一樣。當時的教宗是克萊孟八世,他的顧問敦促他替蔓延天主教世界的咖啡狂熱做點什麼。他嚐了咖啡後將咖啡祝禱為天主教徒飲料,那些顧問們驚訝到不行。
教宗萬歲!
但這個問題在新教世界可不那麼簡單。這種飲料在18世紀德國部分地區仍激起爭議,正如J.S. Bach滑稽的《Coffee Cantata》所演示。
這個故事被描述在一本了不起的書裡,第247頁,就我所做的查證,那是真實故事。這本了不起的書,內容涵蓋的不只是咖啡貿易的擴張,還有從石器時代到現代所有的商品與服務貿易,為文相當奇妙又有趣。這本書是《A Splendid Exchange: How Trade Shaped the World》,作者是William J. Bernstein。這本書很厚,足足有494頁,但頁頁動人。
看完這本書後,我發現自己不斷思考其內容。因為它的主題無所不包,所以幾乎沒能仔細分析。故事的時間從一個時代接到一個時代;地理範圍涵蓋整個地球;貿易品項包括調味品、咖啡、絲綢、生豬和豬肉、貴金屬、石油等,真的,幾乎包括一切。Bernstein展示了數千次,如果沒有貿易,就沒有現今世界,而貿易在我們未意識到的情況下塑造了人類。這些歷史細節很迷人;寫作風格偏學術性質,但每一頁都思緒清楚又引人入勝。
試著想像一下,沒有番茄的義大利美食、沒有茶樹的大吉嶺高原、沒有麵包或牛肉的美國餐桌、沒有馬鈴薯的德國菜,或者是除了咖啡發源地的葉門之外,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咖啡廳都沒有咖啡。
這就是1492年以前的世界,數十億英畝的農田上都還是野生原始狀態。它並非自然法則的一部分。它是精心策劃與工作的結果。迷人的經濟與物質上的風險參與其中。它是人類耕耘這個世界的方式之一。
Bernstein的書有助於釐清全球化的爭議。絕對沒有什麼全球化的新東西。沒有。「全球化」一直持續在歷史的軌道上發展。這種貿易使得世界比以往更加繁榮。為什麼?因為貿易讓全世界的人們能夠合作並共同改善生活。沒有了貿易,人口將會萎縮,我們大部分的人都會死亡。即使是輕微削弱貿易,都可能帶來經濟衰退和生活水平大幅縮水。
我們傾向於將環繞身邊的財富視為理所當然,認為那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不需要努力維持就會持續下去,這是人類的一個重大錯誤。我們犯這個錯誤的原因是因為我們大多只會考慮自己有生之年所能體驗到的事物,但是,圍繞著我們的財富是整個歷史的果實,所有人類所累積的資本。我們生下來的時候它就存在;它在我們存在的時間內持續增長,然後我們就死亡了。我們需要超越自己短暫的生命時間觀,才能讚賞整體大局。
這正是Bernstein的書所做的事。這本書將我們抽離現在的位置,並幫助我們了解大局,他透過查看歷史上商品貿易的所有細節做到這點。全書文字優美,每一頁都奇妙有趣。我再怎麼推薦都不夠。
我唯一的抱怨相比之下顯得次要:Bernstein的貿易理論還留在新古典經濟學的傳統。如果他的貿易理論較健全,他就能看出他所呈現的編年史如何帶出社會秩序本身的堅實理論。這是亞當史密斯所謂「以物易物傾向」錯誤引導的另一個例子:不把貿易看成人類理性的延伸、人類想過得更好而衍生的互惠交流,Bernstein把整個主題看成某種形式的本能。雖然這是一個令人遺憾的疏忽,但並不會削弱這本書的貢獻。
我的第二個抱怨在最後一章,這一章呼應了Murray Rothbard常常指出的規則:所有書的最後一章都應該刪除。Bernstein用了一整本書來展現貿易是如何在沒有政府管理之下發生,然後用最後一章來主張政府應該要以NAFTA或WTO的形式來管理貿易。
你看完後只想說:讀讀自己的書吧,Bernstein先生!
總的來說,我比較讚賞初步的結論,沿著這些歷史發展,指出貿易使那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偉大事物成為可能,沒有了貿易,只有少數人能夠活下來,在山洞裡吃著打獵或採集到的任何東西。
這本書的重要性比作者知道的更多。
31.美國鋼琴業的終結
現今,人們除了住房以外,最貴的東西可能是他們的車子,這個事實讓人們相信我們不可以讓汽車業死亡。要是沒有我們心愛的汽車業,我們就無法成為真正強大的國家,汽車業是我們國家福祉最基本的東西。在任何情況下,這是那些巨頭代言人會說的話。
那麼,汽車出現之前的時代又是如何呢?看看1870到1930年之間。很多人可能會對此感到驚訝,當時每個家庭除了住房之外,會買的最貴的東西就是鋼琴。每個人都得有一台鋼琴,那些沒有鋼琴的人都渴望擁有一台。鋼琴就像是一座獎盃,生活最基本的部分,賣出數億萬台。
以下消息也很新奇。1850年之前的美國人大多進口鋼琴。美國幾乎不存在鋼琴製造業。而1850年以後發生巨大變化,龐大的美國鋼琴業開始蓬勃發展。鍍金時代人口大幅增長。到1890年時,美國占了世界鋼琴市場的一半。1890年到1928年間,鋼琴年銷售額從172,000台到364,000台不等。看起來好像會無盡地驚人增長。
鋼琴被用在各間教室中,當時音樂教育被認為是良好的教育基礎。在錄音技術與iPod出現之前,美國人會在家裡辦演奏會,鋼琴是所有娛樂的基礎。美國人總是買不夠,而民營企業則樂於回應生產。
紐約、波士頓和芝加哥是這些鋼琴公司的大本營。一間成立於1823年的公司製造了偉大的克林(Chickering)鋼琴,替全世界帶來悠揚的樂音。波士頓的Hallet and Davis、紐約的J. and C. Fischer,還有芝加哥的Strich and Ziedler、Hazelton、William Knabe、Baldwin、Weber、Mason and Hamlin、Decker and Sons、Wurlizer、Steck跟Kimball,最後還有Steinway。
美國鋼琴業在世界上的規模最大,這並不是因為美國人有想出新的偉大製造技術,雖然確實有些創新,但主因是經濟條件最有利於鋼琴製造。
隨著鋼琴行業崛起,廣告設備大量盛行。鋼琴廣告無處不在,正如一本舊旅遊雜誌所示。人們普遍認為花錢買鋼琴並不是消費,而是一種投資。所支付的錢會被嵌入這個美麗又有用物品上。你總是可以用更高的價格賣掉,事實上也大多如此。因此,人們會為了這些樂器做出很大的犧牲。
隨著鋼琴製造業的爆炸性成長,服務鋼琴市場的上下游商店也隨之而生。鋼琴調音當時是龐大的行業。零售商店無處不在,而樂譜的生意也隨之成長。你有沒有注意到,大城市裡的典型音樂商店,都是40、50甚至100年前成立的家族企業?這是過往工業的尚存餘味。
這些都在1930年再次改變,該年是美國鋼琴風光的最後一年。鋼琴銷售持續不斷下跌,這個曾是美國人鐘愛的行業開始進入困難時期,一個一個地餓肚子。二戰結束後,這個趨勢繼續下去,越來越多的鋼琴移往海外製造。
到了1960年時,出現第一個出來爭奪美國剩餘市場的重大國際挑戰。日本當時的產量已經是美國的一半。到了1970年時,一場革命使得日本的生產超過美國,而美國鋼琴業則一路衰退。1980年時,日本的產量是美國鋼琴產量的兩倍多。而後,鋼琴製造移往韓國。今天,中國是世界的鋼琴生產中心。你可能已經在當地酒吧看過這些中國製造的鋼琴。
而我們曾經鐘愛又不可替代的美國鋼琴業發生了什麼事?Steinway以生產很少有人買得起的豪華樂器生存了下來(有讀者注意到Baldwin也存活至今)。Mason and Hamilin從高階市場捲土重來。其他的不是移往海外、更換擁有者,就是被完全消滅。
有人在乎這些嗎?沒有太多人在乎這個。身為一個國家或身為個人,我們有因此被摧毀嗎?不盡然。這只不過是經濟事實。鋼琴的需求下降,生產鋼琴的成本在別的地方便宜得多。
有些鋼琴愛好者看到這裡會說,老兄,你有夠粗魯。你去聽聽老式克林的聲音,馬上可以聽出差異。它溫暖又美妙,簡直就是交響樂。它的音質圓潤又完美,足以匹配最好的劇目。相較而言,中國鋼琴的音質尖銳,聽起來像個木琴。你完全無法在那種垃圾上彈舒伯特或布拉姆斯。沒有人願意聽那種東西。當鋼琴的聲音聽起來像真的音樂時才會帶回昔日美好時光!
唔…你還是可以得到老式克林的聲音,甚至是紐約製造。你可以買Steinway。當然,你必須支付50,000美元以上,甚至高達120,000美元,但是你可以買。你說是買不起嗎?都是你的話。這只是優先次序的問題罷了。你可以放棄你的房子,住在很小的公寓,然後擁有最華麗的樂器。無論如何,如果你要求要用很低的價格買一架厲害的鋼琴,一點經濟意義都沒有,因為那種現實並不可能。
同樣的,很多人會哀嘆美國汽車業的失落,雄辯1957年雪佛蘭的輝煌歲月還有一些有的沒的。但我們需要承認這些都是過去。經濟學要求的是向前走,我們要面對眼前事實,對成本與價格、供給與需求之間的關係進行冷靜又實際的評估。我們必須學會去喜歡這些社會動力,因為它們是唯一可以保持我們理性使用資源並好好活著的東西。如果沒有它們,世界只會出現浪費和混亂,最終導致飢餓和死亡。我們根本無法置身於經濟現實之外。
比方說,羅斯福曾經倡議援助鋼琴業甚至採取國有化。這會讓相同的企業幾十年來都製造相同的東西,但這不會阻止日本鋼琴業在1960到1970年代搶攻市占率。美國人會更喜歡購買日本鋼琴,因為它們更便宜。美國鋼琴會因為國有化,品質將會不斷下降到跟1960年代的蘇聯汽車差不多。當然你也可以設定關稅障礙,強迫美國人接受美國鋼琴。但這件事仍阻止不了:需求仍會崩潰。鋼琴還是得要有市場。但就算命令每個人都要擁有一台鋼琴,你也沒辦法讓人們去彈並且重視那些鋼琴。
最後你得捫心自問,這麼多補貼、關稅還有強制手段,只是為了去宣布某個基礎工業還存在,這真的值得嗎?嗯,到最後,就像我們從鋼琴工業所學到的那樣,那並不必要。它來,它去。世界就是這樣。這就是過程。這是自由市場帶動歷史進步的動力。謝天謝地,羅斯福沒有真的要去拯救美國鋼琴業!作為結果,美國人可以從世界各地用自己願意支付的價格買到各種樂器。
今時今日的政府更加囂張又荒謬,竟然相信透過立法程序可以拯救美國汽車業。政府願意補貼任何非經濟的活動,一年多過一年。如果泥巴派被宣布為基礎工業,政府甚至可以付錢給數以百萬計的人去製造泥巴派。你當然可以這麼做,但這些成本與結果又是如何?最終,政府也要面對經濟現實,就像我們每天在面對的那樣。
32.應該要有營業時間法?
德國發生了一件很酷的事情。經過《Ladenschlussgesetz》幾十年嚴格規定商店的營業時間後,法規終於逐步開放。自2006年以來,這類管轄權交由各邦政府決定。原先規定商業機構一率不得早上6點前開門或營業超過晚上10點,但現在可以更早開門或營業更晚。
消費者都在慶祝,而工會和監管機構則相反。
美國沒有這類全國性法律的歷史過,除了部分州郡施行週日購物限制。即使有這些所謂的藍法,但整體趨勢是自由化。
我對這個主題感到興趣,是因為它就像其它主題一樣接觸到自由的活力。如果你用海耶克所謂「建構主義」思想來看這個議題,假定社會是一個可以部分重組與解構的巨大樂高,那麼你就不難想像為什麼會出現商業社會需要這種法律的眾多看似合理的主張。難道我們真的想把這些事情留給「市場的無政府狀態」決定?
所以,我們暫時假裝自己是國家主義的建構者,看看這又是如何運作。
- 一般小型企業很難跟資本雄厚的企業相競爭,因為後者可以輕易吸收早開店又晚關門的高成本。小型企業可能無法負擔電費和勞動成本,但他們可能提供更好的產品和服務。
- 那麼,資本不足的企業會怎麼做?它不得不在採用競爭對手的資本觀點與結束營業兩者之間作出選擇。在賽跑中,競爭對手得在同一起跑線,沒有人會允許任何人從不同地方開始跑。為什麼企業就該被允許如此?
- 競爭是好事,但每個人的規則都要一樣。
- 想想工人吧。他們有家庭。他們需要修息時間。他們需要時間和別人一同晚餐、需要時間看書、需要時間培養文明的生活方式。沒有人應該要被強迫在超時工作與失業之間作出選擇。如果我們允許企業自由決定營業時間就會導致這種結果。
- 對於消費者來說,人們當然可以找出方法在早上6點到晚上10之間完成購物。這個規則空出8小時可以睡覺,每個人都需要睡覺。
- 如果我們讓人們在任何時間開店,消費者自然會選擇街上不擁擠隊伍也很短的時段消費,這意味著商店得延長營業時間,甚至是24小時!但如果有商業時間的強制性限制,消費者就會知道自己需要真正的生活,並停止這一切的商業化。
- 想想這點:我們希望得到什麼樣的社會?我們想要整個國家都不斷地買賣嗎?還是我們相信生命中還有一些平衡的其它價值觀?如果我們讓市場的無政府狀態去作決定,我們就是用獲利與否去評斷人類成功與否。不是每個人都想要這樣。
好吧,現在看來,營業時間法的主張好像堅不可破。讓我們想想沒有這些法律的美國(大部分)吧,不知何故,這個系統看來正好反駁了這些看似理性的論點。我們都知道,Chick-fil-A禮拜天都自願性暫停營業,而麥當勞則繼續開張,它們不知怎地都有獲利。許多商店24小時營業,而員工也喜歡如此:他們有更多空間調整自己的工作時段。這對就業是好事。
至於較長的營業時間,消費者可能會從中獲益,也可能不會。事實上,商店是不是要繼續開放,是由消費者所決定的。商店會在嘗試延長時間後發現無利可圖就停止這種無謂的嘗試。出於某種我搞不懂的原因,南部大多數的沙龍都在週三公休。這是店家的權利。這種休息時間很合用,如果這開始不管用時,店家就會做出改變。
商店也可以試試另一種路線。在我居住的小鎮裡,在全年無休24小時營業的連鎖藥房開張之前,藥局營業時間總是很短(上午8點到下午5點)。這些老藥局看到利潤下降後,採用了相同的營業時間。現在,兩間藥局在對街互看,全年無休。誰贏了?兩家都似乎有利可圖,但真正的贏家是消費者。
我要說的是,就建構主義的觀點而言,有時自由不可行而計畫似乎必要,這是其中一個例子。而這類例子會出現在許多領域:居住地的自由、工作的自由、投資的自由、飲酒或抽菸的自由、和其它國家人民自由貿易的自由等等。
當你提出這類法律應該被廢除時,你總會聽到這種反對意見:為什麼,這樣會出現混亂!
事實證明,只會在國家試圖分配稀有資源時才會出現真正的混亂,國家不把這項工作留給價格系統與其揭示行為是否符合經濟的能力。營業時間法意謂著告訴人們應該如何利用自己的時間。但Mises寫道,時間是一種稀有資源;人「必須像經濟地使用其它稀有資源一樣經濟地使用時間」。只有私人行為者可以決定怎麼使用自己的時間,而不是政客和官僚。這些選擇是以商業模式為基礎,而不是專斷的政治角力。
這就是為什麼自由管用而國家卻會如此慘敗,這就是為什麼政治上最完美的計畫從來不會如期實現。
以專利為例。人們總說,如果沒有專利制度就不會有人想要發明,那些發明的人會被偷去想法與利潤。但人類歷史上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存在專利,而且專利從來都不是歷史上技術猛進的一部分。其實,事實正好相反:專利透過授與部分生產者壟斷權,從而放慢發展的步伐。專利是以鼓勵之名阻礙創新。
這就是為什麼,羅恩.保羅在早期共和黨辯論上對禁毒問題的回覆如此精彩。提問者問他是否傾向合法化海洛因。觀眾都應該嚇傻了,確實許多人如此。他回答,真正的議題是自由,然後他問了這個問題:這個房間裡有多少人會因為海洛因合法就去食用?有多少人會說:喔,因為我們有這些禁毒法所以我們才不會變成癮君子?每個人都笑了,因為我們都知道答案!
他的回答理由相當出色。他指出了簡單的真理,大家都是自己決定自己要成為怎麼樣的人,國家不會讓我們變成更好的人。當好人或是壞人,那是一種選擇,而國家法律並不具備影響決定的神奇力量。那是人類歷史上極為罕見的時刻,因為政治辯論中竟然出現正確的概念。
當社會採取一些建構式規則時,所產生的內在矛盾最終廢除了這種規則,這事經常發生。這就是德國正在發生的事。例如,營業時間法沒有辦法真的適用在加油站,畢竟,我們不能讓人們因為要等加油站開門而停在高速公路上睡覺。然後麵包店也開始要求要早點營業。接下來就是觀光商店,因為他們並非總是有客人。就這樣,一堆特別自由區被創造出來。
漸漸地,這些法律被侵蝕,直到被允許以人們的選擇為準。這會導致比賽結束嗎?不,它會開啟一場提供最好服務給人們的比賽。換句話說,它讓每個人都比以前更快樂。它成就了一個更美好的社會。自由之所以管用,因為它允許人們透過交換與合作來解決他們的問題,沒有人強迫任何人做任何事情。一切都是透過同意;沒有事情是透過任何武力出現的。
就某些角度而言,自由是人類可以想像得出來最瘋狂、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概念。但只有自由可以真正實現看似難以實現的夢想:一個繁榮、有序、和平,而且每個成員都在其中獲得發展的社會。這需要一定的想像力才能了解。
我們很幸運,生活一個相對自由的數位世界,提供了一個理想的模型。每天都有所改進。每天我們都獲得更好的服務,找到更佳的做事方法。試想一下,如果物質世界就跟數位世界一樣自由,就能將世界上每個人的創造力都投入尋找更佳做事方式這個共同目標中。
生活會變得如何?到底這些看似需要但卻讓我們更貧窮也更不文明的法律,扣留了我們多少資源?我們需要一定的智力才能想像出這類「反事實」。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欠了傳統自由主義思想很大一筆債,它幫助我們理解,自由這種難以想像的東西,是如何能夠成為實現理想的唯一可行方法。
33.守財奴只會傷害自己
John T. Flynn的《Men of Wealth》最後一章,讓我腦子裡最近一直想著一個以前早該知道的人,除此之外最近19世紀後期的華爾街故事簡直嚴重短缺。但多虧了Flynn,我現在瞭解Hetty Green(1834-1916)的故事,她怪異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生活現在對我簡直造成無盡困擾。
她是鍍金時代最富有的女人,她死的時候留下2億美元。但她是個守財奴。事實上,如果用守財奴這個形容詞來描述她的話,其它人就沒得用了,我們得改用一些像極限守財奴或是超守財奴才行。這個女人拒絕付錢讓醫生治療她兒子腿上的傷口,最後不得不截肢。她曾經為了200美元一匹馬的報價而被激怒,尋找一切可能的可怕手段,恐嚇賣家把價格降到60美元。她坐渡輪的時候待在車裡只付貨運費而不付客運費。她住在霍博肯的一間矮房子裡。她只有兩套衣服,兩套都是破爛的黑衣。她可以為了討債旅行數百英里。她從不給小費。
她具有最邪惡的智慧。邪惡:她被稱為「華爾街女巫」。智慧:她成功的關鍵相當簡單,真的很簡單,Flynn說,每個人都想這麼作但幾乎沒有人實踐。她買一些沒有人想要的東西,然後在每個人都想要的時候賣出去。在她心中沒有什麼是永久的。她在債券崩盤時買債券,然後在債券需求高漲的時後通通賣出去。她在房地產跟鐵路也做同樣的操作。她似乎願意借錢給那些到處借不到錢的人,所以她家門口總是排了一長串借錢的隊伍。她提供強硬的條件,並收取高昂的價格。
她在投資任何一毛錢之前,她會找出該公司所有營運者的名字。她會挖出能找到的每一個污點。然後,她會對每個人進行深度訪談,要求對這些指控詳細解答。她對那些跟她借錢的人也做同樣的事。除非她覺得自己能有效掌握這個借貸者之前,她不會放貸。
正如Flynn寫道:「她不是一個建設者。她不會提高產業生產力。她的生意就是站在旁邊,並從那些需要她的錢的生產者和建設者身上收取費用。」
她瘋狂又偏執。她相信每個人都想殺她。如果附近有木條掉下來她就會覺得那是要用來謀殺自己的。她對所有意外都抱相同看法:在她的腦海裡,整個世界都在與她對抗。她恨每個人跟每件事,真的。
通常在市場經濟中,這種人不會過得很好。但她做到了,這只是因為她有商品。她從少女時期就著迷於金融,她高聲朗讀年邁家庭成員所持有的股票。她繼承了一些他們從鯨油貿易賺得的錢。她轉過身來進入龐大的金融帝國,但除了訴訟之外她什麼都不做。她熱愛法庭而且起訴很多人。她在法庭上用惡毒的報復跟殘忍的用語侮辱他們。她總是輸。
她有愛過嗎?顯然,有過短時間的愛戀。Edward H. Green是個有錢的單身漢,出於一些奇怪的原因喜歡上她。他給她寫了一封情書,並在同一天寫了一張支票給裁縫,支付一套便宜西裝。他不經意間拿錯了信,所以Hetty拿到了給裁縫的信。她因為他花這麼少錢在西裝上而感動到答應嫁給他。後來,他失去了他所有的錢。她沒有提供任何幫助,讓他餘生都過得憔悴貧困。
不過也有好事:她討厭政客。當政客跟她的鐵路公司要免費通行證時,她指示員工給那些政客一張卡片,上面寫著:
星期一:「你不可經過。」民數記20:18
星期二:「沒有人可以過。」士師記3:28
星期三:「惡人必不可過。」那鴻書1:15
星期四:「這世代不得過。」馬可福音13:30
星期五:「以永恆法令之名,不得通過。」耶利米書5:22
星期六:「沒有人可以通過。」以賽亞書24:10
星期日:「他給了船價,上了船。」約拿書1:2
她的錢後來怎麼了?依照複雜的家庭成員意願,部分地產被瓜分成一千多份。部分財產由不同的家庭成員繼承。不多不少。
關於這個守財奴,我們能說什麼?我認為我們可以說,她做了許多不錯的事,儘管她的邪惡與可怕方法。她出借以獲取利潤。她在沒人購買的時候購買,並在大家都購買的時候出售。她從事互利交換。她很難搞,但事實證明人們滿足於她所能提供的,並樂於與她合作。交換雙方都在結束後過得比之前更好。
現在有許多左派會覺得市場經濟孕育著這類人。事實並非如此。Hetty是出了的與眾不同。每個人跟她比起來都胸懷寬懷。確實,鍍金時代給人一種巨大財富使得人們亂花錢的印象。但這兩種說法都不對。
從Hetty Green的生命中,我們可以觀察到的,是各種社會機制中都會出現不好的人。資本主義本身不會創造守財奴;資本主義會把這些守財奴帶往生產性活動上。Hetty所傷害的只是她自己以及所有與她親近的人。市場經濟將她的任何人,但她和她那些親愛的。市場經濟本地化她的罪並兼容它們。她創造了巨大的社會價值而且也獲得獎勵。
其實,甚至很難去說她傷害了自己。她很高興,因為她只是在做自己,沒有人去強迫她改變這種情況。她的人格特質我們可能認為很可怕,但是她在產業中工作,並把這些特質用來成就一些好事。這歸功於市場經濟!確實,對於自由市場最大的褒獎,就是最糟糕的人也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另一件有關Flynn這本好書的注意事項:該書發表於1941年。Flynn是老式進步主義者,一位對商人階級深感懷疑的記者。他對於所謂新政的真相相當反感:由企業階級炮製的幌子。他轉而反對羅斯福。他震驚於那些自由主義同胞們不這麼做。然後,他反對美國進入二次大戰。我想,這本書寫於他的悲傷時期,一種調查政府與企業之間複雜關係的方式。他漸漸瞭解,全面擁抱自由市場是唯一能夠用來檢核政府與企業聯合權力的手段。
這只有書裡的其中一章。每一章都同樣精彩。這是一本驚人的著作,但它似乎已被遺忘,這真是個謎。感謝老天爺,現在我們可以再次看到這本書。
34.工作到底好在哪?
大多數人會說,工作的好處就是賺錢。所以,如果你不需要錢,工作有什麼意義呢?如果《Jeeves and Wooster》、《Brideshead》這類東西說的是真的,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傳說中的英國貴族階層顯然就是這麼想。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穿衣服和脫衣服。美國的年輕人似乎也用同樣的思考方式。
Doug French在《華爾街日報》裡提出的一些青少年就業的驚人統計數據,引起了我的注意。2000年,16到17歲的青少年,只有略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就業。今天,2011年,這個數據是14%和15%。這些數字令人震驚,但現在回想起來,我已經看到足夠的軼事證據來支持它們。
某次我對200名高中以上學生談話(我不會透漏位置的),我隨口問說有多少人在零售商店工作、直接和顧客交流。沒有人的手有舉起來。我在震驚之餘又問了更廣泛的問題:有多少人有工作,有取薪水?同樣沒人舉手。
隨後在與家長的談話中,我發現好像出現了新的教養態度。他們的孩子不工作。他們都還在上學。他們應該將額外的時間花在運動與學習。工作是較低階層在做的事。要工作幹嘛?叫孩子去工作就意味著在家長無法供養後代。他們要賺錢幹嘛?買更多iPhone應用程式?
當然也有法律限制的問題。幾乎沒有任何16歲的人值得現行最低工資的薪資,最低工資在過去五年大幅上升。沒有雇主會用時薪7.25美元去僱用十幾歲的青少年而不僱用成年人。此外,因為可怕的《「兒童」勞動法》,學校還要求各種許可單,僱主有什麼原因要去克服這些門檻?現在要解僱員工越來越困難,僱主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僱用青少年以避免風險。
面對這些障礙,文化已經開始適應。正如我們所知道的,沒有家長會想替自己心愛的後代做出錯誤的選擇,家長們拿定主意,工作是別人孩子的事,跟自己的孩子沒有關係。
所以,越來越少人知道跟職場有關的事情。他們會在書桌跟球場之間奔波,直到24歲成人以後,等待僱主們追著自己跑,作為留在學校的獎勵。
那麼,這有什麼損失呢?我們談談沒有去工作可能會錯失的工作經驗,把這當成損失。
我們常常看到「工作倫理」,但那是什麼意思?你得實際去工作才會瞭解。就像無數鍍金時代的巨頭們試圖告訴我們的,沒有任何人一出生就渴望工作。你要怎麼學著工作並在其中茁壯成長?
「工作倫理」是指願意經歷工作上的不愉快,並努力完成出色的工作。這不自然。「自然」是指當你覺得有些不舒服,或者是對方要求得比自己想給予多的時候,停止正在做的事。但是這種方法行不通的。事實上,如果這就是你的方法,你會越來越萎縮,直到最後變成沙發懶漢-這幾乎可以用來描述一整個世代。
我記得我在10歲左右和我的大伯父一起修屋頂。炎熱夏天的大中午,我們在黑色的傾斜屋頂上釘釘子。大約30分鐘後,我以為我要死了,但我們繼續工作了幾個小時。最後,他終於宣布了休息時間。我拿著水管猛灌水,喝了肯定有一加侖。他走進屋裡喝了杯咖啡。但這很有啟發性。
我記得我弟的第一份工作是建築承包商。他第一天回到家時看來像個殭屍。我們問他話都不回答。他扶著牆壁走回房間以後就垮掉。他就這樣過了幾個星期,直到某天突然得到竅門。他自此成為一台機器。他在這個夏天獲得終生的工作熱情。
其它我早期的工作回憶包括:修理高處的風琴管;戴著防護面罩用腳踩碎鴿子骨;烈日下鑽水井;在魚餐廳打雜清理桌上的髒污;替僱用我當助理的公司收拾午餐後的500桌紙盤;在零售出清店擊退想用10元買褲子的怪客;搬鋼琴上陡峭樓梯的時候害怕會被鋼琴砸碎;在百貨公司撿更衣室地板上的小針;學著用地板打蠟機替中國貨部門打蠟,當天晚上夢到自己砸毀整櫃水晶貨架的噩夢。
你在任何工作中都可以快速學習,特別是低薪工作,那些會在身體上跟精神上耗弱你的工作。你必須逼自己長期專注。你做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你可以找到任何理由混水摸魚但是你無法,因為你有工作要完成。有些工作是如果你不做,它就會空在那,其它跟你配合的人都會發現自己的工作變得困難,所以大家都恨你。
如果你在清理洗手間,你必須確保衛生紙還有,否則客戶會很不高興。如果你在炸魚,你必須更換用油,要不然你會毀掉整個生意。如果你在移柵欄,你要挖得夠深,不然柵欄半年內就會倒下。等等等。你學會用唯一的方式避免這些壞結果:完成任務。
我們並非一出生就可以理解我們的所為與其後果之間具有直接關係。恰恰相反:幼稚的定義就是不承擔責任(就像母親總是說的那樣)。好吧,那要怎樣才能理解所為與後果之間的連結呢?沒有比職場更好的地點了,或者說,一般商務場合。我們工作、看到結果,然後領到工資。這很直接。這很美妙。這讓我們腦子理解到行為與結果之間的關係。
學校並不總是教我們這些,此外,學校裡的「行為」相當受限。學校是念書的地方,這意味著模仿權力者所分配的任務。在實務職場中,你必須要有創意。你得鍛煉自己的意志去控制自己的身體,然後接受其結果。而這種結果不像As、Bs和Cs那麼抽象,它相當具象:可以去買任何東西的錢。這種獎勵來自於將自己投入生產性活動。
正如行銷先鋒John Wanamaker所言:「一個秩序井然、現代化的零售商店,正是英文拼寫教育系統與方法的手段。因此,這也成為認真且具野心之員工的大學,他們的人格在這裡藉由實務應用其智慧而擴大。」
就是如此!工作就像大學,一所建立更佳人格的真正大學!
你從工作得到什麼,完全取決於你投入了什麼,而你帶給工作的價值必須多於你從僱主身上所得到的。我記得有些曾一起共事的懶鬼曾經咆哮著:「我才領最低工資才不要整理領帶。」這個觀點相當有趣。他在做更多工作之前,想要得到更多錢。為了得到更多錢,你得做更多工作。你需要在獲得更多之前提供更高的價值。
工作(我指定是私營部門的工作)是學習這寶貴一課最好的方法,你將終生受用。這絕對是我們所謂「工作倫理」的特徵之一。
工作除了能夠獲得服務他人以換得他人服務的認知之外,「服務他人」本身就是工作的本質,無論是炸馬鈴薯、壓碎箱子或者是種植灌木。你總是在替他人服務。如果你做得夠多,某種程度上就會開始滿足精神上的需求。
我永遠無法理解去歌頌慈善廚房這類「志工服務」的活動。大多數的「客戶」並不領情,志工大多是自我感覺良好地服務於自己的虔誠。有好一些事情遠比這更好,譬如說,快餐店裡的消費者與員工都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服務他人。這才是理想。這樣才能學得真正的美德。
你可能會說:哦,這是整個商業世界的虛偽。那些服務提供者假裝喜歡他們的消費者,因為他們想從生意中賺錢。消費者也同樣在假裝。你可以這麼說,但事實是這樣:服務提供商假裝喜歡的客戶,因為企業要賺錢。和客戶偽造。你可以這麼說,但隨後有這樣的:如果同樣的行為行之有年,最後我們會發現自己其實也樂在其中。我們變得真摯。我們開始也珍視他人所給予的價值。我們學會如何相處,如何去欣賞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如何看待別人的獨有特質與長處。
有人曾經說過,資本主義社會是個友好社會。這不令人意外,因為資本主義的本質是相互服務、合作,以及改善整體的貿易。參與其中的我們也正重塑自我,這讓我們變成更好的人。
與此相比的是待坐辦公桌、沙發馬鈴薯、或者是在公營部門工作(「發神經(going postal)」的俚語可不是無中生有)。正是私營部門和它的商業風氣給了我們最需要的東西:自我改善。
你馬上就會想到,商務世界裡的工作具有前瞻性。這需要一些時間適應。如果你過得很糟,沒什麼客人也沒什麼生意,你總是會有新的一天,有新的機會。如果你過得很好,你總是無法確定明天會變得如何。
所以,你學會了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而未來永遠是不確定,但可能是光明的。在商業世界裡沒有恩怨,因為今天的敵人可能是明天的客戶、同事或業務夥伴。過去,只不過是一些數據的組成;行為與激情都著眼於未來。以這種方式,商業世界裡的工作完全不同於懶惰世界或學校,懶惰的世界裡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而學校裡則是不斷累積永遠不會消失的過去。
擁有一份商業世界裡的工作,你的手指便搭上了生活的脈搏,你觸摸到的是積極、前進、成長,以及社會價值觀與利益改變的反射。你擁有了一些成就自己的東西、一些炫耀的權利、一些連結你與他人的事物。你有了定位、你熟練、你有用而且具有經驗。你有了故事。你從出生所繼承的環境中獲得了某種程度的解放,並在自己的選擇中成長。
現在,想想下面的訊息,然後想像一下這些年輕人是否真的從「不工作」中受益。研究顯示,在平均退休後的六年內,退休可能導致5-16%的走動與日常活動困難、增加5-6%的疾病狀況、減少6-9%的心理健康。1這是在一生工作後的狀況,對於那些從未從工作中開發心靈的年輕人而言,這種非工作狀態對心靈的影響更嚴重。
難道我們真的切斷這整個世代的工作機會,然後指望這些人在24歲左右就能人格成熟,直接跳入「現實世界」?他們的人格不會成熟。他們不會準備好。他們的用處不大、技能不熟練、產能更低、人格更不健全、還沒準備好要自由與負責任。很抱歉,懷才不遇跟假裝學習不是工作的替代品。
35.「快樂腳」經濟學
Gary North最近提出建議,將資本主義的庇護逐一列名,同時邀請大家新添名單,這份名單將無窮盡。我的附議是:鞋子。
多年來我向我的孩子說著補鞋匠與其妻子的故事。這對補鞋匠夫婦沒有辦法做出夠多的鞋子來維持生計。有一天,他們醒來後發現桌上突然出現一雙完成的鞋子。他們把它放上展示架後,那雙鞋馬上就以高價賣出。同樣的事情第二天晚上又再次發生。
那天他們倆熬著夜,發現是一群小精靈可憐這對勤勞夫婦,所以替他們做鞋。就在家境轉好後,他們替這些小精靈做小鞋作為回報。「做鞋的人自己赤腳」這句老話因為這些幻想世界的仁慈干預而被推翻。
這些日子以來,這種幻想故事在每一方面延伸。我們不再有製鞋的補鞋匠(當然還有一些人從事高度客製化的製鞋)。確實有一些修鞋子的人,但我們稱他們為懷舊鞋匠。
如果我們回顧夠久的時間,可以看到,在人類歷史上的大部分時間,鞋子不過就是包裹腳的獸皮、樹皮或樹葉。讓人們能專注於製鞋的經濟發展本身就是大躍進。而今,製鞋匠這個職業本身意義已經不同,甚至變成是為了製鞋而製鞋並為此付出的怪人(就像那些喜歡黑膠唱片的人一樣)。
在我們閱讀舊文學作品過程中,會發現各式各樣鞋的災難與戲劇占了生活很大的組成。我們都讀過鞋子怎麼損壞、如何帶來磨難、要找一雙新鞋有多麼困難。它們昂貴又需漫長等待。鞋子有很多主題:嚮往(灰姑娘)、罪(紅舞鞋)、魔術(桃樂絲)、苦難(福奇谷)。它們是為了生活中的重大轉折而作:融合、確認儀式、婚禮。採購鞋子通常伴隨著重大儀式。鞋子是階級的象徵(「我的鞋子不比腳多」-莎士比亞用來形容窮困)。它們也是評論、管制(禁奢法律)、嫉妒與犯罪的主題。
今日,我們把鞋子視為理所當然,我們會覺得那些僅供參考的數據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美國人去年買了20億雙鞋,大多都是中國製的女鞋與運動鞋。我們在鞋子上花掉0.65%的預算,這個數字近幾十年來都不斷下降。而此期間,美國的製鞋量十年內就下降了75%。
說到中國,光中國進口就佔了80%,這是多麼有趣的事件!當老式資本家談到中國時,他們想像自己做的鞋子可以全數出口到像中國那樣人口這麼多的國家。誰曾想到,中國會變成世界鞋子的製造商和出口國?這代表的是「門戶開放」政策的逆轉版,「門戶開放」政策導致中國歷史中著名的義和團運動。但今天,被開啟的門是我們的。與此同時,美國鞋的主要出口地是墨西哥。
在鞋子的歷史中,大多假設中世紀時期已有女鞋與男鞋,但兩者都嚇人地難穿,也有為農民而作的低品質鞋,跟為精英而作的高品質鞋。鞋子是社會階級的標誌。這種情況在歷史上大多如此,直到最近才改變。今日你進入鞋店(就連當地雜貨店也開始賣鞋)會發現看似無窮的選擇,這些不是小精靈的產品,而是供應商與製鞋廠的國際協作市場,它們替世界各地的腳製鞋。
男鞋的部分,有所謂硬質橡膠鞋底的「工作鞋」(奇怪的是,今日的工作鞋是指體力勞動者穿的鞋),還有所為「紳士鞋」,意思是皮鞋或是皮革鞋面加橡膠或人造膠底的鞋,大多數人都找得到適合款式的「上班鞋」,還有專為跳躍、跑步或各種運動類別設計的「運動鞋」。運動鞋專門連鎖店銷售成千上萬的鞋款。為了不讓我們誤會這些種類不過是資本主義冗餘和重新包裝的例子,你試著穿壁球鞋跑個幾英里看看(跟穿著恰當的慢跑鞋相比),你會發現,真的有差。
至於價格。你可以去軍用品店用1到2美元買一雙出色的紳士鞋。你也可以用6到600美元買雙運動鞋,或者是買雙紳士鞋。同樣的,鞋子的價錢似乎一直下降,就像其它市場經濟的情況,昨天的奢華品很可能變成明天在Big Lots折扣店就看得到的特價品。如果想用穿鞋來表彰自己的身分,你得跟上腳步,因為那些窮人到了下禮拜就穿得起上禮拜還是有錢人才穿得起的鞋。至於女鞋,我猜,一般消費者鞋櫃裡的鞋,比瑪麗.安東妮德皇后可以想像得要來得多更多。
世界各地都是如此。即使在最貧窮的國家,鞋也無處不在,便宜得要死。那些第三世界國家曾經受苦於穿了疼腳的下等鞋(如果你還能找到的話)。但事情不再如此。美國的資本家「過剩」,這讓企業家們支付中國或印尼工人來替美國消費者做鞋子,而他們所獲得的盈餘則將可負擔的鞋散播到世界各角落。
今天,瓜地馬拉農民在田裡穿的鞋,中世紀的領主會想拿自己用木材和皮革製成的鞋來換。即使是在大城市乞討的流浪漢,本來很難找到的舊衣衫和破鞋子,現在隨便在垃圾桶裡找到的,不是黏在一起的破皮鞋,而是一些沒穿多久的運動鞋,稍微用點漂白劑就像新的一樣。
與以前相比,世界各地的鞋子品質現在都極高。我記得我年輕時,「跑鞋」是上頭有白條紋的黑色鞋面,鞋底只有薄薄的橡膠,你可以感受到腳下每顆石頭。但今天,跑鞋可是藝術品。若是合腳,它能吸收震動且緊緊包覆你的雙腳,穿上它就像在背後加上噴射引擎,好像可以跳過高牆或跨過天花板一樣,就算是第一次穿都不會讓你起水泡。一雙不到40美元。
當然,「品質」可能和「持久」是兩回事,這是依照消費者偏好所決定的特徵。19世紀的手作鞋可能可以穿個兩代人,但我們不再需要可以穿那麼久的鞋子,就像我們不再需要家裡有中世紀教堂的授權那樣。大多數情況下,人們寧願買新鞋,而不是換新鞋底。當然,對於那些喜歡買傳世幾代的鞋的人,都還是有得買。
然而,我們這個時代至關重要的是健康和福祉。足病醫生告訴我們,隨著年齡的增長,腳上的骨頭和肌腱開始嚴重削弱,特別是在超過40歲以後。想一下,直到1850年以前(美國)的平均壽命不超過40歲。綜觀世界歷史,鞋子總是如此破爛又難穿,但大多數人不用擔心虛弱的腳骨與肌腱,他們要擔心這些問題之前早就辭世了。但現在我們活得比我們的曾曾祖父還要多兩倍的時間,我們的鞋子要能夠好好照顧我們的腳,這變得很重要。
這是多麼有趣,又多麼奇妙,在我們的壽命越來越長,從而需要更精密的方式防範或處理身體衰變之時,自由市場的協調力讓我們能有舒適、健康、減少疼痛的鞋子。我們很常將壽命延長歸功於藥品和醫院,但我們也應該感謝像鞋子這樣的消費產品,讓超過40歲以後的日子值得活著。當我們人生路走完之後,我們不該要求和靴子一起埋,應該要和Rockports鞋一起。
活在企業家精神時代中,最具諷刺意味的,就是再也不用將注意力放在像鞋子的生產與取得這種生活必需品上。這對那些過時者產生了困擾,就連討論這些話題都被認為是輕浮與累贅。甚至出現利益團體呼籲鞋子應該要供應更少並提高價格。在沒有市場的世界中,也就是這些人所尋求的世界,很多物資都不會出現,我猜,鞋子將名列前茅。
36.當資本無處找
旅遊頻道有一集《波登不設限》的美食節目中,主持人安東尼.波登探訪了海地的太子港。我聽說這個節目對於各國風情與所面臨的問題都有獨到見解。我難以想像這是如何辦到的,但事實證明這種評價正確。透過拍攝食物的鏡頭,我們可以觀察到一個文化,從文化到經濟,再從經濟到政治,最後看出這個國家哪裡出現了問題,又能做什麼來改善。
透過微觀鏡頭,比將主軸擺在經濟問題的節目更能獲得深入了解。經濟學節目總是充滿無聊的財政部官員與貨幣基金組織專家訪談,講一堆完全失焦的貿易平衡還有其他宏觀經濟總量。
相反的,將重點擺在食物與烹飪,我們可以看到推動海地群眾的日常生活。而且這在許多方面都令人感到驚訝。
在節目的前段中,波登和他的工作人員在地震後的大城市路邊攤吃小吃。他一邊討論食物的成分一邊進行試吃。成群飢餓民眾開始聚集。他們並非呆望著攝像師,他們抱著期待可以吃到東西的眼神等待著。
波登想到一個可以替大家做好事的方法。他在發現自己點的菜是一般海地人三天的食物量後,買下整個攤販的分給所有當地人。
好樣的!但事情開始出了點差錯。一旦這種免費食物的消息開始散播後,人們開始湧入,海地人的口耳相傳比臉書聊天快得多。長長的排隊隊伍開始形成。隨之而來出現混亂。有人開始出面維持秩序。他們帶了皮帶並開始鞭打失序群眾。最後畫面變得相當不愉快,而觀眾大概能夠感覺到真實狀況比鏡頭所示的更糟。
波登學到了正確的一課,這裡的貧困問題,解決方案要比第一刻所想到的更為複雜。善意出了差錯。他們用心想事情,而沒有用腦子,最終導致了比原來更多的痛苦。從這個事件後,他開始用更敏銳的深度去瞭解這個國家的問題。
節目接下來帶我們去貧民窟、市場、藝術展覽、節慶和遊行,採訪了各式各樣瞭解這塊土地的人。這個節目不是那種用傳統方式扣你心弦的設計性節目。是的,顯然有人正遭受苦難,但那並非我所感受到的整體印象。相反的,我發現海地就和我們所知道的所有地方一樣正常,除了一個主要差別:非常貧困。
在這集節目製作的時候,餘震威脅已經消失,而美國探訪者想要幫助的熱潮也已經消失。除了演員西恩潘之外。雖然他被稱為好萊塢左派,但他實際上生活在海地,在貧民窟裡來回奔走,帶著鬍渣又衣衫不整,做著他所謂的「職務」,提供人們所需要的物資。對於美國捐助者認為把錢丟到新計畫裡就能幫助人這事,他沒有清楚的答案,但有尖銳的評論。
紀錄片中的海地人民就像每個採訪者所說的那樣。他們超級友善、富有才華、進取、快樂又充滿希望。事實上,他們恨他們的政府,比美國人恨美國政府的程度要多得多。確實,這是自由的前提條件。我們和海地人民有著真切的共同之處,這些共同點讓海地人民在地震震垮總統府時聚集歡呼!這種意識拯救了可能的另一場可怕風暴。
這個地方有著數以百萬計進取、肯吃苦又有創意的人們,還會出什麼差錯?嗯,首先,地震摧毀了大多數住房。如果地震是發生在美國,並不會造成相同等級的破壞。不知怎地,這讓許多局外人認為缺乏建築規範是核心問題,因此,解決辦法是實行政府控制。
但現實情況表明,建築規範的概念是某種玩笑。認為政府能想出辦法懲罰因為未遵守中央計劃而提供自己住房的人,這種概念本身就很可笑。這類脅迫不會帶來正面的結果,只會導致大規模貪腐、暴力與流離失所。
正如Robert Murphy所言,核心問題和缺乏法規無關。問題在於財富不足。顯然,人們總是喜歡更安全的住所,但問題是:成本是否夠經濟?答案是,在海地不可行,在這種人口只能勉強餬口的地方不可行。
而財富又在哪?海地有大量貿易、大量製造、大量外匯和貨幣交換,為什麼仍然極端貧窮?如果市場經濟學家正確,貿易和商業是致富的關鍵,那麼,為什麼這裡有很多貿易與商業,卻沒有財富?
我們很容易可以看到人們開始困惑,因為答案並不明顯,除非你對經濟有一定的認識。隨便一個訪客都可能簡單地做出海地很窮是因為被美國這個北方鄰國給剝削的結論。如果我們不吞食這麼多全球財富,這些財富就可以更均勻地分配到包括海地的地區。另一種理論可能會說是少數跨國公司甚至是那些救援工作者,都以某種方式竊取這些財富,讓海地人民無法取得。
這些並不是愚蠢的理論。這些都只是理論,既不會被證實,也不會被單純事實給反駁。只有在你瞭解經濟學的核心之後,這些理論才會被證明是錯的。事情是這樣:商業和貿易是財富積累的必要條件,但不是充分條件。另一個必要條件是寶貴的資本機制。
什麼是資本?資本是一種為了進一步生產而生產,而不是為了消費而生產的商品(或服務)。資本產業的存在意味著生產過程的數個階段,或者是生產結構中成千上萬的步驟。資本是一種產生B2B貿易,並擴展勞動力、公司、工廠甚至專業化分工的機制,讓一般的生產本身大多不用於最終消費,而是用於生產其它的商品。
資本並不像是具體的商品那麼好定義,商品通常有許多特定的用途,資本可以說是物品的目的。資本是為了要橫跨一段長時間,並以提供最終消費為目標。資本被用於生產的龐大結構中,因而能夠持續1個月、1年、10年或甚至50年。最早(最高)階段的投資,遠遠早於最終消費的回報。
正如海耶克在《The Pure Theory of Capital》所強調,資本的另一種定義是一種非永有性資源,必須隨著時間推移而不斷維持,以提供持續收入。這意味著,僱主必須在一段生產過程中,能夠聘請工人、更換零件、提供安全並維持運作。
在已開發國家裡,絕大多數的生產活動都參與在這些資本品部門中,而不是最終消費品部門。Rothbard在《Man, Economy, and State》寫道,事實上,在任何給定的時間內,這整個結構都由資本家擁有。必須強調的是,要是讓單一資本家擁有整體結構與這些資本品,這對他沒什麼好處。
為什麼如此?因為所有資本品的價值測試都得靠最終消費品的價格水平。最終消費者是最富有之資本家的主人。
很多人(我是其中之一)反對資本主義一詞,因為它意味著自由不過就資本所有者的特權。
但將資本主義用在已開發國家確實合理:資本品產業的發展、積累和精密性,已經成為已開發國家不同於未開發國家的特徵。
資本品行業的蓬勃發展是工業革命對世界的巨大貢獻。
資本主義並不是在歷史上的某個特定時刻突然出現,正如Mises所言,資本主義是財富大規模民主化的開始。
日益增多的財富是生產需求擴展的特點。這些在海地幾乎不存在。大多數人都從事短期商業活動。他們過一天是一天。他們為了今日而交易。他們為了今日而計劃。他們的時間跨度必然很短,而他們的經濟結構則反映出這種特徵。出於這個原因,海地人民所有的辛勞、貿易和忙碌,就像踩著固定不動的腳踏車。你辛勤地工作又工作,但事實上並沒有向前移動。
我覺得這很有趣,許多人看著四周狂熱工作與生產的海地人民,很容易就錯過了這一點,人們似乎從來沒看清立足點。要是沒有經濟學見解,幾乎不可能看到隱形的原因:允許經濟增長的資本不存在。而這是持續貧窮的核心原因,畢竟,這是人類的自然生存狀態。需要一些英勇、特殊、歷史上獨一無二的東西,才能挖掘出資本。
現在的問題變成為什麼沒有資本。
答案是政權。眾所周知,在海地,任何財富積累都會讓自己變成目標,如果不是一般民眾(對財富感到疑心,多半還出於善意)的目標,就肯定是政府的目標。海地的政權,不管是誰當局,就像隻貪婪的放養狗,尋求吞噬恰好出現的任何私人財富。
這創造出比「政權的不確定性」更糟的問題。政權是可以肯定的:它肯定永遠會偷它能偷的所有東西。那麼,為什麼人們不把票投給好人,把壞人趕出去呢?嗯…像我們這些對於民主有點經驗的美國人都知道:根本沒有好人。這個系統由國家所擁有,而且根植於邪惡。改革始終都是幻覺,是讓大眾消費的虛構。
海地政府始終以特有方式保有海灣地區的繁榮,這相當有趣。它們在那裡不會激烈執行課稅、法規或者是國有化來破壞國家。那裡的人們絕大多數從來不用面對政府官員、也不需要那些紙上作業或忍受官僚作風,真的。政府只有在想要搶劫東西的時候才出現。政府搶劫可預測又一貫。僅此便足以保證永久的貧困。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大量美國人堅信如果自給自足、本地購買、維持小規模公司、避免使用家電等現代化便利設施、只用天然產品、沒收那些富有的儲蓄者、騷擾那些資本階級直到他們認為自己不受歡迎並消失,我們都將變得更好。這種天堂有個名字,叫做海地。
想法可以擁有嗎?
37.我們的五旬節奇蹟
我的收件箱剛收到下面的email:
我提到自己是一名62歲的瑞士人。我用這種方式與他們聯繫,是因為我想做一些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但這種讓他感到擔心的說法,卻成為我的幸運禮物,他們將特別意識我的行為,僅管短時間內我還會活在這個地球上。
這封email就用這種方式寫了500字。顯然,這是一封email騙局,如果我照做簡直就是傻子。但重點在此:這信是用義大利文寫成的。感謝我加到帳號的Google Lab功能,只要按一下「翻譯此訊息」我就可以看到翻譯。
你可能會說這一點幫助也沒有,Google翻譯很破爛。但考慮到這封信或許是用一些很稀有的語言寫成,而且被輾轉地電子翻譯過很多回才傳到我手上。想到這裡,這種翻譯結果相當令人印象深刻。
上個月,我收到來自以色列的訊息。那是希伯來文。我開啟翻譯功能然後看到非常明確的問題。他想將Mises.org的文章翻譯成希伯來文,所以來信尋求許可。我用英語回答。他收到訊息後將我的訊息翻譯成希伯來文。然後用希伯來文再次來信,我再把這訊息翻譯成英文。我們用這種方式在一分鐘內通信了幾輪。
你有看到發生了什麼事嗎?這是世界歷史上第一次,我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人即時溝通,不管我們雙方用的是什麼語言。人類歷史的巨大障礙已被克服。這個人類的巨大鴻溝、戰爭起因,從遠古時代就開始的社會分裂與分離根源,已入土為安。
有任何新聞頭版報導這事嗎?當然沒有。它甚至不是新聞。它只是一個埋在看似普通軟體的小標籤裡的技術。它不僅沒有創造歷史,人們甚至不會特地宣傳它。它不過就是在不知不覺更換我們生活面貌的東西。
然而:在整個人類歷史上的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要是我說,我想出了一個不需要知道各種語言就可以理解任何人談話的方法,我會被稱為騙子或奇蹟工作者。如果我證明了自己說的話可行,我會被視為魔術師或先知。
Google做到了這點,但似乎沒有人關心。
我的意思是,如果這事發生在五旬節的話,可能足以寫入《聖經》,確切而言是使徒行傳第2章。
五旬節到了,使徒都聚集在一處。忽然,從天上有響聲下來,好像一陣大風吹過,充滿了他們所坐的屋子,又有舌頭如火焰顯現出來,分開落在他們各人頭上。他們都被聖靈充滿,按著聖靈所賜的口才說起別國的話來。那時,有虔誠的猶太人從天下各國來,住在耶路撒冷。這聲音一響,眾人都相聚集,聽見使徒用眾人的鄉談說話,甚感困惑。他們驚訝稀奇地說:看哪,這說話的不都是加利利人嗎?我們怎麼都分別聽見他們說我們生來所用的鄉談呢?我們帕提亞人、瑪代人、埃蘭人,和住在美索不達米亞、猶太、卡帕多細亞、本都、亞細亞、弗里吉亞、龐非利亞、埃及的人,還有靠近利比亞昔蘭尼地區的人、羅馬來的旅人、猶太人或是進猶太教人,克里特和阿拉伯人,都聽見他們用我們的鄉談,講說神的偉績。眾人就都驚訝猜疑,彼此說:這是什麼意思呢?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們在Gmail的翻譯機大致相若,就像機器人以同樣的方式越來越接近真人動作與行為一樣。這不是奇蹟,是技術。但技術可以近似神奇事物。我們這個時代經常如此,因為我們太常遇見這種奇蹟般的技術,所以我們很難再特別去注意這些。
但我們應該要去注意。如果我們注意了這些,或許我們從這個世界中學到一些東西,即,自由企業的自我組織能力。Google是一家私人公司。沒有人下令這家公司發明這項技術。Google這樣做並進行佈署,只因為服務他人符合公司利益。透過服務他人而獲取利潤。這種獲利以無法預測的方式進行,Google不靠販賣這項特殊服務而獲利,而靠免費提供。一個免費的奇蹟!
沒有任何這個星球上的人能夠預料出這個,沒有。但它發生了,它由資本主義而生,那個每個人都樂於仇恨並把所有世界弊病歸咎其上的資本主義。看看現實:資本主義賜予所有人祝福,但功勞卻幾乎未獲得認可。
然而,也許這正是我們所能期待的了。回想一下,其他人也共同見證了五旬節奇蹟,那有一些人以為這只是因為他們喝太多酒。
現在也是如此,人們並未領會。但歷史不斷前進,一個又一個的奇蹟,駕駛著進步、鼓舞人類,並為地球上的生命帶來榮耀。
38.農業專利的社會主義
我正看著《狙擊陌生人》,這部電影描述在國外被剝奪身分的主角,沒有了護照或任何能證明身分的東西,他被迫進入奪回身分的戰鬥。這部電影在許多方面上都驚心動魄,深深牽引著我們所有人都有的焦慮。觀看電影的觀眾都在想:拜託老天,我的護照可別丟了!
而我們開始進入電影核心後,話題轉向農業專利的問題(怎麼轉向不是這篇文章的重點)。這類左派電影要開啟這種話題似乎說來話長。《食品帝國》這部賣座電影也有異曲同工之妙,除了電影中惱人又毫無意義的資本家邪惡等恫嚇外,它也令人信服地指出農業專利的不正義與剝削。
這種荒謬的專利過去並未出現在人類歷史上的任何部分。正如Boldrin和Levine所言,
直到1970年代早期,在沒有智慧財產權這種保護方式下,動植物的物種創新仍蓬勃發展。育種者開發各種品種,而新品種的種子會以相當高價賣給農民。農民可以自由重製並與原育種者競爭,在市場上轉售這些種子,育種者不會為此告上法庭。
事實上,有一些笨蛋試圖在1889年申請物種專利,但專利審查員以「不合理也不可能」為由核駁。是這樣沒錯。但改變分階段進行。1930年的《植物專利法(Plant Patent Act)》涵蓋範圍很窄,但在1950年代進行擴展。然後1970年的《植物品種保護法(Plant Variety Protection Act)》將專利保護範圍擴大到那些有性生殖(sexually reproduced)的植物。接著,1980到1987年間,專利保護範圍第一次延伸到生技產品。最後,地獄之門洞開,種子、物種甚至是基因序列都可以由私有實體透過政府特權而壟斷。
自由市場捍衛者的悲劇,正是這些壟斷提供了社會主義者最好的工具來反對資本主義剝削。畢竟,我們在此面對的是生命、人類問題的核心(如何餵飽自己),這些都是社會主義偏見的蜜點。我們現在的情況是那些曾經普遍且對所有人都免費的東西,被私有遊說者給轉變成稀有商品,變成Monsanto和Dupont那些壟斷者口袋裡的數不清利潤,這些壟斷者花費數十億經費進行遊說,保持自己的特權,並和那些有膽擅闖他們「智慧財產權」的人戰鬥。
這聽起來像一場噩夢,似乎只有透過社會主義才能用發明來滿足對私人生產的偏執。這麼想吧。譬如,如果你去到一間餐廳吃到好好吃的檸檬起司蛋糕。因為太喜歡,所以你在心中試想如何在家庭派對中做出這種蛋糕。可是派對開始後,一堆穿著長筒軍靴的流氓揮舞著槍,說你偷竊配方犯了罪,把你像罪犯一樣抓走。廚師就像真正的小偷或謀殺犯一樣被抓走。
這就是過去30多年來,食品與農業狀況的短版。再次強調,人類經驗曾經有過不存在中央規劃者與私人壟斷的卡特爾,而這成為人類經驗的部分獎賞:允許人類繁榮的種植與培育知識。
在《狙擊陌生人》電影中,壟斷者被描繪成暴徒和兇手,他們盡全力阻止種植玉米的新方法成為公領域知識。科學家和阿拉伯王子合作,向全世界公布這個配方,但是這些呆子敢死隊規劃了一系列的暗殺,試圖阻止。
或許這聽起來很瘋狂,但實際上這能用來合理描述目前所發生的事。這些天來,根本不可能將創新的配方釋出公領域:只要這些配方被知悉,就能被拿去申請專利,而專利權人被允許強制性對抗任何競爭對手,甚至是最先提出這個概念的人。
普遍而言,這使我想起自由市場支持者低估了社會主義者從農業專利的案例中攻城掠地的程度。重點來了。社會主義確實是個導致災難的糟糕想法,就像現代經驗所揭示的那樣。但是在知識的領域中,公有概念確實有道理,因為知識不是稀有性資源,而是一個可以無限復製的商品。
生產者可以自由地保密自己的知識,但市場性質本身反對如此。如Maria Montessori在1937年的《Education and Peace》中寫道,
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的發現,或甚至是最輕微的知識增進,都將快速地傳播到地球的另一端,就像連通管裡的液體尋求同一水平線一樣。
這就是自由市場的方式,提供一種類似道教平衡的世界秩序。稀有資源透過必要性(陰)而分配,而像資訊這樣的非稀有資源則作為人類共同資產一般地自由提供(陽)。這些自由商品消除了分配商品的邊界,透過自願交換而合作,市場提供和平與繁榮的成因,給予我們一個盡可能更好的世界。
政府干預,透過強制性將自由商品人為地稀有化,破壞了這種平衡,從而誇大稀有商品在市場上的價值。這種現實成為社會主義者與左派的材料,他們可以將這點當成他們所謂世界運轉的案例:私有所有者打擊他人以吸取不公平份額的世界財富(就像他們將軍備產業錯當成資本主義案例一樣)。
這些日子來,自由市場的倡導者得扛著區分資本主義真假例子的這個嚴重責任。紓困並非市場的作用。美聯儲的泡沫通膨並非市場的作用。旨在保護石油股的對外軍事帝國主義,不是市場的作用。同樣的,農業專利也不是市場的作用。這些都在顯示干預主義政府的非正義與失敗。
Mises與其追隨者對於社會主義的核心批評,就是稀有性資源無法被共同擁有,因為在這種狀況下,經濟化分配稀有資源的價格系統將遭到摧毀,而這導致混亂。Mises的主張並不適用於那些不需要經濟地使用的東西,例如知識。所以,是的,製造種子的配方有可能存在「社會主義」。但是,這些種子的產品以及這些種子本身,需要市場來製造與分發。
政府法規,把這些種類都混為一談,並導致我們這個時代的思想混亂。農業專利是邪惡的,但農業專利並非市場的邪惡結果,它們是政府干預的邪惡結果。如果《狙擊陌生人》不想辜負它的意旨,它應該替指出這點做點努力。相反的,電影結尾就像其他政府干預所帶來的混亂一樣。我們被引導去相信資本家秩序只能透過暴力與陰謀而維持,但事實是,自由市場的能量,來自於雙方同意的這個光榮且文明的原則。
39.為什麼宗教人士苦於經濟學
多年來,對於宗教人士總是苦於經濟學術語這點,我感到困惑。但這個問題只適用於現代宗教,經濟學這門學科源於15到18世紀西班牙天主教的系統化經濟原則。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大多數在天主教界裡頭出現的經濟學簡直難以閱讀。這種失敗從左派蔓延到右派,也可能出現在「進步主義」或「傳統主義」的出版物。在圖書出版業中,這種問題的普遍程度,使得審閱新書的工作變得更加困難。
這不只是作家本身的問題,雖然他們可能在各種事務中都充滿信仰與道德,但他們一點也不懂什麼是經濟理論。這個問題更根本:否定科學有效性的普遍傾向。經濟學被視為一種偽科學,發明來阻撓實現社會正義與完美道德烏托邦的信仰。因此,他們將這整個學科視為可忽略,甚至是邪惡的論述。整個經濟學主題彷彿落在他們的知識地圖之外。
我對於現存狀況為何存在,有個新理論。那些在宗教環境生活與工作的人,所面對的主要是無限的商品。像是得救、聖徒祈求、本質上可以無限複製的祈禱、文本、圖像和歌曲,這些都是非稀有性商品,它們的本質,使得它們無須分配、取得或就去選擇如何分流。
它們不佔實際空間。人們可以無限重製。使用它們後不需再用其他東西取代。它們不隨時間貶值。無論用了多少次,它們仍保持完整。因此,它們不需要節約。出於這個原因,它們不需要用於分配的產權。它們不需要定價。它們的分配與取得沒有任何問題。它們是經濟學家所謂的「自由財(free goods)」。
對於一個主要在非稀有資源環境裡存在、生活與思考的人,那些與稀有性相關的問題(這是經濟學關心的重點)永遠都難以捉摸。可以肯定的是,把恩典、思想、祈禱和圖像當成商品看來似乎很奇怪,但「商品」這個詞只是用來形容人們想要的東西。還有一些東西我們可能會形容為「非商品」,那些都是沒有人想要的東西。所以使用「商品」這個詞並非爭點。真正需要解釋的,是祈禱、恩典、文字、圖像和音樂都是非稀有商品,而無須經濟地使用。
讓我們回到討論主軸,考慮稀有商品與非稀有商品之間的差異。「稀有商品」這個術語並非是用來指涉實際存在的數量,而是用來指涉可用商品量與商品需求之間的關係。如果這些商品在免費狀況下的可用數量,少於人們想要擁有的數量,就可以被認為是稀有商品。這意味著,只有有限的數量可被分配到那些想要它們的人手上。
「稀有性」是物質世界無法迴避的事實,因為這個原因,人們產生經濟特性。只要我們還生活在這苦海(lacrimarum valle),就沒有天堂。可使用的任何商品總是稀缺。無論社會繁榮或貧窮,都存在這個事實;只要物資有限,就需要透過某種分配系統來分流,這個系統不由任何人制定,而是從成千上萬次的交換、生產與經濟化使用中生成。這個,是經濟科學所致力於處理的經濟問題核心。
我們幾乎不可能將有限的東西當成非稀有。就算是,譬如說,兩個人住在桃花源裡,周圍被香蕉海圍繞。在這種狀況下,香蕉可能是非稀有商品。假如香蕉都不會壞掉,它們可以食用而且吃不完。但另一個出現的條件,則是這個桃花源和世界上其它地區之間不會出現自由貿易,除非其中一個桃花源居民想到要把桃花源裡無限的香蕉拿出去和外頭香蕉稀缺的世界裡套利。這樣的話,香蕉將會出現價格而被稱為稀有商品,而不是非稀有商品。
在香蕉桃花源以外的真實世界,非稀有商品是一種特殊性質。其中一個特點,就是通常能夠無限複製,就像數位檔案,或是某人從圖標中得到的靈感,靈感可以無限複製。
談個例子,想想麵包與魚,這是所有福音書的作者都記載的耶穌生命事件。耶穌對眾人說話,但聽眾開始飢餓。使徒身上只有五個餅跟兩條魚:這些都是稀有商品。他們可以把它們拋到空中,但只會得到一場搶食騷亂。他們也可以用經濟手段分配他們的食物,開市並用高價賣出他們的食物。這兩種解決方案都會產生離譜結果。
不過,耶穌有不同的想法。他透過重製食物而把食物從稀有商品變成非稀有商品。眾人吃得飽足。但食物最終還是變回稀有商品,因為故事的結局是耶穌要他的使徒去蒐集那些沒吃完的食物。為什麼要蒐集非稀有的東西?顯然,奇蹟有開始也有結束。
這個故事清楚地說明了稀有商品與非稀有商品之間的差異。耶穌常常將這種區別用在他的比喻中,他所說的這些稀有性世界的故事,大多是為要讓人們注意到非稀有世界的真理。想想那些用低價買珍珠再用高價賣出的商人。他找尋最高售價,只是為賣出珍珠以後再去買珍珠。當然,珍珠彰顯了神的愛與救贖非稀有,因為每個想要的人都能獲得這些。
事實上,我們每天都被非稀有商品給包圍,像耶穌的麵包與魚那樣。所有的想法都帶這種性質。我可以想出一個主意並與你分享。你可以擁有這個想法,而且你不會因此就把這個想法從我身上帶走。相反的,你持有的想法翻版就像我一剛開始想出來的原始版本一樣真實與完整。說話就是這樣:我不需要為了留給自己一些而扣留它們!曲調也是如此。我可以唱段調子給你聽,你可以跟我唱同一段調子,而你這麼做並不會讓我無法唱我的調子。這是完美的複製,而且可以無限複製。
但是,在稀有資源的領域中,運作方式則全然不同。譬如說,你喜歡我的鞋子,想要擁有它們。如果你把它們從我這拿走,我就不再能夠穿它們了。如果我想要再擁有它們,我得把它們從你那拿回來。這些商品之間是一種零和較勁。這意味著,得有一種系統來決定誰可以擁有它們。宣布應該要有所謂社會主義的東西,讓所有社會上的人不知怎地都擁有我的鞋子,這一點意義也沒有。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這點,因為鞋子是稀有商品。這就是為什麼,社會主義純粹是幻想,對於稀有商品而言是個毫無意義的夢想地。
稀有商品與非稀有商品之間的差別,早就在基督教環境中受到注意。聖奧古斯丁曾一度受到挑戰,必須去解釋為什麼耶穌可以替天父發聲,畢竟耶穌與天父是分開的。他回答說,話語有著特殊的非稀有性,所以兒子可以和父親說著同樣的話,傳達同樣的想法。
這在地球上也同樣為真,聖奧古斯丁繼續說道:
我用來穿透你思想的話,每一位聽者都持有它們,但它們都不會影響其它人的持有…我不用去擔心把話說給你聽會其它人就聽不到我的話。相反的,我希望每個人都能聽下一切,你不用去否認其它人的耳朵與心智,你可以將這些留給所有人。但鑒於每個人不同的記憶缺陷,那些聽我說話的人都無法聽到全部,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聽進一些。
在說這些話時,聖奧古斯丁建立也追隨了禁止買賣非稀有資源的傳統。猶太人的《哈拉卡法》,禁止拉比(譯註:猶太宗教領袖)或教師從傳授妥拉(Torah)的智慧中獲利。可以用傳授時間收費、對使用建物收費、用書收費等等,但是不能用知識本身收費。妥拉應該是「自由財」,每個人都能取用。基督教禁止買賣聖職(Simony)也源於此思路。
非稀有商品應該免費,這是道德規範。它們的分流沒有物理上的限制,沒有所有權的衝突。它們不需分配。但這點不能適用在物質商品上。
為了進一步了解這點,讓我們試著想像,若是像救贖那樣的非稀有物變成必須分配的稀有物時,事情會變得如何(救贖可以無限複製,所以是非稀有物)。譬如,耶穌不對所有人都提供救贖,而只提供有限的名額,1,000個好了。他可以讓他的使徒來負責分配。(當我對某個未信教的朋友提到這點時,他說:「你的意思是像天堂的門票嗎?我在伊斯坦堡的清真寺買了五張!」)
使徒們立即面臨了嚴重的問題。他們要馬上分出去,還是在1年內或10年內慢慢分出去?或許他們會認為再過100年就末日,所以他們會限制每年只給出10個救贖機會。或者是,他們可能要省著點用個1,000年。無論如何,他們將不得不樹立分配的規則。也許將基於個人顯示的美德、貨幣支付、家族譜系等等。
無論結果如何,要是耶穌沒有把救贖變成非稀有商品,而是由教會負責分配的限制供應,基督教的歷史可能有很大的不同。甚至不會出現任何傳播福音的文字。更別說是浪跡天涯傳教或者是變成漁人的漁夫(fishers of men)。在有限供應下,救贖不能被複製。例如,使徒選擇了想救贖的第1,001人,那第1個獲得救贖的人將被剝奪永生。
這聽起來很荒謬,甚至是可怕,但是,這卻是現實世界中所有存在物資的情況。所有稀有物資的數量都固定,都必須分配。就算是在經濟高速成長與科技進步的條件下,同一時間內可以存在的所有商品仍然有限,沒有辦法不透過規範或財產權而分配,不然就是所有人對所有人的戰爭。生產的另一個稀有要素就是時間,這也必須透過某種手段而分配。
因為救贖確實是一種非稀有商品,所有想要的人都能取得。聖徒的禱祝也是如此。沒有人會因為索求聖徒的禱祝而受拒,但也沒有人知道,聖徒的禱祝是否也同時讓其他人受用。我們理所當然地認為聖徒的祈禱時間沒有限制。確實,救贖的無限性,正是那些音樂、文字、圖像與教導等各種形式之非稀有商品的原型。
想想那些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非稀有商品的人們。可想而知,他們從這些商品中獲得巨大的權力與榮耀。而這些正是那些宗教人士傾注心力的所得。這很美妙,確實,要是沒有非稀有商品,人類的文明很可能轟然倒下,並退回動物的水平。
與此同時,世界並不只有非稀有商品。經濟問題涉及了稀有資源的議題,這對地球上生命的蓬勃相當重要。這些有限的資源都遵循經濟法則。我們不敢忽視它們,也不會忽略試圖解釋生產與分配它們的系統。請注意,耶穌的比喻涉及了這兩個領域。我們所有人也都應該如此。
40.思想,自由與不自由
智慧財產權的話題在當今世界至關重要,特別是隨著我們日常使用的商品與服務越來越數位化。數位化,意味著商品某部分的稀有性被轉換為能夠無限複製的非稀有性。在這種條件下,「智慧財產權」的概念變得異常荒謬,也就是特定時間內只有一個獲得政府特權的壟斷企業可以使用某個想法。這種概念只能透過對消費者與生產者的獨裁強制而執行,而「智慧財產權」這種嘗試的本身,就會中斷繼承於市場所發展之社會秩序的學習過程。
這個主題悄悄地滲入奧地利學派的思想。但它一直未彰顯於前。Carl Menger定義了商品,說明它們的稀有性是所有權與分配的前提條件。Böhm-Bawerk長篇論述了正義、愛還有其它類似價值觀是否能夠被歸類到我們所謂的商品,他最後得出結論,這些不是商品,因為它們無需經濟地使用。海耶克則廣泛地討論源於知識與訊息自由的社會效益。Mises和Rothbard則對專利問題更為明確:他們都視專利為不必要的政府壟斷。Machlup也參與了他們的這個意見。Rothbard反對著作權法,因為著作權法贊同普通法中所謂的手稿權(manuscript ownership)標準。
這個議題直到1996年才被彰顯,Stephan Kinsella在期刊文章上呼籲全面廢除智慧財產法律,這震驚了所有人。這篇文章嚇傻了我,我本能地拒絕這個想法。當時,我認為這個想法可以躋身自由主義國度裡的遙遠概念:或許它是真的,在某些瑣碎的抽象意義上,但在現實世界中,它的適用並沒有出現太大問題。我一直在思考這個議題,隨著時光流逝,它變得越來越重要,主要也是因為頭版新聞總是不斷出現備份話題。孩子們因為非法下載而被處以數百萬罰款、企業在專利訴訟中被洗劫一空、藥品因為專利而價格飆升等等。我慢慢開始擁戴Kinsella的立場,但還沒有真正定讞。
而後,我讀了Michele Boldrin和David Levine的《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這本書頁頁使人驚喜,我在Mises blog上紀錄了每一章的閱讀之旅。我因為回想他們給出的成千上萬案例而難以入睡,他們清楚地呈現出,這個議題不只是觀念遊戲。這個議題直搗自由競爭意義的核心。我怎麼能忽視了這麼久?《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作者並非奧地利學派的信徒,Kinsella採用的分析處理在理論上顯然更有力道,但Michele Boldrin和David Levine對於這個領域的熟悉,以及他們所提供的無盡現實案例,讓一貫倡導自由的人,都感覺到聆聽這個議題的必要。
曾有人建議我把這些有關《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部落格文章整理成專著發表。我很喜歡讀這些證明,因為它們是真的紀事,而且開啟了一段令人興奮的知性之旅。我思考這個議題六年之久,最終結果對我而言相當重要。這本書幫助我,把這個世界看得更清楚,更瞭解以前眼中的迷霧。這可能是書籍能說的最棒的事。我希望他們提供的歷史也能對你在同樣旅程上起到一些助力。
你對智慧財產權的態度是什麼?
當我在思考專利與著作權形式的智慧財產權時,其應用看來對社會理論影響深遠。智慧財產權所針對與屠宰的行為,正是提供社會與經濟發展的燃料:仿製或效法。
18到19世紀,德語世界的藝術圈中,作曲家的模仿被視為最偉大的致敬。當巴哈重新詮釋布克斯特胡德的音樂時,被視為是追憶布克斯特胡德傳奇的美妙禮物。當馬勒轉用一段勃拉姆斯的樂章,或重新安排一首貝多芬交響樂時,這是大師對大師的致敬。在文學與經濟學領域上,也同樣如此。
經濟事務中的模仿,對於經濟發展至關重要,沒有任何事務是一開始就完美的,社會持續地變化。你需要不斷地模仿,才能讓科技追上市場條件的變化。而智慧財產權以獎勵創造之名關閉了模仿之門。創造者要怎麼從充滿模仿的環境中獲利?就像他們的老方法:用最適當的價錢第一個將最好的產品呈現給世界。當其它人開始模仿時,創造者要忙著再次進行一些創新。社會和經濟就是這樣成長的。
想想時尚的世界吧,哪裡沒有智慧財產權。那裡快速變化、不斷創新,又有著顯著盈利。設計師的想法只要一上伸展台就會馬上被模仿。這種模仿行為被廣泛認為是在承認想法很好。它是人們在社會上尋找市場銷路的指標。在仿製藥、字體、香水,還有其它沒有智慧財產權的部門,都是如此。
可悲的是,在那些應用智慧財產權的部門中,卻抱著相反的態度。作家、藝術家和發明家坐在那裡沉思自己飽衣足食的需要,打擊任何膽敢「偷」他們的想法的人。如果成功的話,他們能夠從中獲得享受,但卻犧牲了社會發展。
如果他們沒有成功(這是更普遍的情況),這種被扯破的偏執,讓他們耿耿於懷、怨恨和不滿,認為世界沒能提供他們生活所需。一個充滿這種人的部門將處於停滯狀態,而這是法律所鼓勵的態度。為了讓你更能想像,比較一下以模仿為導向的爵士樂和搖滾樂和沉迷於智慧財產權的古典音樂吧!
有一些其他行業則介於兩者之間,譬如廣告業。幾年前,Apple替iPod作的商業廣告看起Lugz鞋的廣告極其相似。人們可能會笑著欣賞(當然這對這兩間公司都是好事),或者是把這種行為視為偷竊。Lugz沒有把Apple的模仿視為自己的成功,而是看成偷竊,Apple則否認這點。兩間公司開始唇槍舌戰,威脅提起訴訟與取消訂單。
這很可悲,而且完全不必要。
說來說去,這不過取決於個人如何看待自己對他人產生的影響力。在沒有智慧財產權的情況下,創造出較開闊的胸襟,人們尋求差異性,並將模仿行為視為自己的成功。智慧財產權則補助了一種狹窄的挖苦心態,將全世界都視為需要防範的潛在小偷。
你從孩子們的互動就可以看到這兩種看待世界的方式。我指的是處於青春期的孩子以及他們面對社群的方式。比方說,某個孩子發明了一個社群沒見過的用語或手勢,另一個孩子看到後進而模仿。
有兩種方式可以回應此種模仿。革新者可以將其它人也跟著這麼做的這件事,視為自己成功地讓世界產生些許差異,在這個小宇宙裡放了一點東西。他成為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他塑造出自己的標誌,證據就是期他人也跟著模仿他。他感到自豪與喜悅,然後又開始尋求其它別人也會競相模仿的獨特衣著、談話或行為。
或者,這個孩子也可以有另一種回應。他可以指責他的模仿者偷了他的話、偷走他的手勢、剽竊他的人格、掠奪他的特殊模式。他將模仿者視為威脅,視為一種減少自己獨特人格價值的力量。他把模仿等同於考試作弊,等同於拿走他的東西。這是智慧財產權式心態非常具有破壞性的第一階段。
家長:請注意孩子們之間出現的這種跡象。告訴你的孩子,別人受你影響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你與眾不同。這不是什麼好抱怨的事情。這應該值得慶祝。這意味著你是前端企業家,那些在社會上闖出成功的人。這也意味著,你有責任在做出好東西後持續改進,並感受周圍的世界。
你用哪種態度看待模仿?在你回答之前,請想想,模仿是不可避免的。沒有什麼東西是絕對的原創。在一個成長與健康的社會中,每樣事物都是已存事物的進一步發展。這適用於技術、文學、音樂、藝術、語言,還有一切。一個套用智慧財產權道德觀的世界,將會退步與停滯,哪裡都去不了,只會倒退。
兒童電影同樣也帶出這兩種看待世界的方式。《料理鼠王》是一部智慧財產權的終極宣傳電影。一隻富有味覺與嗅覺天賦的老鼠,從陰溝裡被救出來,在廚師的帽子裡替高級餐廳作料理。牠所作的食物都超棒,到處都有模仿者,但牠還是最棒的。但是,他開始感到怨懟,認為只有自己沒有獲得應得的讚譽。奇怪的是,有些人竟然擔心消費者會不喜歡主廚是隻老鼠!電影結束於牠受眾人重視並感到自豪,而觀眾則應該對此感到高興。餐廳被破壞了,但觀眾應該要瞭解這很值得。
另一個好一些的例子是《荷頓奇遇記》。整部影片都可以看到各種動物之間的競爭壓力,大家都希望自己對其他動物能有支配性的影響力。袋鼠試圖阻止荷頓影響其它的動物,但最終荷頓成功了,付出什麼就得到什麼。我們還看到無名鎮(Whoville)如何運作,一個以模仿為王的地方,它是個充滿活力的快樂社會,每個居民都很快樂。
身為Mises.org網站的編輯,每個星期,我都能看到其他模仿Mises.org的網站。可能是圖片、文章、設計、感受、結構-幾乎一切。幾年前我曾認為這應該被禁止。幸運的是,這裡沒有人有時間去管這點,感謝老天。我們存在的原因就是要影響世界。這些模仿都是光榮的證據,這讓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持續不斷地做出更好的工作成果,讓我們保持在前沿。
智慧財產權理論的共性
《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本來可以從無法阻止非法下載或是對青少年下載的邪惡鎮壓等著眼點切入。但作者沒有這麼做,相反的,作者將我們帶回工業革命時期,瓦特與其蒸汽機的偉大創新神話。
為什麼?正如引言所述,這是一本經濟學的書。如果你對於科學想做些補充,這些補充不能只適用於現在、去年、這裡或那裡。經濟學是一門普遍的科學。經濟學法則和經濟學的課程,適用於所有時間與地點。出於這個原因,理論上的突破是個巨大事件。這意味著好幾代學者的參與:重新修正歷史、精細地調整理論的各方面,並把它應用到不同的領域。
這也是本書為何如此重要的原因。為了加深他們並不只是處理數位下載問題的讀者印象,他們將古老的歷史放在前頭。他們以歷史修正者的角度破解著名的專利。
他們展示出,瓦特將大部分的精力,花在遊說與捍衛政府專利,由於他的尋租(rent-seeking)行為,他的技術還沒上市就被超越了。而這項專利本身對於瓦特的經濟貢獻也沒起到效用。直到瓦特的專利過期後,蒸汽機技術才真正起飛,工業革命為此喪失了10到15年可能的經濟進步。
透過這個例子,我們收到通知:這本書不光是一些怪才在描述網路出現已後的數位生活。不,這本書是對整個智慧財產權的歷史作出全面性的修正,而作者堅持將它稱為「智慧壟斷(intellectual monopoly)」。
接著,他們採取了獨特的定位,既不是專利和著作權太超過,也不是它們做得不夠。他們採取了少數人才敢採用的立場:這些東西應該完全廢除。而他們敢這樣說的理由,並不像人們會先想到的那些理由那麼複雜。
首先,他們承認:「每個人都想壟斷。沒有人願意和自己的客戶或模仿者相競爭。目前的專利與著作權,同意了生產者的某些壟斷想法。」
接著,他們也同意每個人都會想到的第一點:「當然,會有少數人不為任何目的而創作。那些創作者和生產舊東西的生產者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希望自己的努力有所報酬。」
而後是論點的核心:
從創作者的努力應該得到補償的主張,結論出專利與著作權這種壟斷是提供此種補償的最佳方式,這是一個長距又危險的跳躍。…創作者的財產權可以在沒有智慧財產權的情況下受到良好保護,而後者本身並不會增加創新或創造。它們是不必要的邪惡。
他們繼續勾勒出自己真正的意思。他們支持生產者的財產權。創作者的財產權應該得到保護,而那些複製他們想法的人,這些人的財產權也同樣應該受到保護。前者的財產權鼓勵了創新,後者的財產權鼓勵創新的擴散、採用與改良。
現在,問題在於創作者是否有權決定購買者如何使用自己的創作。如果說,他們應該要主張智慧財產權而不是財產權,這意味著他們有特權去限制第三方如何使用自己的財產。這就是在授予壟斷特權。壟斷在任何生活領域中,都不是創新的朋友。他們對此點並未繼續深入,但我們可以透過郵局、公立學校或其它公營企業來瞭解這點。這些部門都由壟斷者所控制,而它們的特色都是高價格、低創新以及普遍的停滯。
但是我們卻相信相反的事情,這多奇怪,我們相信生活中不可缺少智慧財產權這種壟斷!
作者指出,所謂的鼓勵創新,是一把雙刃劍。總有人要買單。事情不是創作者受益這麼簡單。例如,他們引用了只用218美元製作的電影卻花了400,000美元在配樂授權上的例子。這是一項嚴重的社會成本,同時還是看不到的成本。想想那些因此胎死腹中的電影、那些可能因為發行電影而產生的利潤、被延遲或甚至未能上市的發明、消費者用在於專利藥品的數十億替代方案上的花費。
引言還談到《憲法》對於著作權與商標的背書。他們說沒有比這更過時的了。就我個人而言,我對這點有些疑問。《憲法》的許多部分從根本反對專制主義(例如只允許州際共和政府)。而英國的專利立法歷史則讓我懷疑,這種條款的目的,會不會是在說,政府將不會繼續擁有和分配重商主義特權,將由個人來執行這種權利。這本來是在反對君王式特權,但最後走錯方向,可以肯定的是,人們可以透過這些例子有感一點。
第一章具有高度挑釁意味,讓讀者感覺到即將到來的驚心動魄。作者沒有讓人失望。
人們有時會問我對於研究計畫的想法。作者在瓦特案例中所作的事情可以被用於數千次個案分析。很多工作要做,很多反思要開始。
壟斷創造財富?
智慧財產權的議題相當奇怪。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傾向於(或應該)將大多數圍繞身邊的創新歸功於企業和市場。我用來打字的電腦系統,來自幾十個不同的創新公司,包括硬體、軟體還有一堆周邊應用,這些都是透過我們所謂市場協調力量而生的奇蹟。我想,上面這段話沒有新消息。嗡嗡嗡。
但接著就會進入智慧財產權的主題,大多數人會跟你說,多虧了智慧財產權,我們才能有這些。想想這個:一方面,我們歸功於市場;另一方面,我們又歸功於壟斷。這兩者不可能都為真。要是這兩者都為真,我們手上出現了個嚴重的理論糾結要解。因此,哪個說法才是真的?
這是Boldrin和Levine在第二章所欲解決的主題。他們從觀察數位產業開始,數位產業中「幾乎沒有創新出現於智慧壟斷的保護下」。
1981年以前,幾乎不可能有軟體專利或軟體著作權。替每次鼠標點擊申請專利的熱潮,始於1994年的法院裁決(In re Alappat)。但同時,這些你看到的所有相關技術早發展已久。這些真實、經濟革命與終端使用者的消費基礎,準備了幾十年的時間奠基。編譯程式、組譯程式、連結列表、資料庫、搜索演算法、顯示器、程式語言、文字處理:這些都在軟體專利或著作權出現以前就開始。
我們來看看這是如何運作。財產權受到保護。貿易自由。人們製造有用的東西。人們購買東西,並使用它。他們彼此模仿,透過投資、利潤與再投資,一步一步地改良東西。就是這樣。這些在軟體智慧財產權出現之前所建立的偉大時代創新發展,打造了開放軟體的基礎材料。比爾蓋茲說:「如果人們在今日大多數想法發明之時就瞭解可授予專利,在這種假設情況下,如果沒有專利,這個行業將在今日完全停頓。」
作者評論此為錯誤因果(post hoc ergo propter hoc)謬誤:「智慧壟斷不是創新的原因,而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創新後果。」怎麼會這樣?年輕產業做出令人驚嘆的事情,在市場上獲得立足點。接著,其它更棒的人帶著更好的想法加入。這些老傢伙開始慌張,轉向政府尋求保護。這個產業從此被凍結。這是最古老的模式。因此,微軟早期根本不會花力氣去保護智慧財產權;微軟乞求使用者關注並鼓勵廣泛使用和複製。但當它看到新威脅時,事情就不同了。
作業系統自1994年以來一直沒有太大創新。網頁瀏覽有些創新,但網頁瀏覽器的出身是哪裡?這是1993年出現軟體專利之前,從一個創新公司手上買來的軟體。試想一下,一個網頁瀏覽器專利會如何重寫整個行業!這種損失將無法估量。
我們在此可以看出,作者認為電腦產業的運作可以作為自由市場的典範。而強力支持他們立場的案例,就是開源軟體的運動,這也是我們今日所見發展背後的燃料。企業放棄壟斷以確保這個產業的長壽:讓其他人可以拿自己的設計去進一步開發。這有助於建立自己的市場。如果我們使用Google,我們每天都依賴於開源軟體:Google在Linux作業系統上運作,一個開源的作業系統。還有很多其它案例。事實上,開源程式碼完全佔網路的主導地位。今日,約有70%的線上伺服器,在Apache系統下運行。
但是他們怎麼賺錢呢?作者告訴我們Red Hat(譯註:Linux系統之一)的故事。它是開源系統。它有大量競爭對手提供完全相同的產品。但因為它的品牌名聲,Red Hat仍然在市場上最適銷,而且有更多實力。正如Boldrin和Levine所言:「如果你買了軟體後發現問題,得打電話給賣家詢問建議,你會想打電話給誰,是那些寫軟體的人,還是那些複製軟體的人?」因此,Red Hat獲利,而它們的許多競爭者則來來去去。
作者接著流暢地從軟體轉向書籍,這是我特別感興趣的部分。他們提出為什麼英國文學在19世紀的美國廣為流傳的另一種解釋。美國出版商無須顧慮著作權,當時沒有國際著作權協議,但有巨大的競爭。因為競爭激烈,美國公司甚至願意直接支付作者,以期在文章出現於英國之前取得文稿。這些作者所收到的金額甚至超過他們在英國的出版品好幾年內所收取的版稅。
結果是大量的知識傳播。而且低價:狄更斯的《A Christmas Carol》在美國只要6美分,可是在英國要賣2.5美元。印刷技術開始改良。文學素養提高。思想傳播。兒童和學校負擔得起圖書,這反過來又增加了圖書的需求,並刺激新的投資和技術改良。這是一個充滿活力又奔放的出版業,可以媲美我們今日所看到的網路。
這種模式今日可行嗎?看看政府文件吧,它們時時刻刻都處於公知領域(除非是機密)。《The 9/11 Commission Report》是2004年的暢銷書,銷量媲美第一名的哈利波特。Norton甚至與政府達成一項協議,從發行實體書的當日開始,提供免費下載。為什麼這樣做呢?就跟其他企業家所為同樣道理:第一個上市。同時,這個星球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在發行日的隔天發行自己的版本。儘管如此,Norton仍獲得龐大利潤。
另一個令人著迷的例子則是報業。它開始之初沒有專利保護。Benjamin Day創辦了《紐約太陽報》,並使用開源技術:他收廣告費來招募年輕男孩賣報的成本。任何人都可以做到這一點。但重點在於,他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而且賺了不少錢。他是第一個,他創新。這是成功的關鍵。這是大規模的昂貴工程!
他的生意為什麼沒有因為盜版而垮?美國唱片業協會不斷地宣稱,自由市場不管用,盜版將直接瞄準他們最有利可圖的產出品並竊取它們。但《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作者要我們仔細想想這個問題。我們要怎麼知道什麼有利可圖?我們必須讓市場運作。你沒法提前知道。一旦某種產出品有利可圖,一切都成定局:樂手擁有市場主導地位,名利隨之而來。他們要求我們自己試一試:只有在確定哪個人會變成大熱門的時候,用盜版歌曲去毀掉一個歌星。
他們再次回到智慧財產權歷史的討論上。這是一個現代發明,當時,音樂和文學正露出文明的曙光。音樂與文學在智慧財產權以前就繁榮了幾個世紀。作者並未深談,但試想,如果發明樂理與樂器的Guido d’Arezzo在這些發明上加了著作權與專利。這整個音樂進展可能會被往後延一個世紀!
智慧財產權的第一個跡象出現於印刷機的發明之後。政府用它來壓制政治異議(我懷疑宗教戰爭與此有關)。這是一個賦予印刷商的君王式重商主義特權,就像茶業、錫業、棉花業、銀行業或任何產業的特權那樣。當時,這看來似乎很合理。統治者想要控制商品,生產者則想獲得擔保。每個人都贏,對不對?除了沒有競爭,沒有市場過程,因此產生停滯外。重商主義最後被經濟學家與自由市場的出現給駁斥,而後歷史開始改變。
而廢除重商主義的年代,智慧財產權又發生了什麼事?它沒有被廢除,而是從君王轉移到生產商名下:在法律的掩護下,私人擁有者被授予強制執行獨家生產的權利。這是18世紀自由主義革命留下的巨大錯誤,這個不一制至今仍困擾著我們。
Boldrin和Levine討論智慧財產權歷史的這部分應該是強制性閱讀!
第二章接下來討論:樂譜的部份簡短歷史。你知不知道樂譜的領導者Francis, Day & Hunter是從大規模盜版起家?這真引人入勝。這種對便宜樂譜的戰爭可以和今日對盜版的戰爭相比較。感謝老天爺,他們沒有得逞。
這一章最後用一段有趣的篇幅作為結論,討論富有活力又利潤豐厚的色情產業。你退避三舍。當然。國家也是。著作權在這個領域行不通的原因顯而易見。從經濟學角度看來,這完全是一個合理的調查主題。這個開源產業規模龐大而且不斷成長、富有秩序又有利可圖,並且充滿技術創新。這真可悲,智慧財產權讓我們得從生活中難以告人的一面去找尋真正的自由市場如何運作。
創新需要智慧財產權?
《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敢於踏出再一步,進入觸動我們內心的主題,證明「專利對於現代軟體起的巨大作用是純粹的幻想」。他們透過回顧軟體創新的歷史以及現今的狀況來呈現這點。不管是Google、Youtube或任何創新驅動力,都不是用專利來保持自己的競爭優勢,它們收集專利主要避免專利蟑螂,例如,那些人會把現有技術拿去申請專利,目的是為了占有並限制其應用。
然而,這個過程的適用更為廣泛。西方世界的財富已經增長了一千多年,創新也隨它一起增長,專利幾乎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作者在第三章更充分地討論專利的歷史,表明它們起源君王式重商主義特權,而其於17和18世紀的立法則為自由化的形式,儘管它始於君王特權。直到19世紀,法律再次收緊。
像今日這樣全面性的智慧財產權法律,直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才開始出現。綜觀歷史,我們可以看到,即便是膚淺地認為全世界經濟近一千年間都持續增長,而專利則是相當近期財出現的新興狹窄概念。
為什麼專利被放入體系?現代智慧財產權的興起,出於受到競爭威脅的現有企業遊說。專利能鼓勵創新完全是迷思,相反才對:創新激發專利。作者提出了這項精彩的挑戰:「有任何人可以講出一個因為現存專利法而產生的新產業?我們可沒辦法…奇怪的巧合,不是嗎?」
例子。美國專利直到1990年代都未涵蓋服務。義大利專利直到1978年都未涵蓋醫藥品和工藝品。在瑞士,這個時間點是1954年。農業種子和植物直到1977年以前未能有效申請專利,但此領域最大的進步發生這之前的100年。數學和物理等基礎科學不能申請專利。生技與生命科學對於專利的態度是這些部門非常令人遺憾的跡象。
作者引述George Stigler所言,指出專利沒有協助「汽車、冷凍食品、各種電器設備、石油煉製、白熾燈、收音機和鈾礦開採」。Stigler進一步列舉了徹底改變零售生態的郵購業務,而這是在未有專利情況下的發展。
我們應該繼續嗎?這些作者提供的細節相當有助:
Ray Kroc的快餐加盟店(麥當勞)、24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熟食宅配、郊區購物商場、加盟業(從咖啡廳到沙龍)、打造UPS、FedEx、DHL運輸業務以及電子商務的各個步驟。也就是說,在過去的半個世紀中,在零售與經銷部門裡幾乎每一個具有影響力的創新,都非因專利而起也不受專利保護。
發明軋棉機的Eli Whitney是如何致富的?不是軋棉機!他和他的生意夥伴拿著專利用盡所有精力去打擊競爭。他們試圖向農民收取農民40%的利潤,以棉花的形式支付。農民恨這個,並開始製造自己的機器,而後許多具有競爭力的公司如雨後春筍般湧現。訴訟接著出現,從1794一直打到1807年。這些訴訟除了耗費時間與精力之外,什麼成果都沒有,更別提律師費。美國南部的軋棉機增長,大多是因為那些「侵權機器」,而不是Whitney。
那麼,Whitney從哪賺錢?他是怎麼變有錢的?他在1798年發明一種用機器製造獵槍的製程。這一次他學聰明了,沒有尋求專利保護。他鼓勵「侵權」,也就是模仿。整個產業開始起飛,而他仍然透過創新身居領導者地位。這真幸運,他能擺脫用法律手段打擊競爭的愚蠢浪費,全身心投入替他人服務同時替自己賺錢的人生!
作者也在此談了談農業部門的故事。1930年以前是沒有專利保護的非常時期,美國在此階段因為農業生產力大增,使得整個人口集中到這個產業。1930年以後,專利法只授予少部分範圍的植物專利。直到1970年的《植物品種保護法》才將專利保護範圍擴大到那些有性生殖的植物,生物科技直到1980年代才受專利保護。因此,我們有了測試案例,作者使用全要素生產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來衡量創新。他們發現這個數據在專利出現以後並未增長,甚至有一些令人不安的數據振盪。特別是玉米,專利出現之前出現驚人的產量增加,但在專利出現之後卻幾乎持平。書中引入了兩件驚人的創新案例。在西班牙的阿爾梅里亞(Almeria)地區直到1963年引入非專利的溫室以前,都是無法耕作的沙漠。溫室在該地區被普遍複製再複製。我們可以從書中提供的彩色空照圖看到結果。整個地區在20年內從荒涼被改造成繁榮。同樣的過程也發生在義大利的特雷維索(Treviso),Benetton家族推出「速染(ready-to-color)」毛衣,這個製程在沒有專利出現的情況下,在該地區廣為模仿與傳播。
其他例子:金融服務(無專利)、時尚(無專利)、廣告(專利和著作權保護無法有效執行)。這些都是現代創新領先的實例。這個章節如此引人入勝,就我個人而言,這本書甚至可以就此結尾。
但是,如果專利真的無關緊要,為什麼行業領袖沒有意識到這點?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意識到了。兩份針對研發主管的近代調查,詢問這些研發人員什麼方法最能從創新中實現收益。事實證明,他們把專利當成最無效的手段。作者最後以長篇討論專利池(patent pools)作為本章結論:這些是企業放棄專利並建立共享協議的案例。這是在踏上走往自由市場的路。
企業透過創新而生存。創新和壟斷無法兼容。我們又回到了古老鐵訓:創新源於市場,而非法律授予的獨占特權。
我用Mises的一段話來作本節結尾:
人類今日所面臨的龐大壟斷問題,並非市場運作下的產物。它是政府具目的之行為的產品。它不是那些煽動者所說的那樣,它不是資本主義固有的邪惡。相反的,它是與資本主義敵對的政策結果,它意圖破壞並摧毀資本主義的運作。 有時候,那些最敵對資本主義的就是資本家自己!
可見與不可見的專利成本
藥品專利因為幾年前製藥大廠拒絕以低價販售愛滋病藥給非洲而遭受痛擊。假設這些藥真的有用,本來可能有數不清的生命可能存活。僅管這些藥品的生產邊際成本如此低廉,但保護專利藥品高利潤的渴望,戰勝拯救生命的人道精神。製藥大廠不顧世界各地的抗議,拒絕讓步。
藥廠辯士說:嗯,當然,藥品在開發完成以後,生產很便宜。但是開發的成本簡直比天高。如果那些藥廠不能收取高價,他們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去開發藥品。
作為回應,Boldrin和Levine在第四章提出了一個有趣的說法,但它需要一點思考。他們指出,這些藥品在低售價之下仍然可以獲利,就像其它產品以低價獲利的模式一樣。那些需要超高成本的商品,想想飛機或郵輪,它們透過長時間的大量銷售而收回成本。藥品也是如此,或者說,也可能如此。
那麼,為什麼藥廠不在非洲這個案例中讓步?這是因為他們害怕這些藥品被再進口,也就是,這些藥品會自己找到進口回美國與加拿大的路,而且以低廉的價格出售,從而削弱壟斷價格。為什麼不能作價格歧視(Price Discrimination)?在全球經濟中,價格歧視不是那麼容易。這些藥廠不想採取這種風險,因此,乾脆不賣。這反映了Boldrin和Levine所鋪陳的普遍原則:「智慧壟斷者通常無法進行價格歧視,因為,這將使得自己的消費者轉而變成競爭者。」
想想這個原則。這有助於解釋,為什麼大型軟體公司常常將提供給個人用戶軟體版本的功能降級,然後提供功能較佳的產品給企業用戶。這就是為什麼消費者市場上的作業系統與應用軟體的版本總是被簡單化。這些軟體公司並不希望看到市場上交叉販售這些軟體,即使跨市場銷售較佳產品的成本幾乎相同。只有智慧財產權才有辦法讓他們這麼做。
所以,是的,專利確實對某些人有些好處,這些好處就像那些壟斷者占得的好處一樣。郵局從禁止私人郵務中獲得好處。公立學校從監管私人教育與強制性稅金資助中受益。電力公司受益法律的擔保,對抗入侵的競爭。
但是,這並不等於所有族群都受益。Boldrin和Levine檢視了跨國性全要素生產率研究中的數據,數據顯示,專利在1990年代有驚人增長,在過去幾十年間以穩定速率上升多過三倍,而這些專利增長對於繁榮與創新的增加並沒有影響。
同時,專利產生巨大的成本,即使是對那些只收購並單純擁有專利者而言。例如,甲骨文公司花費大量資源在所謂「防禦性專利」上。它們得在其它人取得專利之前就先申請專利,否則可能被迫支付他人巨額費用。交叉授權可能是軟體開發目前唯一的出路,所以,所有人都被迫走上專利路線。「專利灌叢(patent thicket)」是個普遍使用的名詞。
事實上,專利權人之間幾乎可說是冷戰重現-非常非常像軍備競賽的專利競賽。這就是為什麼,Nokia擁有12,000項專利、微軟的專利軍火庫一個月增加1,000多項。英特爾的CEO不只一次談到,他很樂意將英特爾的專利數目削減到目前的十分之一,假如其它人也這麼做的話。
傳統專利理論說專利是鼓勵創新、產生利潤以提供研發資金的必要。這點是專利預設應該要作出的寶貴經濟貢獻。但真實世界情況如下。卡內基基金會的企業調查顯示,企業自認專利所占之重要度只有6%。企業申請專利的主要原因是實施壟斷(禁止他人開發類似改良產品並以低價售出)並避免訴訟。
作者不將專利的結果描述為競爭激烈的市場,而是一個圍繞專利池機制而形成的寡頭壟斷市場結構。這影響了每一個產業,專利戰阻礙經濟發展。當下有的很好的例子:正進行的「誰可以叫自己basmati米(譯註:一種印度米品種)」戰鬥。一間RiceTec德州公司在1997年取得專利,惹惱了印度與巴基斯坦那些製造幾百年basmati的公司。這些公司透過申請專利來回擊。這些鬥爭,對消費者、餐桌、味美價廉的普及食品將產生什麼影響,沒有人知道。
專利濫用的其中一種特殊形式,叫做潛水艇專利(submarine patent)。這是一種在研發早期就取得專利,並盡量延後產品上市時間的策略。當有其他人終於將產品推入市場,這種專利從深處竄出,勒索那些產品進入市場的公司。
Boldrin和Levine解釋,這種戰術可以追溯到George Seldon在1895年的「道路用發電機」專利。這項專利對在美國銷售的每輛汽車收取1.25%權利金。George Seldon在1899年以10,000美元與20%授權金所得將專利買給辛迪加(譯註:Syndicat,小型壟斷團體)。隨著汽車開始進入市場,《持牌汽車製造商協會(Association of Licensed Automobile Manufacturers)》圍著這項專利形成了卡特爾。作者評論:「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美國汽車行業這麼快就發展出我們所熟悉且贈恨的寡頭壟斷,『智慧財產權』立法與其創造的智慧壟斷脫不了關係。」
就個人而言,我覺得這個啟示相當重要。在過了一百年以後,我們仍然持續替這個汽車卡特爾所創造的專利支付代價。同樣的事也發生在飛機上,萊特兄弟試著想要將任何類似於飛機的東西都納入專利,僅管他們對於飛機所投入的技術貢獻如此微薄。他們積極地轟炸所有競爭對手,導致飛機的重要技術創新都發生在國外:法國。
作者提出一段聲明,而我希望他們應該多強調一些,因為這段聲明符合我對商人與專利的一切瞭解。全世界的商人都一樣,他們使用所有可能的市場導向技巧來將產品推出到市場上:透過適當價格的好產品,成為市場領導者。從這點開始,出於一些奇怪的原因,商人們開始迷惑,他認為自己成功的關鍵是智慧財產權,最終願意花上所有力量去為此戰鬥,即使要自掏腰包。
以下是Boldrin和Levine的聲明:
「當一個壟斷者」就像嗑藥或加入奇怪的教派。這會讓所有人都忘記所謂獲利機會和自由市場功能為何。這些壟斷者,對於賺錢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霸凌消費者與競爭者,讓他們接受或閉嘴。此外,這似乎也意味著,過去的錯誤總是不斷地以更龐大、更荒謬的規模重演。
美國唱片業協會可以用來清楚說明這點,他們顯然正在把自己變成整個音樂下載者世代心目中的魔鬼化身。另一個例子是Google Print。這個天才之作本來可以把世界各地的圖書館都集中到一處,讓用戶可以檢索圖書並進行購買。這真是太棒了!但是作家協會對此起訴,這場訴訟燃毀了Google Print這個有用的工具。將所有的智慧聚集一處而且隨手可得,這個從古至今所有知識份子的夢想,因為一個不甚佳的理由被阻止。
作者以重申主題作為第四章結論:專利的好處又小又狹窄,但成本卻龐大又廣泛。最大的成本是Bastiat所謂的「看不見的成本」。那些我們沒能看到的創新、沒能進入市場的產品、我們經歷不到的高效率、那些因此而不會出現的公司,還有那些本來可以用來投資與擴張營業但現在被丟去收購與執行智慧財產權的資本。這些都是專利的真實成本,它們無法估量。
書籍與音樂殺手
著作權的其中一個理論,認為它促進文學作品的生產與銷售。嗯,這個迷思在《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第五章被徹底粉碎。本章精闢、透徹、直搗黃龍地實務分析,還有深度論理。這章完美地說明為什麼我認為這本書是這個世代中,最原創、最引人注目的經濟學書籍之一。
著作權是個充滿迷思的主題。人們折騰於路邊隨手撿來的沒營養法規,但是對事實或者是這些法條一無所知。他們想像著作權是保護財產的重要權利,忽略現實世界中著作權是想法殺手與大規模人權侵犯。確實,我們得做些什麼來粉碎這個機制,趕在它把創意和文學藝術吊死之前。
我們必須記住,著作權法只不過是另一項我們沒有也可以過得很好的虛假現代機制,就像所得稅和中央銀行一樣。國際著作權直到1891年才出現,它不是作者的主意,而是出版商遊說的結果!著作權就此穩定增長成本世紀瘋狂荒謬的地步:多虧了美國國會,你今天寫的任何一篇文章都受著作權保護,直到你掛掉以後的70年。
如上所述,著作權起源於君王對那些政治正確論述的發行認可。這種特權在20世紀時流到個別作家手上,但是它們沒有待很久:出版商透過合約繼承著作權,它們現在被用來搶劫作家、音樂家、藝術家,以及傑佛遜認為不可分割的消費者。
究竟,著作權的國際化和制度化,是否真的實現了它所謂促進文學的既定目標?在1900到1950年間,著作權登記與總人口的百分比沒有增加,僅管著作權保護期被延長了雙倍。但這階段文學與音樂的創造力蓬勃發展。到了1998年,這麼多偉大的流露在文學和音樂的創造力。在1998年,專為Sony Bono跟米老鼠定製的《著作權期間延長法案(Copyright Term Extension Act)》一舉延長了40%的著作權期間,這是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掠奪,這又對鼓勵創作產生什麼影響?沒有,至少直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但講出這些胡說八道的出版商和大亨肯定很開心,他們不需要更努力工作,就可以用那些從作古前輩所繼承到的版稅過得很好。
Boldrin和Levine發現在沒有著作權立法的國家裡(尤其是德國領土),人均作曲家比英格蘭要來的高,在英國,著作權的效果足以窒息整個作曲產業。
事實上,1998年的立法,使得作者開始大量尋找走出出版產業鏈的方法。創用授權(Creative Commons)還有其它工具的隨之發展,正是因為著作權戰爭在數位時代中變得更顯要。謝天謝地。但與此期間,20世紀的著作權已經成就了可怕的惡魔。
例如,過去50年有大量文學輸出,現在都被關在出版商的庫房裡,他們自己不出版也不允許他人(用太少的版稅)出版。出版商也不會把這些權利還給作者。出版商不允許這些文字被發表。想重新出版這些文學,是非常昂貴又耗時的過程。
我在Mises Institute的工作中,就親身遇到十幾個次這樣的情況,通常許多個人都願意提供授權可能,但經濟上的邊際效率考量使得這些作品都遠離市場。同時,對於作者的作品而言,最棒的是可能就是進入公知領域,但這只會出現在1963年以前的作品,又或者是著作權大發慈悲地未翻新的作品。
Boldrin和Levine別具匠心地在此提出一個測試案例。Edgar Rice Burroughs的作品剛剛好落在著作權法的圍欄上。有些是在著作權法之前出版,有些是之後出版,他們比較這些作品的流通度。Mars系列落於著作權之外的書《A Princess of Mars》、《The Gods of Mars》、《The Warlord of Mars》、《Thuvia》、《Maid of Mars》和《The Chessmen of Mars》。這些書都可以在亞馬遜書城裡找到圖文並茂的網頁與電子書版本,各式各樣付費或免費的版本都有。
同時,Mars系列還有其它受著作權保護的書,包括《Master of Mars》、《A Fighting Man of Mars》、《Swords of Mars》、《Synthetic Men of Mars》和《Llana of Gathol》。每一部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都絕版!這不是偶然。著作權透過這種方式,就像生產稅一樣,最終結果是產量減少,而非增加。
這對於無數的作者都是如此,包括許多古典自由主義的作家。這個世界十分幸運,許多書籍都由邊緣公司出版,所以在著作權過期後未能延續著作權,否則,這些作品將難以取得。海耶克的許多著作權都握於不斷翻新著作權的大出版商手上,這很悲劇,單憑這些著作被拴住的事實,就限制了海耶克本身的影響力。
1998年法令,同時也將成先上萬本來已向世界開放的著作重新納入著作權麾下。這些都只是為了要保護一間公司:迪士尼。諷刺的是,迪士尼從拍攝改編公知領域之故事的電影起家!作者進一步指出,大型公司並沒有將手中握有之著作權作品重新發行平裝版的動機,因為他們並不想讓這些作品和自己新推出精裝版相競爭。文學作品所面臨的是一種只能透過國家強制執行的法律壓制,這點相當令人憤怒。近50年來,在國家法律批准下,大量的文學作品被私人公司綁架。
再次強調,這種法律的受益者,不是作家、不是音樂家、也不是藝術家。典型的音樂家通常從演奏會上獲得比版稅更多的收入。所以,傳統的理論是錯的:著作權不會激發創造力。就算沒有著作權,音樂家也會產出音樂;事實上,沒有人會比創作者有更大的動機廢除現行制度。
2,000年來,音樂創作的核心就是模仿並發展現有的音樂形式,作曲家之間既競爭又合作,共同走向進步。他們重度仰賴資訊共享。如果這停了下來,文化上重要意義的創造力將受到嚴重阻礙。著作權在19世紀之交,關閉了這扇合作大門。
今天,有心的「古典」作曲家,得不斷從民謠這類的公知領域中尋找變化的材料。20世紀的音樂嚴重受限。同時,思索原創的溫室則培養出了奇怪的音樂形式,它們無法在文化中取得主導,因為法律禁止模仿。
這些情況都重度攻擊文化進步的本質。廢除著作權可以帶來以各種形式詮釋流行音樂的龐大文化產出。作曲家可以不受限地創作,合奏可以表演與錄音,各種音樂家會創造出光榮的新創意。但現在,這些人住在籠子的世界裡,讓律師決定他們可以寫什麼、演奏什麼或紀錄什麼。如果你明白這點,你就能看出為什麼音樂形式在過去100年中翻身了一次,同時,創造力只出現在那些像爵士樂或獨立搖滾樂等避開著作權的部門。
談到錄音,那些花在阻止檔案共享的努力,一直是藝術家的災難。再次強調,這是特殊利益立法的結果。因為這種桎梏,許多樂團甚至拒絕唱片合約,他們只能透過這樣才能依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經銷自己的音樂。這已從一次又一次的鉅額銷售中獲得證明。去年最暢銷的CD是同時也提供免費下載的音樂。
每當談到這個主題,人們不假思索地就開始折騰那些陳腔濫調。「你的意思是說要允許任何人去偷其它人的工作成果?這樣怎麼還會有任想要寫書或寫歌?」
這類問題不過就是反映出我們在國家主義時代下的思維;我們無法想像自由會怎麼樣。譬如,我們不會在其它領域中問這類問題:如果你允許私人種植蔬菜,怎麼會有人想要設立商業農場或者是開設商店?如果你允許人們在家煮飯,怎麼會有人想要開餐廳?如果你允許人們分享食譜,怎麼會有人想要變成大廚?難道你會允許任何人都可以剽竊烹飪學校費時多年才創造出來的番茄醬汁和食譜概念?
我們會認為這些問題很蠢,不過就是因為沒有現行法律涵蓋這類主題。不知怎地,這些部門一切都運作良好。但因為我們現在有著作權,我們甚至無法想像如果沒有它會怎麼樣。然而,你可以在生活周遭看到各種實例。公知領域的作品廣受歡迎,企業也從銷售這些作品中獲利,這使得這些作品比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更普及。
我感到最震驚的一點,就是今日的著作權運作,就像政府授權大公司成為創意小偷。作家、作曲家和樂團允許自己的權利被洗劫一空,只是為了銷售自己的作品。作曲家將花費數年寫成的曲子交給商業公司,只為了換來公開哼唱自己曲調的權利。這相當驚人,創作者完全沒有自生能力。
幸運的是,自由市場透過創用授權以及其它機制,找到方法來對抗邪惡的著作權。至少,以這種方式中,我們還能找到一條自由的路,但專利法可沒有同樣的故事。
最後一個重點:別寫一些自作聰明的信給我,說什麼如果我們真的這麼想,Mises Institute應該讓所有人都出版我們的書。我們的所有作品,只要可能,就會以創用授權釋出。至於這本書,拜託,請「剽竊」。我寫的任何東西,如果你可以賣掉然後賺到錢,恭喜你。如果你因此變成百萬富翁,那我真是太可恥了,竟然沒有第一個想到方法。
回到財產權與競爭的基礎
討論智慧財產權這類話題,提供了一個澄清經濟學基本概念的機會。你以為你花了多年研究,終於了解財產或者是競爭的特性,然後,一個打擊一切的挑戰出現。這是一個機會。一個不斷思考再思考的時間。
如果想法真的是一種財產,如果是這樣,它應遵循什麼規則?這類財產是不是真的有必要保護,讓競爭能夠保持公平、正義與高效率?
《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作者在第六章一開始,談到財產的偉大與不可或缺。財產讓人們可以擁有、開發、創新、獲利,並建立繁榮的社會。一個沒有私有財產的社會將停滯不前又死氣沉沉。
當資源數量有限時,財產權就成為必要。但是,擁有某個東西,並不會妨礙其他人去擁有其它東西。例如,汽車。汽車必須透過財產權的分配機制,因為,如果共同擁有將出現潛在衝突。但是,我擁有一輛汽車並不會妨礙你也擁有一輛汽車。所有權中的機制中並沒有強迫。
作者對於想法提出很重要的一點。如果你有個想法,那就是你的。你可以用這個想法來做任何想做的事。如果你分享這個想法(唱歌、說話、廣播、可以讓別人看到你的想法的產品),其他人可以複製這個想法。他們有權依照他們的副本想法做想做的事,就像你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事的權利一樣。只要他們沒有妨礙任何人,他們就可以任意使用這個想法。這是應用在自由社會中的一個很簡單的互不侵犯原則。不管是時尚、語言、know-how或任何想法,人們可以自由複製。
那麼,想法也就是Mises所說的「自由財(free goods)」;可以無限複製的東西,它們「無須節約使用」。
智慧財產全完全是判斷錯誤的概念,用作者的話來說,那是一些人有權利「壟斷某個想法,並告訴其他人他們可以或通常是不可以如何使用他們所擁有的副本」。這種概念讓進步的核心產生故障,因為這意味著,人們不把精力花在改良,而是禁止他人使用與改良。
就像財產是好物一樣,競爭也是好物。競爭讓人們精益求精,用其他人的所為來衡量自己的進步。它讓人們去嘗試失敗或成功。它讓人們相互學習,看著別人的成功並模仿這些成功。這是社會從一個階段跳到下一階段的動力:讓我們從馬車進化到發動機、讓管到進入室內、讓農業發展、讓數位時代來臨。
競爭的前提是學習與複製的能力。如果你仔細想想,這是生活的本質。我們看著其他人如何做事,並從他們身上學習。我們擠上地鐵並以某種方式抓住握把。我們遵循時尚。我們上Food Network網站看食譜。我們聽教授和其他同學交談。我們閱讀和吸收網路文章上的想法。那些新進者成為競爭對手:譬如,學生成為教授。門生始終都是先前壟斷導師的威脅。
這些你能複製嗎?全部都能。而且這不會「剝奪」任何人任何東西。那些原創想法的所有者還是擁有這些想法。其他人擁有想法的備份,而且能夠自由的改良這些想法。
貿易就是此種生活的一部分,事實上,如果我們想維持人口上升同時提高健康與人類福祉,透過模仿與改良的學習更是至關重要。
比方說,我寫了一本書,並出版1,000份。他們全是我的。當我賣掉1本,就剩999本。而那本書的新主人,在自由社會下,能夠自由的依照自己的意志處理他所擁有的副本:當成餐墊、丟掉、污損、影印,甚至再版。你甚至可以改成你自己的名字重新出版,儘管這將構成社會不齒的抄襲行為(但不是犯罪)。這些新的副本總是涉及一些成本,並與舊的副本競爭。
生活在上述思想自由的世界中有什麼優點?作者列出了三個主要優點:(1)副本的數量多,使得價格更低,這有益於消費者。我很喜歡這一點,因為它強調了智慧財產權事實上正是老式古典自由主義者所譴責的「生產者政策」,就像保護主義或工業補貼一樣。犧牲消費者以滿足特定企業。(2)初始創新仍然可以賺錢,譬如在香水、時尚或食譜產業。(3)「市場不管創新只有一個還是很多個,都起作用,而社會上同時獲益的創新成為可能。」
作者給出莫扎特和貝多芬的例子,他們都在沒有智慧財產權的情況下發表作品,但因為他們總是第一個推出,因此他們做得很好。這是利潤來源。今天,像iPhone這樣的產品也是一樣。Apple第一個將其推出市場並且大賺一筆,這已經足以啟發並激勵原創。現在,Apple正試圖透過對抗模仿者的專利訴訟來延長壟斷獲利。社會在這些條件下肯定不會更好。正如作者所言:「經濟效率的目標不是要讓壟斷者更富有,事實上,其目標幾乎相反。經濟效率的目標是讓我們所有人都更富有。」
看著人們立刻用沒有人會在自由市場競爭下創造東西來反對,真有趣。看看周圍!我們每天的所用與體驗,只有一小部分受到智慧壟斷。看看你自己的生活。難道你是因為有設計著作權才去修剪你家門前的草叢嗎?難道你替自己做午餐是因為沒有人可以複製你的食譜?難道你穿海軍藍夾克配上黃色領帶是因為你的同事不被允許這麼穿?現在經濟增長最多的時期,從15世紀以來的許多世紀,智慧財產權根本就不存在。
還有其他人則是用各種說法來證明競爭不管用。例如,我們會聽到這個:因為某些投資成本很高,所以,壟斷是為了讓投資者能夠賺起利潤,從而鼓勵投資與創新。作者引用了鞋業與汽油的案例。建立鞋廠或煉油工廠是非常昂貴的投資,競爭無處不在。但不知何故,沒有人會說這些必須要在壟斷條件下才會發生。我認為,那是因為我們感受到這些產業中的競爭;對於有些人而言,根本無法想像不存在的自由。
我記得有位前蘇聯衛星國顧問的經濟學家告訴過我一個故事。他建議那個國家採用自由勞動力市場與私有化。官員反對,認為這行不通,因為,人們可能會建廠,但是沒有工人可用。他說,人們會想移動到那些勞動力最有利可圖的地方。官員反對道,他們不可能允許人們自由選擇住所,他們預期這將達到難以忍受的一種無政府狀態。他們就是無法想像這種系統如何運作!
市場先行者具有優勢,這也是創新者利潤的主要來源。但是,沒有理由將市場凍結在這個過程。在許多方面上,智慧財產權與反托拉斯呈現出相同謬論:將經濟的某個瞬間取出後,對它進行分析並產生相應政策。反托拉斯試圖要打破那些只會是暫時的壟斷;智慧財產權則試圖要創造並維持某段時間的壟斷。相反的,競爭,則是透過無特定方向、不受約束、競爭性的發現、模仿與創造,讓市場自己運作。
會有一些企業在競爭之下受苦?當然。Boldrin和Levine寫道:「競爭不是一場晚宴,擺脫低效企業,同時實現高效企業蓬勃發展,正是競爭應該完成的作用。」
本章讚頌模仿為一種社會力量,作為結尾。這些文段如此重要,它們所指出的觀點,我相信被古典自由主義者忽視已久。社會秩序的基礎,也就是本章所談的三個主題:財產(使得交換可以出現)、競爭(合作的一種)及模仿(透過仿效而學習)。
謬誤橫行
《經濟學人》受夠了專利熱潮,並在一篇主版社論中寫道:
專利的授予,「煽動貪婪」、激發欺詐、刺激人們操作能對大眾徵稅的計劃、發明者間由此產生糾粉、引發無止盡的訴訟…從這種後果看來,這類法律原則無法說是公正。
這不是當前問題。該期雜誌出刊於1851年,但文中的每一個字,在今天仍然適用。曾經,經濟學家的傳統智慧將國家授予壟斷等同重商主義那般糟糕。但在20世紀中期以後,這種傳統智慧逐漸產生困惑。
問題的根源,便是對市場的機械性看法,這體現在均衡理論的一般概念中。當爭辯的塵埃落定後,均衡理論成為宏觀經濟的理論樣貌。
需求與供給完美匹配。所有事物的價格都被競爭出價壓低至成本,因此,沒有利潤。所有價格都為給定,所有市場都被清除。市場訊息完善、完全理性、沒有不確定性、沒有交易或任何其他費用。事實上,根本沒有活動。整個世界都是完全滿意的機器人。
這只是一個數學概念,但是,一旦它被當成完美世界經濟的圖像並嵌入你的腦袋,就朝向將這個假設當成整個經濟理論基準之路,邁開了一小步。事實證明,專利和著作權的情況便是這個理論概念的產物,Boldrin和Levine在《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第七章與這個概念問題戰鬥。
Joseph Schumpeter成為專利倡導者,正是因為他無法跳脫均衡概念。他試圖解釋一般均衡情況下的變化,並發展出一套企業家精神理論,認為創新激起最終將落定成為新模式的灰塵(Rothbard稱這為「跳脫瓦爾拉斯的框框」)。(譯註:瓦爾拉斯為開創一般均衡理論的法國數理經濟學家。)
在這種基礎下,模仿幾乎像任何其他東西活動一樣免費,因此,看來似乎有必要讓創新者擁有某特定期間的獨家生產權,並在此期間內獲利,否則,這些讓社會與經濟進步的必要創造建設就不會出現。
嗯,此處的問題核心,在於均衡理論與實際經濟運作沒有什麼相關,奧地利學派強調這點超過了半世紀。每個行為都有成本,生活的各個方面普遍具有不確定性,企業家精神隱含於一切行為中,透過不斷試驗、錯誤與變化的過程,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出清市場。
這是一個令人驚艷的看法,認為經濟學家們最近才開始仔細審視智慧財產權問題,最核心的原因,是因為普遍以均衡理論建構的數學化經濟學,排除了建構出真實世界市場特徵的可能性。我們可以把這個,看成經濟學專業拒絕全面接受門格爾、Mises和海耶克思想的又一代價。
那些相信創新無法在智慧財產權法缺席情況下發生的人,其核心的理論問題,在於他們假設生活中的每項困難都只是一瞬間。事實上,模仿很昂貴,也需要時間。它需要努力。即使某個製程或產品能被完美地模仿,要讓這些上市可是比單純模仿更為巨大的障礙。絲綢製程花了一百年才成功地被模仿。即使是今日,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還是無法弄清楚如何做出一杯正港濃縮咖啡。
而且,就算模仿可以很快也很容易,這也不會剝奪率先上市的獲利。我很會做冰淇淋,而且我很可能只要一個周末的實驗就能重現Moosetracks的配方。但我不會這麼做,我不這麼做的原因並非Moosetracks的商標、著作權或專利。我不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我有更好的事情要做,而且,要把任何東西帶入市場都得花上巨大的機會成本。
即使市場上出現具競爭力而且幾乎相同的產品,這也並不一定意味著先行者無法維持一定的利潤。作者引用TravelPro行李箱的案例,它的手把被成千上萬的競爭者模仿。但即使是現在,TravelPro的業務仍透過不斷創新、市場行銷、品牌知名度與具競爭力的價格而蓬勃發展。
如果你真的相信智慧財產權支持者的主張,你可能永遠都搞不懂繁榮的比薩市場是怎麼出現的。比薩產業具有昂貴的入門成本(建物、員工、烤箱、司機、技術),但每銷售一個比薩的邊際利潤非常低,這種產品任何人都可以模仿。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有比薩配方的著作權、專利、壟斷的供應商,以確保有人願意承擔這個任務。然而,環顧四周:你可以找到十幾間可以在20分鐘內把比薩送到你桌上的店。
另一種說法則與過度使用的概念相關。如果你把想法公諸於世,這些想法會被濫用,就像一般的公地財產一樣。這種情況在真實的財產上確實如此。公立學校、公有道路、公有土地等等,這些財產都被使用過度,而且因為缺乏合理配給的經濟機制而年久失修。
那麼智慧財產又會如何?迪斯尼公司說,米老鼠的智慧財產保護是用來防止過度使用,如果米老鼠被放回公有領域,它會被畫在貓食包裝的不恰當位置上。它的價值會折損。
當然你也可以對比薩或任何食品做出同樣的論點,但人們對於食品卻沒有這類考量,即使我們能夠想像得出來某個食品壟斷商在競爭條件下會過得更差,但這個社會肯定會因為任何人都可以製作比薩或食物而變得更好。作者作出進一步論點:今日,要是有一些商品或服務被標記為「米老鼠」,這肯定不算是一種恭維。所以,儘管有著壟斷地位,這個卡通人物也已經貶值。
許多親智慧財產權的論點,可以歸總成,認為競爭市場不是供不應求,就是供過於求。換句話說,這就像用來主張「市場失靈」的所有論點形式相同。
我記得,第一本談論醫療資訊與藥品的專論上市時,引發很大的爭議。難道醫生與藥房不該擁有壟斷?然而,不知何故,一切都運作良好。我們買書、上網看醫療信息,但我們還是去看醫生。
所有的供應商都會被競爭給惹惱。大學教授不全然狂熱於白痴和傻瓜指南,但有時會有同事打破行情寫出一個。這只是生活在均衡狀態缺席下的一部分生活混戰。
發明歷史的騙局
所有流行的商業歷史,都充滿了謊言。或者,更溫和地說,它們都充滿了基於愚蠢版本因果影響的謊言:發明是因為人們可以申請專利。這種假設幾乎未受主流文獻質疑。作者們看著專利記錄,並假定它們是技術進步的記錄。
事實遠比這更糟。專利記錄是那些申請專利然後什麼都沒做的快照。
人們基於專利史學,認為萊特兄弟發明了飛機,而事實上,他們只有將機翼與控制舵相結合的這個微小貢獻。發明飛機的大量工作,由英國的George Cayley爵士和德國的Otto Lilienthal所完成。但萊特兄弟申請了專利,並迅速用它來對付Glenn Curtiss,Glenn Curtiss發明了用來橫側操控飛機的副翼系統。
同樣的,廣播傳統上被歸功於1909年諾貝爾獎得主Guglielmo Marconi。英國的Oliver Lodge、被遺忘的天才Nikola Tesla、俄國的Aleksander Popov或是英國海軍工程師Henry B. Jackson,他們的貢獻又如何?
Marconi做的不過就是接地天線,還有專利戰的勝利,這得歸功於他財大氣粗的貴族合作夥伴Andrew Carnegie。在專利獲准了50年後,最高法院承認,這是不公正的裁決,但其他索賠人都死了!(但至少Marconi從一而終:他是義大利法西斯主義的大力支持者。)
再有就是著名的貝爾神話,幾乎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電話發明者是Antonio Meucci,只是Meucci無法負擔申請專利的費用。美國國會在2002年的聲明修正了這個疏忽,只是為時已晚。類似這種案例有無數件,我們不得不開始質疑專利與創新之間的關係。事實證明,歷史上極少有普羅米修斯式的一次大躍進。大部分的進步都是社會上許多要素的合作,每個人各自改良一部分,這些改良最後以可在市場上銷售的形式被組合在一起。
專利基本上與此無關。Boldrin和Levine並不是第一個指出這點的作者。你可能會感到驚訝,許多學院派經濟學家,對專利和經濟進步之間的關係做了實證研究。在Boldrin和Levine所審閱的共23份研究中,他們發現幾乎找不到建立專利與經濟進步的強大關係,但卻發現專利和發展之間的負相關關係:也就是說,專利實際上阻礙進步。
他們進一步發現,專利的主要貢獻就是增加專利數量。但是,專利數量增加與發明增加並不相同,專利的主要用途是制止類似創新或改良專利技術。專利權人持有這種權利一段時間,但歷史實際上被凍結。引發創新的模仿與分享過程,變得制式化、集中化、固定且停滯。
他們檢查了資料庫的案例,資料庫技術在歐洲有專利,但在美國沒有。美國輕易地在資料庫競爭中勝出。美國與歐洲相比,占主導地位的資料庫生產比例為2.5:1。對我來說,這有助於解釋許多人也注意到的現象,雖然歐洲致力於訊息的數位化與組織化,但許多歐洲人對於資料庫技能的知識卻很過時。現在我們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這是他們智慧財產權制度的錯。
《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在第八章討論了現有反對專利的文獻,這些文獻有意或無意地透露反專利立場。該章充滿實證細節,但我特別好奇他們對英格蘭和歐洲在18和19世紀音樂創作的歷史回顧。
他們發現在沒有著作權立法之國家(尤其是德國地區)的人均作曲家比例,高於像英國那樣有著作權立法的國家。具體而言,英國在1750年出現著作權法,並於1777年將保護範圍延伸至音樂,這對於整個作曲產業產生了致命效應。而後,義大利與法國實施著作權,導致作曲家驟減。
這段回顧相當耐人尋味,比大多數音樂史學家所能想像的更多。它解決了長期以來的謎,音樂教育最普及的世界,也曾出現許多作曲天才的地方,怎麼會突然未能參與莫札特與貝多芬時代的進展。這些歷史學家只是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線索。
本章最讓我感傷的,便是那些偉大創新者的名字都沒有被放在歷史書上,更可悲的,是我們這些被剝奪偉大創新的人,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那些人只想趕快拿去申請專利以使用特權來追殺競爭者。專利與著作權,遠非鼓勵創新,而是扼殺了許多精彩的藝術作品與令人驚奇的技術。為了要理解這點,你必須看得比專利記錄深入。你必須訓練自己看見政府法規的隱形成本。
專利拯救我們的生命?
藥品專利的機制占了現代製藥業多重要的部分?令人難以置信地重要。廢除藥品專利又不提供其他改變,可能會導致這個每天都在拯救生命的龐大利潤產業崩塌。
具體而言,要是沒有專利,那些被迫丟入FDA的數百萬元將得不到補償。要是沒有專利,那些面對公開配方的大型製造商,配方可能會被取走,仿冒將立刻把價格推低到邊際成本。
那些丟入測試與實驗的龐大成本將無法以未來收入吸收。因為FDA的程序專斷,這些收入本身就不確定。感謝邪惡的反托拉斯法,要是合併資源、協同研究、維護價格並分享市場,公司就得面臨法律地雷。
但是,請注意,這些藥品專利看似必要的原因,都是因為其他形式的政府干預:藥品法規、反托拉斯法、政府資助還有各式各樣政府活動。政府法規生於政府法規,每一條都看似依賴於其它法規。
其結果,就是深埋在醫療產業的巨大法律老鼠窩,近一世紀以來,日益縮緊的國家控制一直佔據主導地位。還有一個進一步的問題,就是深潛在這個系統中的責任混亂與法院判例,就像穿梭在重度感染宿主身體裡的絛蟲一樣。
要怎麼只單純討論市場的某個層面,而沒有徹底討論其他層面?《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作者如何穿破這個迷霧,提出廢除藥品專利的主張?
基於上述的複雜性,我對於本章感到最畏懼。我錯了。他們的成果簡直就是傑作。他們同時提供大小藍圖,每一段落都充滿的精彩的細節。他們透過恰當的邏輯與巧妙的證據,帶領讀者思考,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務:讀者完全相信,藥品專利不但沒必要,實際上還是當今世界的巨大邪惡。這是最困難的案例,他們明知這點仍勇敢踏入,他們的成果是大師級表現,值得單獨出版。
有些人喜歡藥廠,有些人討厭。作者則採取中間立場。藥廠對世界有貢獻,但它們深受單調化產業的監管制度影響,藥品專利在此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我們能想像世界上沒有藥品專利?你不需動用到想像。歷史上,現代專利基本上都是戰後現象,在那之前,產業在沒有專利的國家裡發展得比出現專利制度的國家還要快。我們可以透過檢視19世紀的化學產業來看到這點。作者告訴我們La Fuchsine公司染色技術的法國專利,該專利幾乎摧毀了法國的染色技術發展,與此同時,不存在染色技術專利的德國、瑞士、英國,則出現廣大的創新,並開啟了現代染紡工業。美國在這個領域相當落後,正是因為美國有著龐大的專利系統,即使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也不得不違反英國的封鎖政策,從德國進口染料。這是杜邦公司的開始。
近幾十年期間,仍有許多地區未有藥品專利。在1978年之前,義大利的藥業因為專利缺席而蓬勃發展了近一世紀。在1961年到1980年期間,新組成物只有約10%具有專利。外國企業爭相進入義大利進行模仿與開發。但這些都在1978年停止,義大利受到外國跨國公司的壓力而引進專利。印度接下藥品自由市場的地位,印度的仿製藥業成為市場要角,直到印度被迫同意WTO協議並關閉這個充滿活力的市場。
現在,藥品世界被令人難以置信的專利叢林吞沒,人們稱讚著正在發生的創新,但很少有人去問有多少前期創新來自於專利,很少有人會去問要是沒有專利的話,我們本來可以享用多少創新、價格又會多低。
Boldrin和Levine勇於提出問題,他們想找出過去幾個世紀以來最高社會價值的創新來自何處。他們翻閱醫學期刊並發現幾個調查。最重要的醫學歷史里程碑是什麼?列表:青黴素、X射線、組織培養、麻醉、氯丙嗪、公眾衛生、細菌理論、循證醫學、疫苗、口服避孕藥、電腦、口服補液療法、擴散神經系統(DNS)、單克隆抗體技術,還有吸菸危害健康的發現。
列表當中只有兩種技術擁有專利或由先前專利、專利獎勵而生。
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提供了另外一份20世紀十大公共衛生成就名單。令人吃驚的是,沒有一項涉及任何專利。有些人寫信抱怨阿司匹靈、幽門螺旋桿菌還有醫學文獻資料庫沒列入名單。這些都非專利之功。
即使著眼於頂尖藥品清單,也不會出現對專利有利的結果。Boldrin和Levine發現,阿斯匹靈、AZT(譯註:抗愛滋藥物)、環孢靈素、醚、氟、胰島素、異菸鹼醯(譯註:抗肺結核藥物)、醫藥用大麻、美沙酮、嗎啡、催產素、青黴素、苯巴比妥(譯註:治療癲癇發作的藥物)、磺胺類藥、奎寧、利他能(派醋甲酯)、灑爾佛散(譯註:治療梅毒的藥物)、疫苗或維生素。
至於那些和專利存在有關係的藥,大多都是偶然發現或是大學研究室的產物,又或者同時有不同發現者,並導致昂貴的專利戰爭。
作者筆鋒一轉,談到藥廠與醫師之間的腐敗關係,以及為了獲准專利與FDA核可的多餘測試要求等問題。
新出現的專利藥品,超過一半以上都只是重新包裝市場現有藥品。那些專利快要過期的藥品,常常被以新發明之姿重請專利,耗費大量臨床測試的成本。藥廠出現了行銷專利藥品更甚於專利過期藥品的動機,醫師則響應這種戰術。
一些藥廠資助的研究結論,不令人意外地認為製藥業會因為廢除專利而變得更好,因為專利申請、行銷等成本高昂,而專利權期間與取得FDA許可的耗時相比,專利權期間的長度很短。
作者提出有力的結論,認為製藥業的自由市場,能夠帶來創新藥品的開發、節省許多目前要將藥品推出上市的成本,大大減輕消費者的負擔。你可能因為我的粗略總結而未完全信服,我強烈希望你能去閱讀他們的全文。閱讀之後將能讓你的思考與整本書的主題一致:創新與發展的根源是競爭,不是壟斷。
拯救生命的藥品真的很重要,不能落到政府授予的壟斷手下。
我們時代的重商主義
某人有天遞給我一本風靡音樂愛好者的書,並強烈敦促我閱讀它,要我在讀完後將名字簽到封面上。這樣,我的名字就會加到封面上的長串讀者清單,每個人都在閱讀完後在封面上留名。
這真有趣!
除了一件事:這完全違反智慧財產權法的精神。這些讀者都共享同一本書,而不是購買新的副本。想想出版商還有作者蒙受的損失!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一來,沒有人會再寫作或出版!這些讀者都是海盜和竊賊,他們應該受到起訴。
這就是智慧財產權法背後的理由。這就是經濟學家所謂的「生產者政策」,旨在創造經濟交換其中一方的最大收益,消費者該死。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就像貿易保護,一個嚇退成長的短視政策,打劫消費者以補貼低效率。這就像Bastiat說的「蠟燭製造商請願要反對太陽」一樣。
如果我們徹底實行智慧財產權原則,那麼,我們容忍公共圖書館真是個奇蹟,那裡的人都鼓勵共享同一本書,而不是各買一本新書。這難道不是一種制度化的盜版?
智慧財產權的捍衛者不得不承認,的確可以這麼說。他們常常變得狂熱又極端,堅持要把複製說成竊盜。
我問了一位具影響力的記者,有關下列情況的道德問題。我看到一個傢伙穿了藍色衣服,我看了很喜歡,所以我也這麼穿。這不道德嗎?
他說,不會,因為藍色出於自然界。
那如果有人在藍色衣服上畫了黃色笑臉?我可以複製嗎?他說,不行,這不道德。我得獲得對方許可。事實上的情況甚至比這案例更糟,如果有人先穿了一件上頭有笑臉的藍色衣服,這個星球上的其他人都不能在徵求同意之前就做同樣的事。
顯然,如果每個人要使用一些「屬於」別人但可以無限複製的東西都得獲得許可,譬如每個單字、詞組、外觀、聲音、和弦構成、字母排列、髮型、技巧或有的沒的,如果我們真的相信只有一個人可以擁有這些事情的其中一個實施例,文明將嘎然而止。
可悲的是,這是我們的法律趨勢。現下就有著被視為執行智慧財產權的荒謬法律。就在上週,YouTube因為著作權的關係,刪除了無數影片的背景音樂,即使這些影片有助於推廣音樂。就算是孩子們在家裡彈鋼琴或演唱1930年代寫成的歌曲,都會以生產者遺志之名而被刪除。
人們在談論將可專利範圍延伸到體育動作、將著作權範圍延伸到故事、對電腦設計實施中央計劃以符合專利,透過武力迫使地球上的每個人都服從美國式智慧財產權法律。孩子們被監禁,政府機關聘請警察部隊監視智慧財產權侵權行為,世代在對所有法律玩世不恭的態度中成長。
對於智慧財產權的議題,我們正處於禁令時代,就像1920年代的酒禁一樣。但這些禁令之戰並未成功。當權者面臨選擇,要不就是進一步強化禁令,對於任何代表自由的事物實行國家軍事化,要不,就是承認當前法律配置並未對合理化目前質疑。其他社會的創新確實已經遭受這種脈衝打擊。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慶祝哥倫布日,而不是鄭和日?鄭和是偉大的中國探險家,在15世紀初帶著船隊行經非洲與中東,但他的探險被迫停止,因為家鄉的精英開始感受到來自他新發現的威脅。中國政府在探險之爭中獲勝,但因此變得停滯與內縮。你可以在某個進展中獲得這類戰爭的勝利,但長期收益很低。
除了上面的故事,《Against Intellectual Monopoly》的作者在這精彩作品的最後一章中,立論全面拆除智慧財產權法。他們寫道:「智慧財產權是一種癌症,我們的目標不只是讓癌症轉為良性,而是完全擺脫它。」
作者沒有停在那,他們是真實世界的知識分子。他們首先論證反對任何壞法的進一步擴張,接著提出一些改革提案:縮短專利與著作權年限、改變舉證責任、取消荒謬又多餘的藥物試驗等等。作者甚至花費心力進行無償立法研究。但真正的苦功在於知性討論,因為親智慧財產權者的偏見如此根深蒂固。作者採用了極端的廢除立場,作為震撼僵化的我們的一種方式。
改變可能嗎?當然。中世紀的人認為幾乎所有產品都需要專賣生產。鹽生產商會和統治者簽訂協議。統治者授予壟斷以換得部分收入。這曾一度被認為是取得具價值商品的保證。要是人們不能獲得辛苦工作將得到報償的保證,這要怎麼賺錢?
嗯,這需要時間,但人們最終會意識到競爭和市場實際上可以提供這些,僅管看起來令人難以置信。隨著一世紀一世紀的推移,市場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自由,我們不再相信國王必須賦予任何生產商特殊地位。他們仍然這樣做,當然,但成因大多是政治庇護。
然而,在智慧財產權這個領域,所有老舊重商主義的迷思卻生存了下來。人們仍然相信,市場必須靠國家授予的壟斷特權才能運作。這個迷思現在已經被這本書給粉碎。所以,現在,這種法律可以被擊退,而且也正被數位媒體時代給擊退。
你要知道,在當今年輕人之間,RIAA(譯註:美國唱片業協會)和MPAA(譯註:美國電影協會)這兩個英文縮寫是這個星球上最令人討厭的東西,相當於過去一代心目中的IRS(譯註:國稅局)。該死的是這些機構都是私人團體。想想這意味著什麼。
世界上的資本家們,請注意:你所面臨的是整個世代都憎恨私有資本機構的嚴重問題。現在,你跟我都知道,這些機構正在進行一些非法行為,所謂的執行「智慧財產權」不過就是國家脅迫。然而,這卻醜化了自由市場的聲譽。將有一代社會主義者興起,他們憎恨美國的外交政策,因為他們相信美國的智慧財產權出口是某種形式的資本家帝國主義。
由於這些原因,沒有人比資本主義支持者更應該強烈主張廢除智慧財產權。
我在前頭說過,思考這些問題花了我六年的時間。Boldrin和Levine的這本書突破了我心中仍存保留態度的部分。與此同時,我收到數百封信,大意是其他讀者紛紛響應自己也是如此。無論你現在抱持的態度為何,我真切地懇求你閱讀這本書。我個人認為這是我曾讀過最令人興奮的書,這本書讓我加入要求結束整個系統的軍隊,因為這個系統從根本上威脅了我們的生活方式。
出於這個原因,這本書深具開創性,不僅對於我們這個時代如此,對於自由的整個歷史也如此。這本書澄清了多年以來一直是混亂根源的迷惑,將它帶入當前辯論的前線與焦點。
雖然這本書仍有可能需要糾正的地方,我個人對於他們談的新古典主義框架與社會成本等觀點有些微言,但比起整本書的內容,這些都是小問題。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很精采,而且非常重要。
41.做得對的電影
誰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資本主義民間英雄?《The Social Network》是一部慶祝英雄之一的電影:臉書創始人Mark Zuckerberg。乍看之下,它可能像個無聊的故事:臉書如何創建與發展,通過一路試驗並成為今日的巨人。事實上,它不僅是刺激又精彩的電影,它可能是我們這個時代關於自由企業最好的電影。這部電影精確地描述出現實世界中的企業家精神。它出色地處理了所有重要問題:網站創設的動機(不一定是金錢),以及將概念與想法切割成所有權單位的不可能。雖然這部電影混合事實與虛構,但這相較於這部電影的整體主題以及許多啟發而言,顯得不要緊。
電影出現的正是時候。臉書成為知識分子責罵運動的受害者。據說,它違反隱私、餵養瘋狂利己主義、透過誘惑人們分享太多個人訊息而摧毀生命、破壞婚姻、導致青少年自殺、浪費那些應該拿來享受大自然的時間、透過數位化溝通並犧牲面對面互動而毀滅文化,還有透過消費「朋友」這個詞而摧殘語言。
這些都是臉書的涉嫌罪名,但如果你認為某個網站有罪,你有個簡單的解法:不要使用它。臉書上的活動都是自願的,它也免費提供給大家使用。人們(最新報告說註冊用戶有5億人,但這將增長到10億以上)剛好都愛這個網站也依賴著它。事實上,它是有史以來最流行的網站。它前所未有地連結了人們,讓每個人在有限時間內跟上數以千計的朋友活動。它對人性化與個性化網路作出重大貢獻,它讓許多主張與想法找到表達之處與觀眾。
「社群網路」這個術語具有哲學意義。它響應了經濟手段與政治手段之間的區別,這個概念由Franz Oppenheimer提出、由Albert Jay Nock在其社會與國家的區別概念下完善,最終由Frank Chodorov推進,Chodorov指出社會手段總是自願,而國家手段則是脅迫。「社群網站」是純粹由人類的自願溝通與交流所交織出的廣大網路,在Chodorov理論的意義上,臉書的活力與秩序歸功於「社會」。
正如自由企業的慣常路徑,一切都始於一個小想法:人們喜歡瞭解別人,也喜歡別人瞭解自己。網路可以做到這點。電影展示這個概念如何從哈佛大學的次文化萌芽,透過Zuckerberg的軟體試驗以及他從每個可能來源收集想法。Zuckerberg將夢想融入程式碼,並成為一種現象。這部電影說明想法如何驅動他的企業家精神、每天每小時都為了回應消費者利益與需求而進行測試,並且不斷進行優化。
然而,單單只有想法是不夠的。這些想法得透過技術天才被賦予生命。這些想法透過深入奉獻甚至是可受稱道的狂熱而實現。電影進一步展現出獲利以及損益測試是商業成功至關重要的標章,從長遠看來,獲利不是臉書創造的根本動力。電影中的Zuckerberg不太關心錢。他在乎的是創造性、偉大、開創性的事情。他想要在宇宙中刻出一道凹痕。
當臉書開始起飛並走上軌道,電影中的Zuckerberg敏銳地意識到臉書的普及、臉書的酷炫、臉書的主要資產。他明智地察覺任何事情都不能動搖網站的基礎資產。臉書的目標不是盡可能賺更多的錢,而是強化人們對於臉書提供之可能性的熱愛。這種態度在企業家之間遠比傳統忠告更普遍。其原型是癡迷於成就的夢想家,而不是癡迷於貪婪的算計者。
電影的另一個探討點就是所有天才最困難的一課,那些實現神奇的夢想家都必須學習的人生課程。我們出生到這個世界上,相信任何成功都會獲得讚譽和好評。但在電影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並非實話:成功容易遭到嫉妒、仇恨、蔑視、打擊與厭惡,有時還來自於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任何領域中的成功者都會發現自己被狼群(其中許多以前都是羊)包圍,這些狼尋求毀滅、破壞與摧毀。就算是最偉大的成就也會被貶低為純粹的運氣、歸功於他人,或是被認為其實也沒有那麼偉大。如果有任何法律給予這些狼實現嫉妒的機會,他們就會立刻採用。每個企業家都必須對此做好準備,期待它的到來並動手處理。
因此,這就是臉書面臨的早期挑戰與憎恨運動,在數位時代中,發動首波攻擊的是「智慧財產權」問題,並不令人意外,而這部電影在此處又作出偉大貢獻。電影展示出智慧財產權對於企業成功無關緊要,以及智慧財產權又是如何成為失敗者的口號、一幫沒有商業意識的人的偉大藉口。「他偷了我的想法」這種指控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大謊話,因為,實際上,想法沒有辦法被偷走,而且也不存在什麼不依賴其它想法而生的想法。
電影展示出資深哈佛學生Cameron and Tyler Winklevoss要求Zuckerberg替他們的Harvard Connection想法寫網站,最後成果是ConnectU網站。但Zuckerberg的腦中有其他更複雜的想法正在醞釀。而看到臉書開始起飛後,Winklevoss雙胞胎在所有粉碎臉書的手段都失敗後,哭著抱怨他犯規,最後起訴Zuckerberg侵犯他們的智慧財產權,即使這些計畫並未使用相同的程式碼。
電影中有幾條選擇線。Zuckerberg對於他偷東西的說法而感到憤怒。Winklevoss雙胞胎仍然擁有他們的想法,只是他們沒有做出任何事情。就算Zuckerberg確實依賴於部分的他人想法又如何?正如Zuckerberg在電影中所言:「難道有個人作出一把好椅子,他就虧欠所有曾經做過椅子的人?」傻Zuckerberg:他在智慧財產權的神秘混亂世界裡使用常識。
另一條劇情線,出現在Zuckerberg面臨官司後的供詞。他告訴這對雙胞胎之一:「如果你可以發明臉書,你早就發明臉書了。」這聽起來很簡單,但這卻是你面對這類荒謬主張所需要知道的事情。市場中的成敗並非源於專斷;市場傾向於分辨空談家與實業家、分辨夢想家與風險承擔者、分辨行為者與空想者。如果你總是無法創造又無法付諸實現,你總是可以主張智慧財產權。嘿,根據美國法律,任何東西都可以拿來當成法律勒索計劃的基礎。
企業家精神的一個重要部分,就是在每天出現於腦中的數以百萬計想法中作出選擇,並用這個想法來影響企業業務。電影中,有個學生問Zuckerberg是否知道某個女孩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有的話是不是認真交往的那種。這讓Mark想到可以讓用戶在個人頁面上宣布關係狀態,而他認為這個功能現在正是時候上線。新版網站過不久就推出。若以智慧財產權的標準,那個問出這個問題的學生也享有臉書利潤的一部分,因為那段交流讓臉書出現了一個重要功能。如果是這樣的話,臉書的每個用戶都能分一杯羹。
電影仔細地呈現了許多外界對Zuckerberg造成的影響,透過一系列的精心場景,提供各種來自各處的意見,這部電影呈現出現實世界中,想法從何而來,並揭示出智慧財產權訴訟已經成為失敗者的道路,成為因為不滿而敲詐成功者的一個法律勒索途徑。畢竟,要是臉書根本就沒有成功,Winklevoss雙胞胎可能根本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受害者。這個事實的本身就表明這不涉及真正的盜竊行為。
假如有人偷你的車,不管這個強盜最後棄置贓車或是拿它去贏得納斯卡賽車,你都是受害者。但智慧財產權問題卻只會在被告使用時才會出現。只要任何概念一成功,你就可以預期大群人排著隊聲稱自己先有這個想法。當然,這對雙胞胎用法律敲詐了百萬美元;但是誰對誰錯的正義問題卻在此居次。再次強調:這一切都太寫實。
這特別能在這對雙胞胎出於對Zuckerberg成功的怨恨,想像自己將能摧毀臉書的嘗試中看出來。他們對此不加掩飾:他們想要摧毀它。在此,我們看到智慧財產權是怎麼如何創造出一種道德風險,讓嫉妒成為社會與經濟進步的障礙。
我不知道這個案例的真實細節為何,但這部電影可能對Zuckerberg從創建Harvard Connection的競爭力中所獲得的寶貴影響力輕描淡寫。然而,電影也同樣顯示出這就是偉大想法的來源。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偉大想法是憑空而生,和神話相反。偉大思想是廣泛範圍中各種影響相互作用的結果。贏家就是那個能夠實現商業應用的人,在那之前,一切都是空談。
電影中所描述的第二個法律問題是Zuckerberg與其好友Eduardo Saverin的爭執,他在被擠出公司之前是臉書的財務長,因為,另一個傳奇人物,創辦Napster的Sean Parker認為他無法勝任這份工作。這個案例是契約議題而非智慧財產權議題,該案件最後達成庭外和解。
正如《Economic Policy》期刊指出,這部電影可能會驅動數以百萬計精於寫程式的年輕學生成為企業家,並進一步吸引學生進入數位企業的世界。比這更重要的是,這些都是課堂上學不到的東西。他們從接觸快速變化的商業世界,也從開發讓人們著迷且能進軍市場的商業機制中學到這些。
你可能不喜歡臉書,但它明顯改善數以百萬計人的生活。在許多情況中,知識份子貶低新技術的說法我聽了幾十年,而這些技術在幾年後都會被同樣一群人使用。今日的技術抨擊者就是明日的晚期採用者。
最近,我拜訪了一位老先生,他是一名住在退休之家的著名科幻作家。他將他的桌上電腦視為與外界接觸的生命線,讓他能夠和家人與全國各地的朋友溝通聯絡。我想到17年前與他的一場談話。我曾問他對於網路與email有什麼想法,他當時認為這些創新是「世界末日」,而且用陰森森的語氣這麼說。好吧,也許他當時是正確的,當他學著喜歡這些時,就是新世界的開始。
臉書也是如此。Zuckerberg結束了一個世界,但是替數百萬人開啟另一個更美好的世界。《The Social Network》讓我們瞭解,商業市場是怎麼提供機會讓一個寫程式的怪才實現成就,而他又是如何達成。這是一部讚頌好人並嘲笑壞人的電影,讓我們清楚知道任何成功者都會面對的現實,呈現出法律制度身為企業敵人的可悲真實樣貌,給了企業家精神遲來的致敬。
這部電影創造輝煌成功,當然,這意味著受到攻擊:《華盛頓郵報》影評家認為這部電影沒有彰顯創新,而是純然的運氣,認為這部電影沒能強調政府提供之架構的美妙要領。
是呀,當然,這個影評家可能會支持《The Government Network》之類的電影,關注討論官僚與其辯護士的郵局,我倒要看看這種電影的票房表現如何。
公營犯罪
42.所有法律都有殺傷力
聯邦政府盯上鼻用血管去充血劑(nasal decongestant)已經近十年。在George Bush任職期間,本來只是文明日常生活一部分的一般行為變成犯罪,也就是,到櫃檯購買Sudafed或含有偽麻黃鹼(Pseudoephedrine)的其它產品。你還是可以購買,但是這種產品被嚴格配給。你必須出示駕照,沒有駕照者則無法購買。你可以購買的數量遠低於建議劑量,而且購買者也很少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買太多。
這種產品的配給與入罪,為《愛國者法案(PATRIOT Act)》的一部分。替代藥物phenylephrine對於華盛頓而言比對鼻子有影響力:製造它的Boehringer Ingelheim公司光2006年就耗資160萬美元在遊說華盛頓,前一年的耗資數目也相同。製造者真正想要的是拓展中國市場。偽麻黃鹼被當成毒品戰爭的討伐對象是因為它能被用來製造安非他命。因為這樣的類禁令,許多跡象顯示此種藥物的產量增加,主要出於墨西哥走私。就算用google快速搜尋也會發現灰色市場正在蓬勃發展。
我對於那些陷入法律糾纏的人深表同情,不少購買者實際上並沒有做錯什麼。但任何試圖購買這種藥的人都被當成犯人,而且也沒有人搞得清楚某個人的購買量是否超過法律限制。在許多我所點出的案例中,那些並非為了製造毒品而購買的消費者遭到誘捕。在其他案例中,人們經常受託替朋友購買,這些人有可能被說是在密謀製毒。還有一些涉及犯罪紀錄或犯罪嫌疑的案例,其名譽則被警方與法官給破壞。
在我看來,每個受到誘捕的人都值得辯護。他們的權利受到侵犯。一位女士面臨20年監禁,只因為她在12天內購買了4盒。新聞報導列出許多原因說明她是個壞人,也因為這個原因,很少有公眾對她同情,就像酒禁情況下那些陷入困境的人一樣,僅管對這些人開鍘可能出於不同動機(可以是為了稅收或其他原因)。
法律與監獄這種措施,應該被用於懲罰那些真正侵犯人身與財產的人,而不是那些自我用藥的人。如果這位女士是壞人,她應該因為所做錯的事受到懲罰,而不是一些莫須有的理由。
在任何這類愚蠢法律的案例中,無辜者最終都將受害。這真的很奇怪,大多數人都願意在質疑聲浪中偏向警方和法院,然後假裝這個系統在某種程度上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任何被抓去坐牢的人總是活該,即使我們不知道具體情況為何。人們應該遠離傷害,這無可非議。只要別玩火就不會引火燒身-人們傾向如此看待這些案件。
人們紛紛譴責受害者。不知怎的,我懷疑,在最糟糕的極權主義國家中,同樣的情緒也無處不在。當人們最終清醒,發現法律還有執法者才是問題根源時,為時已晚。
我在今天早上收到以下email:
我在做網路搜尋時,看到你的「Free the Clogged Nose 25」文章,我想致信表達感謝,你讓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覺得我與丈夫所面臨的情況肯定不少見。我們育養了三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們還住在家裡。今年四月時,他們分別是17歲、16歲和15歲。而我們全家人都苦於可怕的季節性過敏,我們試過任何非處方藥,也試過幾種處方藥。但只有Sudafed或其它類似品可以提供一些舒緩。
所以,你也知道,家裡只有我和丈夫是可以購買Sudafed的人。我首先要承認,為了保持足夠分量的藥,我和丈夫到一間以上的藥房購買。我知道我們的購買超過限額,但我也知道,阿拉巴馬州法寫著「意圖製造」並購買超過每月6克的限額才屬非法。因為我們沒有任何製造意圖,我並不認為我們這麼做違法。
今年3月時,當地新聞發布了消息,說一項法律已通過,並將創建一個全州範圍的偽麻黃鹼銷售資料庫,讓消費者無法透過不同間藥局購買超過限額。這是新法的新聞稿。約在5月中旬時,我和丈夫切深之痛地瞭解他們在向公眾宣布新法時便宜行事地漏講了重要的部分。顯然,有關偽麻黃鹼購買中的「意圖製造」的條件被移除。我想你可以簡單猜出之後的故事。我們因為「購買/銷售易製毒化學品」遭捕,成為C級輕罪初犯。我的丈夫是一名海軍陸戰隊退伍軍人,所以他有犯罪記錄(酒吧打架等),但他從來沒有碰過毒品。我最多只收過超速罰單,而我大學主修刑事司法。
儘管我們向法官解釋情況,說明我們是守法公民,只不過是想在過敏季節讓自己的孩子過得舒服些,法官仍裁定我們有罪。我們已經提起上訴,12月將開庭。我們並不期望可以用真相來抗爭,顯然,真相並不重要。我只能希望「法律錯誤」的爭點可以替我們平反…或是,我得換一個新的主修科目!
我們被逮捕那時,我們的長女(沒住在家裡)是4.0 GPA大學生,主修法醫調查,我們的次女剛從高中畢業,拿到手球與排球的推薦信,並在Beta俱樂部當秘書,我們的小女兒剛完成10年級的學業,她是A段生,也參加樂旗儀隊,而我們的兒子則完成他的8年級,他是A段生,也是勤奮的校隊橄欖球員。孩子讓我們感到相當自豪,但我們真的很恨,他們不得不因為我們被逮捕而忍受任何負面聯想。但是,他們很懂事!他們知道我們實際上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們頭抬得高高地繼續前進。
正如我所懷疑的,這些都不是孤立案件。多虧了google新聞,我們知道許多這類慘劇。據我們所知,這類案件中,大部分被逮捕的人只不是想舒緩鼻塞的無辜者。但是,即使只有10%的案例涉及不公,都能成為廢除該法的充足理由。我不支持禁止消費或生產安非他命的法律,但是,如果這些法律要被保留,懲罰的應該要是消費或製造安非他命,而不是那些看似與那些非法行為稍微相關的行為。
最終,這種法律跟毒品使用或製造無關,而是和特殊利益有關。它與使用恐懼以及國家權利的擴張與脅迫有關。它與人權及自由有關。我們應該關心這些嗎?是的,如果我們還在乎要從文明的敵人手中拯救文明的話,這個敵人就是國家。
43.Hazlitt與大蕭條
老右派記者Garet Garrett形容羅斯福新政為一場違反美國私有財產、有限政府及法治傳統的革命。確實,這些都是標記。羅斯福總統在競選的時候反對政府支出與赤字,但一上台後,他就像個獨裁者。
羅斯福推翻了政府角色的傳統限制,並在每一個經濟部門中實行中央規劃和福利國家主義。
而後,國家主義邪神一發不可收拾:接著來到羅斯福的戰爭社會主義、杜魯門的工運、約翰遜的大社會計劃(Great Society)、尼克森的價格管制、卡特的通貨膨脹、雷根的赤字支出、布希的監管以及柯林頓的費邊主義。
因為思想問題跟權力欲望一樣重要,羅斯福新政必須透過公共知識分子的合理化才能進行。股市崩盤與經濟衰退之成因的推衍式理論孕育而生。為了讓社會主義主導美國,學術界與大眾必須要被說服資本主義已經失敗。
Henry Hazlitt處於那次辯論的中心,不斷地在《The Nation》這份頂尖的雙周刊上侃侃而談。他受聘為編輯,相對而言是一個較為政治中立的職位。但是,隨著政治情勢變得更具爭議性,他負責了許多社論篇幅。他開始為文反對聯邦政府侵占民營企業。
當羅斯福開始扭轉競選說辭並擁抱國家主義時,《The Nation》的編輯們都知道自己不得不採取立場。正當Hazlitt對於羅斯福的批評漸增之時,《The Nation》內部對於Hazlitt理念的抱怨也漸增。《The Nation》沒有直接解僱這些編輯,而是安排了一段兩方立場之間的冗長論戰,一方堅稱資本主義失敗(因此社會主義成為解答),另一方則堅稱干預主義失敗,資本主義才是解答。
其中一邊的成員有Hazlitt、文學評論家和金融記者。另一邊則有Louis Fischer、俄羅斯流亡者、記者和社會主義者。「Depression and the Profit System」這場交流於1933年5月24號發行,當時正進行羅斯福的貨幣與財政革命。
Fischer採用馬克斯主義對大蕭條的解釋。他援引勞工統計局的數據,認為世紀之交以來生產率提高,但工資相對於輸出呈現下降。勞動者能夠購買的產品越來越少,因為資本家剝削他們的剩餘價值。「多年來,美國的財富和國家收入集中到越來越少人的手中。」
引發危機的是什麼?
Fischer解釋道,那是馬克斯危機理論和凱因斯消費不足理論的結合:「那些想要最大消費的人沒有足夠的手段,而那些擁有手段的人不想全數消費。因此,我們的購買力下降。」
需要做什麼?他說:「分割與重新分配利潤。這是出路。」「在今後幾年裡」應該要有「平分剩餘價值的規定」;我們應該消除「資本所有者的利潤」,並建立「社會主義」。
Hazlitt的回應則指出Fischer剩餘價值的採用數據基礎為「選擇謬誤」。Fischer有心選擇基準年(1899年和1929年),將非常態混淆為一般趨勢。兩方都可以玩這種遊戲,Hazlitt演示,要是改用其它基準年(1869年和1921年),勞動者可消費的產品相對於輸出可以說是一直在增加。
此外,Hazlitt問道,如果原因是勞動應佔溢利下降,那要怎麼解釋同一時期的經濟復甦?用這種推理,我們要怎麼解釋,為什麼危機出現的時間沒有更早?
正如Hazlitt所言,馬克斯的理論「很難解釋為什麼我們不是總是在危機中,也無法解釋我們如何克服危機」。在此基礎上,他忽略了1929年崩盤的更廣泛含義,這只不過是代表著經濟結構基礎下的長期運行趨勢。
但如果Fischer是對的,勞動者的收入相對於資本偏低?Hazlitt點出這並不一定意味著人們受到剝削。它可能只是意味著,該產業資本量的增加幅度大於勞動的增加幅度,這表明高效率的技術越來越多。如果是這樣,古典經濟學家的「生產力提高時勞工將擁有更多資本」預估則有助於解釋。例如,1920年代股東人數急劇增加。
為了辯退Fischer籠統的馬克斯主義理論,Hazlitt主張,就經濟觀點而言,最佳檢視期間是「當前與最近一次危機」,譬如,1922年到1929年。在此期間,我們可以注意到工業部門的資本與勞動力的價格和產出增長,超過農業部門。這對於危機成因可能沒什麼重要性,但這帶來經濟剝削勞工的質疑。
轟炸完Fischer的數據和經濟理論後,Hazlitt推測另一種可能。當時,在美國為何陷入危機的討論中,並沒有出現自由市場理論。但Hazlitt從自己對歷史的瞭解,知道過度活躍且負債累累的政府是問題的根源。他知道崩潰的秘密藏在這些問題中。
他說,一個穩定的市場秩序,需要震盪的自由,或至少,政府要能允許經濟在這些震盪中糾正。戰爭人為地抬高商品價格,而這些價格需要糾正到更實際的水平。他認為1929年的危機是經濟的向下修正。
他寫道:「但這種對於崩潰的關注卻大幅加重一系列的戰後政策。」他列舉了「惡性凡爾賽條約」、「因為戰後賠償與負債造成的解體」、「無所不在的荒謬關稅壁壘」、廢棄金本位並採用「金匯兌本位」,以及「魯莽的國外放款」。
最重要的是,他指責「英美追求的人為性廉價貨幣政策,加上柯立芝總統與梅隆先生的鼓勵下,導致龐大的不動產與股市投機。」這種因為通膨政策所造成的不良投資,創造出需要修正的資本扭曲。
接著,Hazlitt結論出不良投資才是核心問題,不只在大蕭條時期如此,在所有商業週期中也是如此。他受到Ludwig von Mises的影響,大約十年後,他們見到彼此。他們一起支持金本位以及「奧地利學派」的商業週期理論。這個理論由Mises所發展,理論指出,隨著時間推移,市場能夠調和各種投資計畫,但央行貨幣與貨幣擴張則擾亂這些計劃。
Hazlitt在正式獲知這個理論之前,已傾向奧地利學派理論。因為這個理論最符合他的思想。作為文學評論家,他的專長就是戳破理論家的自命不凡。他熱愛挑出時髦的學術文章,從誇大的文句中剖析出基本主張,然後直指這些主張有多荒謬。簡言之,他的天賦在於揪出論點的核心,不懈地進行測試,檢視這些論點是否合理。這是奧地利學派自19世紀誕生於維也納以來的特質,也是16世紀西班牙經院哲學傳統的特質,托瑪斯主義乃至亞里士多德的推理都受惠於此。
根據Hazlitt,Fischer論文中的特有荒謬建議,便是對資本開徵高額新稅。這個措施「將猛烈加劇災難」,Hazlitt說,這將使得企業進入另一次經濟衰退,讓1929年的股災變得微不足道。增加工資也同樣不可取,Hazlitt說,因為那會導致經營成本增加,並導致更多失業。他說,為了讓經濟復甦,我們需要更多的民間資本,而不是減少,這意味著,讓市場自體運作。
Hazlitt說,最重要的是,我們不需要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或「所謂規劃的曖昧東西」。基於負責人員的類型以及政治的本質,他確信經濟將會由「經濟文盲」掌舵,那些人,毫無疑問地,就像Louis Fischer。
幾乎所有Hazlitt寫於這篇強力論文的爭點,他對成因、影響與解決方案的分析,隨後都在Murray Rothbard和Robert Higgs的學術研究中獲得平反。Paul Johnson在其《Modern Times》書中,指出Hazlitt在猛攻新政一役中奠定自己的定位。最近Richard Vedder和Lowell Gallaway也在《Out of Work》中指出類似看法。
要是Hazlitt對正在形成之共識的攻擊不是這麼全面與毀滅,他可能保得住自己的工作。如果他做出一些讓步,甚至是不要這樣全面抨擊Fischer,他或許能夠留住飯碗。但是,將隱瞞真相作為權宜之計,並非Hazlitt的本性。他一定感受到自己在《The Nation》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並決定壯烈出走。
Fischer與Hazlitt之間戲劇性的辯論,最終由編輯的不祥註語結尾:「這個討論…將是未來議題的編輯評論。」事實上,《The Nation》在下個議題中宣布投入社會主義事業。編輯呼應當時的傳統智慧這麼說:「羅斯福先生試圖保留資本主義,透過暫時打劫幾個主要資本主義特權,來拯救資本主義。」
編輯以罕見的洞察力說:「如果新政通過,他將有權力告訴產業應該要生產什麼、該生產多少、產品該收取多少費用、應該支付勞工多少、勞工又該工作多少個小時。」
但《The Nation》未就此打住。編輯說,「我們傾向於」認同Fischer,「集體社會可以提供理想最佳希望」。他們贊成「走向集體主義」,越快越好。他們批評羅斯福的膽怯,他們說:「國家應該刻意且具有目的地走向融合與社會化的工業社會。」
這份雜誌致力於推動進步主義的文化改革,完全贊成集體主義。這個神妙理論首次明確出現,而Hazlitt則被推開,被迫尋找其它工作出路。
社會主義的宣傳士,《Dissent》的編輯Irving Howe,死後不斷被主流媒體吹捧,僅管(或可能這才是原因)他反對財產權、反對中產階級,這在新政之前的美國完全是陌生概念。就算在世界各地的社會主義陸續失敗後,他仍受到吹捧。
Hazlitt許多次都是對的,在社會主義、福利國家主義、通貨膨脹與黃金標準、流行文化以及其他許多議題上。不像Howe,Hazlitt的文句就像他的思緒一樣清楚。
他從未利用職務之便傳播替意識形態服務的錯誤訊息,不像Howe;Hazlitt信仰真理,讓邏輯與事實替自己發聲。Henry Hazlitt的死訊幾乎未受注意,這正是官樣文化腐敗的度量衡。
我確信,他最大的希望就是這個國家能瞭解並糾正自己的歷史錯誤。當我們的歷史開始重寫,當Irving Howes被視為名副其實的社會威脅時,Hazlitt將被視為一位對掌權者說真話的先知。而逆轉社會主義編輯政策的《The Nation》,將承認Hazlitt始終是對的。
44.政府的反文明效應
喔,緬懷社會主義者還相信物質進步的日子!現在已不再如此。他們現在倡議貧困,並支持那些帶來貧困的政府法規,然後期望我們得為此表達感激。社會主義無法帶來更高的生產力,但是可以滿足「後物質」社會主義者的願望。社會主義的手段可以帶來較低的生活水平。
這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背叛了馬克斯,馬克斯的主要抱怨是資本主義未能提升工人的生活。
現代的工人…生活條件變得比周遭同階級者越來越低。他成為貧困者,貧困化的進展速度遠比人口與財富增長速度要快得多。
列寧的口號是:「共產主義就是蘇維埃政權加上全國電氣化。」GDP指數是國家自豪的根據,就像太空旅行與軍事技術的重大創新。
對於類似全規模國有化的政府規劃也同樣如此。在進步時代時期,政府的政策目標是抬高全人口的物質水平。以反托拉斯法打破企業壟斷,高唱它們拖累競爭因而拖累經濟增長。央行則被當成拉動經濟增長和進步的工具。
羅斯福新政不過就是對於政府規劃的信心體現,力求改善人類的物質生活。進步的理念嵌入其思想結構。每個農村社區都進行道路鋪設和電力普及。農民離開土地並擁抱工業。落後的農村生活被徹底改變,我們都會擁抱國家帶給我們的現代技術。
走向貧困
在過去50年中的某個地方,對於資本主義的批判,從它無法散播財富的譴責,變成完全相反的譴責。突然之間,資本主義的大罪變成生產過剩、讓我們都變得太物質主義、犧牲其它價值換得經濟增長、傳播中產階級的頹廢,並導致社會太過追趕生產力且過於關注生活水平。
注意到這個戲劇性變化,Murray N. Rothbard認為這個轉淚點可能是John Kenneth Galbraith在1958年的作品《The Affluent Society》,該書長篇論述消費主義、中產階級頹廢,以及資本主義制度下財富日益增加的一般人。Galbraith宣稱這些都是犧牲公共機構與公共基礎設施而換來。
這本書成為暢銷書。它改變了左派推動政府干預與批評自由市場的方式。這本書是半世紀以來第一本重新補捉到盧梭精神的書,浪漫化工業化之前的世界,玩弄狩獵採集社會的想像空間,想像我們可以從小部落水平的貿易與自給自足中過得更好,還有其他來自原始主義的想法。
狩獵與採集的浪漫
當前用來炫耀生活水平降低與強迫貧困的流行語,叫做永續發展(sustainability)。
如果你想要永續發展的定義,定義如下:強制性回滾文明的進步。
快速瀏覽一下以下列表所揭示的文獻標題:
- 永續設計:改變當前消費文化的顛覆性戰略|Sustainability by Design: A Subversive Strategy for Transforming Our Consumer Culture
- 永續發展指標:測量「無法測量」|Sustainability Indicators: Measuring the Immeasurable
- 回到永續發展|Return to Sustainability
- 永續發展教學的147個秘訣|147 Tips for Teaching Sustainability
- 綠色生活:簡單永續發展的實用指南|Living Green: A Practical Guide to Simple Sustainability
- 邊緣世界的橋梁:資本主義、環境,及從危機到永續發展的隧道|The Bridge to the Edge of the World: Capitalism, the Environment, and Crossing from Crisis to Sustainability
- 永續發展:未來生活的迷人樣貌|Sustainability: An Amazing Picture of What Life Will Soon Be Like
- 樸門永續設計:超越可持續性的原則和途徑|Permaculture: Principles and Pathways Beyond Sustainability
- 未來場景:社區如何適應石油高峰與氣候變化|Future Scenarios: How Communities Can Adapt to Peak Oil and Climate Change
最後兩本書的作者是澳大利亞的David Holmgren,他是有趣的人物。他是「我們需要超越永續發展」這個想法的創始者。如果你對於永續發展抱持疑慮,相信我,你不會想超越它。我在YouTube上看著這個漂亮傢伙的訪談。他總是坐在戶外,身邊圍繞自然景觀和鳥鳴,帶有著義大利麵般誘人的風格。
他認為石油、天然氣和各種形式之現代能源的生產即將終結,並將其視為公理,一方面是因為化石燃料將耗盡,另一方面也因為人們不再容忍地球由於現代化本身而加熱到難以忍受的水平。對於這些基本假設,Holmgren未有質疑。在一次採訪中,Holmgren認為近500年來的技術都走在錯誤的軌道上。
請記住,這些觀點並非全都出於主流。如果我採訪Earth Fare商店裡那些翻找著自由放養雞蛋、香薰耳燭、有機豆芽三明治的購物者,他們幾乎普遍同意Holmgren完全正確。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時尚思想。
Holmgren在一次採訪中談到他對未來郊區的樂觀看法。他認為它很容易地就能被改造,以適應永續發展新世界。請記住,他說,由瀝青鋪設的停車場,用來收集雨水飲用相當理想。我們的後院可以改造為自給自足的園圃。我們的車庫將變得毫無用處,因為我們不再會有車,所以我們可以將其改造為工作室,用來打造長椅、椅子、桌子等工藝品。
當然,在這個世界願景裡頭也會有一些問題。那裡將不會有任何能用來製造工藝品的釘子,因為釘子的製程令人難以置信地複雜,需要龐大的勞動分工和資本積累。那裡也沒有木材,除非你能從後院砍伐,畢竟,正如我們所知,木材工業非常依賴於電動工具、使用化石燃料的運輸,以及橫跨多國的勞動分工與資本累積。
還會有人們得辭掉工作來全日耕作與製作工藝品的問題,但當然,人們不會有選擇,因為化石燃料的終結將導致大規模失業。我不太清楚他要怎麼去計劃不用卡車就能將瀝青停車場中所收集的雨水分到每一戶,或許他有馬車的計劃。當然,你得實際上打造出車廂,然後得餵養馬匹,這又引入其他的問題。
他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計劃並非重新與自然連結的浪漫願景,而是空前規模的大規模死亡處方。在他田園詩話般地500年前,整個地球上只有500萬人活著。這些人的生活可沒有很好。時至今日,地球上有近7億人活著,這意味著,他得想出一些辦法來搞掉那些500年前的技術無法養活的6.5億人。
諷刺的是,我們別忘記,觀看這些訪談的這件事本身,就是現代科技的奇蹟,這甚至在五年或十年前都還不可能辦到。此外,十年前,我不可能只透過按下螢幕顯示的按鈕就買到他的書,不可能將這些書立刻下載到我的電子閱讀器,或在隔天透過卡車運輸而拿到實體書。或許,他的計劃確實有些好處:毫無疑問地,要是計劃被實行,David Holmgren將不再是暢銷作家。
強制性降低生活水平
我們可以將這些人忽視為時尚怪咖。這些人的觀點可以被視為處於富裕環境裡中合理的思想焦躁。
確實,任何人都能自由地選擇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甚至發誓要終身貧困。但是,這種趨勢對於我們這個時代的政府政策之目的與文化效應造成巨大影響,這是事實。
我們先撇開政府將(透過對我們的更多搶劫、巨額債務、花在任何事物上的政府開支)刺激經濟這個聽了兩年的荒謬主張。所謂的「刺激」實際上名不符實。今日的政府政策的效果正好相反:減緩生產、帶走便利,強迫我們處於更低的生活水平來讓我們變得更道德。
這是我們時代的政治風氣,而它也具有效果。我們不斷被告知要削減支出、減少消費、當地購買、綠能生活、共乘、回收與節約、停止放縱。為此,消費產品每天都不斷地被禁止。我們在各領域中的選擇越來越少,醫藥品、化學品、食品、飲料等等,生活的各方面,一個行業接著一個行業。這些都和我們所知的文明相背而馳,和那些生活更好、更健康、更聰明、更繁榮、更有文化的聯想相背而馳。
譬如,白熾燈的持續戰爭,它本身象徵著迎來文明的光明想法與創新。我們的霸主政府已經決定,由於它們「效率低」,所以我們不再使用,好像官僚才是那個決定哪種產品效率高低的角色,而不是消費者和生產者。美國最後一間製造白熾燈的工廠在上周關門,替2014年全面禁用白熾燈做準備。
我們被告知,熒光燈也一樣偉大,它能提供的光線差不多,甚至更好,它僅消耗部分能源。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根本就沒有強迫的理由。那些監管官員可以待在家裡納涼,或者是去做那些在後院耕種或在車庫製造工藝品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從白熾燈換成熒光燈的過程,就會跟iPhone3G換到4G、Windows XP換到Windows 7沒兩樣。如果真的是這樣,消費者自己就會完成這個過程。
我們不需要政府機構來告訴我們要從Photoshop CS4升級到CS5,或把我們的老車換成Honda最新型號的Accord。從一個產品換成另外一個產品並希望獲得進步,這種過程是透過消費者選擇而自然發生,而選擇取決於資源可用性與經濟優先順序。
但監管官員不信任人的選擇,我不認為如果在此項目中讓人自己選擇就不會看到白熾燈時代的結束。上個假期,我對於找不到任何一串使用正常燈泡的聖誕燈串感到震驚,所有的燈串都用熒光燈。我買下我能買到的燈。令我驚訝的是,裝了這些東西的聖誕樹並未如想像中那樣被照亮。相反的,它看來又怪又不像聖誕節,暗到沒朋友。它看起來像長了斑點,而不是發亮。這種燈在各方面都比較優秀的宣稱,顯然是假的。
在自由市場中,熒光或許會有獲勝的一天。但我嚴重懷移,不然,為什麼全世界的政府都合謀強制消滅白熾燈?對我而言,這顯然是政府故意凌駕消費者喜好、降低生活標準、心存特定意識形態的例子:尋求武力來讓我們過得更差、生活更貧窮、減少物質進展。
臭蟲回返
這是政府政策中一個極其危險的趨勢。我國目前正遭遇後遺症之一。
1920年代曾有個普及的順口溜:「睡香香。臭蟲別來香。」幾代以來都認為這不過是個與現實無關的古早順口溜。
事實上,臭蟲在1950年代幾乎從地球上消失,因為像DDT那樣的現代救世化學品。DDT是一位任職於瑞士私人公司(Novartis)的科學家Paul Hermann Müller所發明,被廣泛地抹黑,但它拯救了數百萬人的生命。在Rachel Carson的《Silent Spring》影響下,DDT在1970年代初被全面禁止,這被指責為全球性災難。
真多虧了這個禁令,現今,瘧疾每年殺死一到三百萬人。這令人震驚,但在歷史上也不完全不尋常。我們可以將昆蟲視為地球上最危險的惡源,被殺害的人數遠遠多於集中營、毒氣室甚至核武。
實際上,昆蟲地球上唯一比政府還要危險的東西。在14世紀,帶疾病的昆蟲殺害了60%的歐洲人口。美國也有黃熱病的嚴重問題。我們不會想到這個,但這只是因為我們現在沒有黑死病,而這主要是資本主義的成就。
今日,我們與流行病等級的臭蟲回返共同生活。國家蟲害管理協會說,幾乎所有的蟲害管理公司都回報自己在全國各地發現的數千筆新蟲報告。甚至還出現追蹤網站:bedbugregistry.com。疫情的情況遭到連《紐約時報》都發出警告,而這與禁用控制臭蟲的化學品有直接關係。
除了DDT以外,也有其他控制臭蟲的化學品,例如propoxur,但美國環保局在2007年禁止於室內使用propoxur。現在,任何在室內使用它的蟲害管理公司,都面臨罰款甚至監禁的威脅。情況相當糟糕,俄亥俄州的農業部不斷央求環保局改變政策,但環保局不會讓步,相反的,它建議人們「減少家中雜物以減少臭蟲的藏身之地」,還建議「消除臭蟲的棲息地」。喔,當然,環保局還強烈建議你「透過教育提高警覺」。
《紐約時報》有篇頭版,報導了臭蟲回返難倒科學家的故事。在文章結尾,內文說化學品可以控制臭蟲,但所有能控制的化學品目前都被禁止。嗯…如果答案擺在我們面前,但我們的政府禁止我們採用問題的答案,或是零售商和滅蟲人員被這種威脅性政治文化給嚇倒而不願冒險,我不認為有什麼理由要對這個問題感到困惑。這些人到底對於因果關係有哪裡不懂?
現在,我不想捲入有關化學品及其影響的爭議。有人說DDT不再有效(但DDT黑市仍是充滿活力的行業),或說propoxur也有其缺點,又或者是說有其他有效的天然化學媒介。我不是科學家,也於哪個觀點正確也沒有意見。這些意見都攤在這個問題的地圖上。
我想強調的要點很簡單:市場過程通常允許創新、試驗和錯誤,而所有可用的科學知識積累和實施,已經被政府機構給顛覆,政府機構推定何者最佳,從而集中規劃控制害蟲的化學品使用。這甚至帶來新的化學品市場,需要7年還有大約1億美元才能闖過法規叢林,這些法規叢林中充滿對於進步、資本主義與創新的偏見。我們最終得被迫信任專家,還有那些基於測試結果而非市場競爭的科學主張。
熱水掰掰,垃圾你好
另一個我們所聽到有關防制臭蟲的建議,是要我們用熱水洗床單。嗯…這個建議不錯,只是大多數房屋的水龍頭都不再有熱水。由於政府規定,熱水器的出廠預設溫度頂多只能變溫水。這種後果本身就具毀滅性。我們的衣服洗不乾淨。我們的身體洗不乾淨。我們的碗盤洗不乾淨。要改變這種情況,你得拆開熱水器然後把設定調成最高溫度,但沒有很多人知道這該怎麼做。如果你要求水電工替你這麼做,他會懷疑你是密探,掉頭就走。
接下來我們遇到垃圾問題。政府政策越來越多垃圾收取日的限制,甚至限制垃圾量。我們都知道對於垃圾掩埋場的攻擊與監管。然後還有回收這個主題,在市場環境的特定條件下,回收或許有一些有限優點。但在政府法規下,我們被強迫要篩選自己的垃圾,把分類後的東西交給政府,讓政府可以使用特別為其打造的機器進行後續處理。
現今,有始以來每份回收的研究,都顯示,回收不但不會省錢,反而浪費大量金錢和精力在回收卡車跟回收工廠上。大多數城市都有堆積如山又無法回收的垃圾。對於自願性、有利可圖的回收,沒有哪裡不對,但是讓中央規劃的回收,不但瘋狂又低效。我對此更在意的地方,就是要用雙手去翻垃圾的這種去文明實踐,把這些垃圾從一個地方移到另外一個地方,用更多回收筒來延長這些垃圾的持有時間。
這很噁心又不衛生,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危險。垃圾處理從遠古時代開始一直都是個問題,而未能成功進行垃圾處理可能也會導致世界範圍的死亡和災難。然而,現在是誰在控制垃圾處理?是政府,完全沒有個好理由。假如是由私營部門處理,這個系統肯定會相當不同。可能會有能讓垃圾瞬間消失的管道,把這些垃圾從我們家裡帶到某些焚化爐。我們沒有辦法知道是否如此,因為政府控制停止了創新的過程,就像政府控制停止了化學創新的過程一樣。
我們現在來到我最喜歡的主題之一,供水管道的攻擊。有關資料表明,家庭用水只占生活用水總量的不到1%。這包括我們用來洗澡、洗滌、替草坪澆水等所有用水。然而,政府長達數十年的運動,強行限制我們在自己家裡的用水。作為結果,我們的馬桶沖不乾淨。家裡的水壓很低。政府要求要在所有蓮蓬頭上裝擋水器,所以你甚至無法舒舒服服的洗澡,除非你用鑽頭破解你的蓮蓬頭。
對於計劃下的貧困,我可以繼續說出無數例子。政府對於醫藥的攻擊是相當嚴重的威脅。偽麻黃鹼(pseudoephedrine)是受鼻腔問題困擾之患者的一大福音,他們無法再到藥局購買所需的數量。在我自己的社區中,有位女士面臨20年監禁,只是因為她在12天中從數間藥局買了4包Sudafed,這個行為幾年前還完全合法。你也會發現,那些治療孩童咳嗽與頭痛的藥不再有效。在政府監管醫藥之下,大多數都淪為安慰劑。
政府還攻擊石棉,石棉是完美的防火材,但受到政府禁用,強迫耗資進行拆除。事實證明,將其拆除比起留置不管會帶來更高風險。還有對於含鉛油漆的攻擊。
我們也別忘了,對於汽油車的CAFÉ標準,那是超凡的邪惡攻擊,政府嘲笑較大較安全的車,以稅金資助並強制推動電動車,還有對能源、石油、天然氣的普遍攻擊,以及對風力、水力與電的補貼。有誰能忘記最近BP在墨西哥灣的漏油災難所遭受的瘋狂攻擊?這個不測的原因,是政府對近岸鑽油的限制以及對於石油公司責任的責任限制。石油公司應承擔賠償責任,但讓它徹底摧毀?有病。
如果書籍與學習這些思想的普及分流是文明的基礎,我們會因政府對於網路的所為感到驚恐。歷史上首次出現成立全球性圖書館並網羅所有圖書的可能,讓這些書籍都能從網路取得。這可能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思想自由化,體現於Google Books計劃。期刊肯定會成為計畫的下一步。但政府卻沒這麼做,政府為了那些援用「智慧財產權」的私人掠奪,創造了道德風險,破壞了這個可能性,阻礙思想的傳播,實現了文學退步。這相當於德國砸毀古登堡的印刷機。這種攻擊正在日益增強。智慧財產權的強制執行,這個永遠不會出現在自由市場的東西,現在成為網路的頭號威脅。
自由給了我們文明
你有看到這些模式嗎?政府規劃從來都不是好手段,但至少曾經有段時間,它被用來追求人類進步。但它是追求正確目標的錯誤方法。現今,政府規劃演變成追求錯誤目標的惡意高效手段: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說是政府的專長,那就是搞破壞。
政府正尋求降低我們的生活標準,驅動文明退步,它實際上正在玩火,釋放未知的邪惡。
不要忘了,文明不是政府給我們的,而是自由。自由產生創新,釋放那些建立城市並擴展全球性勞動分工的人類智慧。自由讓平均壽命變成三倍長。自由給了我們全球經銷的食品、醫藥、音樂和學習。自由創造了財富,這些財富用來資助我們的教會、研究中心、公民協會、舞蹈團體、藝術博物館和自然保護區。自由,讓Mises Institute這樣的機構得以存在並體驗充滿活力的增長。只有自由與富裕的社會,才能帶給每個人繁榮的文明。
Joseph Schumpeter說過,資本主義最大的悲劇,就是它帶來如此豐富的財富,而人們往往視為理所當然,想像自己能夠摧毀這些生產設備而無需面對龐大經濟與社會後果。這正是今日正在發生的事。這種浪漫化貧困、簡單與現代科技缺席之世界的趨勢,成為一種意識型態,驅動今日許多知識分子、政客和官僚的滑稽動作,他們將自己設定為那些促成現今生活水平之物的敵人,也就是說,他們將自己設定為自由的敵人。
特別是現在,我們的稅收所支付的,不是文明,而是毀滅文明。
45.偏好自由企業是不是就意味著偏好「企業」?
美國的政治言論似乎有個固定週期,就像時鐘一樣,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最近好像在重溫柯林頓時期。
故事是這麼說的。抱著左翼思想的民主黨政府當選,用盡全力推動一系列愚蠢的改革,譬如社會化雛形的醫療系統,改革引來反彈後,統治者們重新思考,然後又往右傾,透過讚美成就美國生活之企業部門所作的貢獻,搖身一變成為「中間派」。
大部分這些宏偉的轉變,譬如歐巴馬最近的這套,都是幻覺且毫無意義。這就像是在一台開往預定方向的汽車上潑一道新顏色的油漆,目的是要繼續愚弄人民,讓人民以為那是一台前往不同方向的不同汽車。
讓我最感興趣的,就是左派們的說辭和用法。在他們的想像中,自己遇到麻煩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太過於偏好政府而不夠偏好「企業」,此處的企業是這些左派所理解的企業。當他們發現「私營部門」或甚至是「資本主義」這類詞彙的時候,他們就開始「改變」。
這一切都是表面工夫,這些改變表明了左派所接受的是資本主義的滑稽模仿:他們相信的資本主義,偏好社會中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的資本所有者。所以,如果社會主義的行程開始出了問題,他們就開始以「友好自由企業」之名,把手伸到企業巨頭上。
瞧瞧歐巴馬伸手企業的可悲嘗試。當局聲稱,政府正在審查政府規章,要找到那些成本超過好處的規定。嗯,如果把能源部、教育部和勞工部改成體育館的話,我們可以在此取得一些進展,但政府想的可不是這個。你可以去Regulations.gov網站逛逛然後留下評論,前提是如果你搞得懂這個網站的話。我在上頭看到了一些典型的胡說八道,有關家庭能源升級的空口白話,但毫無疑問的,這個網站比起政府的工作命令還安全一點。
歐巴馬在白宮也成立了一些新東西,譬如就業與競爭力委員會,這個組織據稱代表他的新中心主義。誰是這個組織的頭?可不是我家附近的餐廳老闆,而是GE的執行長Jeff Immelt。這應該代表了某種當局換新血的信號。
在歐巴馬顧問的想像中,歐巴馬形象變差是因為他太親近大政府策略(這種想像打哪來的?),嗯,所以,現在是時候來作跟柯林頓一樣的事,親近企業來扭轉形象,因此,出現了這個新的委員會與任命。
是的,這在許多層面上都是個騙局。在此,第一個大錯是心理習慣,許多人認為大政府和大企業在某種程度上相斥。但美國歷史從開始到現在,都表明事實正好相反。從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到高盛集團,仔細看看歷史就會發現,每次主要的政府擴張,背後都有對應部門的大企業施壓與支持。
在19世紀的重商主義中,誰是贏家?誰在伍德羅.威爾遜的社會主義戰爭中竄出頭來?誰是羅斯福新政背後的主要經濟力量?美國生活中的哪個部分,在二戰與冷戰期間變得像土匪?1960與70年代的醫療照護與就業環境法規又如何?企業精英在背後推動每一次的利維坦政府擴張,無一例外。
Thomas DiLorenzo仔細紀錄了19世紀的歷史。Murray Rothbard揭露了企業在一戰中的角色。Butler Shaffer在其巨作《In Restraint of Trade》中記錄了戰後的羅斯福新政。John T. Flynn徹底揭露新政這場喧騰。Robert Higgs傑出的作品《For a New Liberty》表明冷戰與冷戰結束後的激進親企業。而這只是美國的案例:在每一個國家干預接管自由競爭的國家中都是如此。
為了看清為何如此,我們必須瞭解幾塊拼圖。大企業對於盡其所能地擊垮後進有著極高興趣。在自由市場中,他們透過以較低價格提供更好的產品來達成目的。但這可是硬頸生活。要在這場你死我活的競爭中留在前茅,耗費所有能量。利潤總是以不預期的方式受到威脅。市占率從沒有真正的確定安全。在這個系統中的資本家,簡直就像消費者的奴隸,而且總是會出現新的企業家帶著更好的想法進入市場。就算是龐大的公司也不能肯定自己挺得住這些。
在混合經濟中,政府本身變成罪惡的機會。資本家迫不及待地跳出這場競爭,紛紛攏絡掌權者。他們要幹什麼?授予人情、特權、安全、保護失敗,最重要的是,透過強加大企業已經吸收的成本在那些利潤較少的競爭對手上,打擊競爭。
這就是最低工資、勞健保還有任何強加到整個企業部門法規的緣由:這是市場中的主導者所採取的戰術行動。監管機構要是沒有來自商業利益的壓力與協商,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動作。
反壟斷是經典案例(保護大企業免於競爭),但勞動、健康、環境還有其它的要求也是如此。專利是如此。巨幅通膨是如此。高稅賦是如此。職場福利是如此。消費者產品法規還有其它所有一切,都是如此。這些都是市場巨頭的卡特爾機制,而對那些小傢伙的說辭僅是政治藉口。
Ludwig Erhard的書對我影響深遠,他是深受Mises影響的德國戰後經濟改革者,他是國家干預主義的熱血對手,所謂德國戰後奇蹟幾乎能全數歸功於他。書中深具耐心又具說服力的論據,支持自由競爭並且呼籲擺脫戰爭期間的卡特爾,德國的企業受益於它。這本書本身就相當傑出,但更有意思的,是它的目標讀者:不是消費者、不是知識份子、不是選民,而是企業。Erhard深知許多人似乎不知道的事,也就是企業部門中支持自由市場的最少。但這是最需要聽取自由市場信息的部門。
GE的案例變得再清楚不過,它就像以往的東印度公司一樣和政府連成一氣。Immelt先生本身就是個例證:他不是自由企業的擁戴者,而是法規、綠能補貼、高能源管制壁壘的熱心支持者,他不支持自由貿易而是出口導向的貿易,他是大聲說話的宣傳隊,因為他的公司最終將受益於干預主義。這個傢伙在權力的殿堂中找到舒適的歸宿,推動所有政府也會喜歡的各種政策。
讓我們回頭看看歐巴馬的新「中間主義」。讓我感到困惑的是這些左派認為這能愚弄所有人。理想左派對於歐巴馬的轉變無疑地感到不悅,但這些人真的天真到相信支持大企業將替所謂大政府沾上汙點?至於那些商界共和黨人,難道他們真的會被愚弄,相信歐巴馬這種新的友善真的是為了私營部門的利益?
Mises在他鼓舞人心的《Liberalism》書中(這些年來本書仍是自由的聖經)寫道,自由不是在指支持企業部門,企業部門往往是最強悍的自由對手。
我們難道沒有從布希與歐巴馬的紓困中學會教訓?這些紓困都被設計用來私有化大企業的利潤,社會化大企業的虧損。這些紓困措施,跟穩定宏觀經濟或社會大眾利益一點關係也沒有,這些紓困不過就是掠奪社會以圖利通用汽車跟AIG這些大銀行和大企業,國家的紓困措施是用來保護國家的朋友,讓它們應付市場的變化。
Mises接著道出自由主義的悲劇。自由主義身為一種學說,它不偏好任何單一特殊利益,當然也不偏好任何政黨。但它長期而言卻是整個社會的利益,事實上,它是文明的源泉。出於這個原因,Mises認為,各行各業都需要獻身支持自由主義。否則,我們最終剩下的都只是虛假變革的無限循環,就像我們透過檢視歷史上的第二任期總統所觀察到的那樣。
46.黑豬與自由企業
最近,我目睹了兩個草坪被破壞的社區。西德州社區的草坪因為可怕的黑豬擴散遭到破壞。沒人能肯定這些豬哪來的。有些人說牠們來自墨西哥。有些人說這些是原生種只是最近失控。沒有人會懷疑這是嚴重的問題。
這些豬每頭都有一張桌子那麼大。牠們呈群體遷徙。不只能夠瞬間毀掉草坪,牠們還是肉食動物,會將山羊、貓、狗和雞逼近角落後活吞。牠們肯定比這個地區的原生猯豬還要可怕。
你沒法用點22或來福槍等小型槍械殺死牠們。這些槍的子彈會被厚皮彈開。你需要穿透力強大的獵鹿槍。這些豬被射殺後可以煮來吃,但大多數人光想就會覺得噁心。很少會出現那麼令人害怕又痛恨的入侵者。首選方法是將牠們誘捕到大籠子裡後朝牠們開槍,用鏈鋸分屍後當成垃圾丟掉。
自由企業正在提供協助。黑豬陷阱的製造商和分銷商,兩年前以山寨產業發跡,但他們現在已經發展成德州重要的商業成員。自由企業正拯救我們的生活。市場在這個過程中隨處可見的作用是個奇蹟。需求出現,然後被滿足,遠比政府發現問題的時間點還早得多。這些製造商和分銷商是怎麼來的,對我仍是個謎。但人類歷史告訴我們利潤訊號很管用,企業家不會甘於落後。
另一方面,我自己社區的草坪也慘不忍睹,但不是因為豬。一間新網路服務商在樂勝現有競爭的預期下,正在整個城市鋪設光纖電纜。這間公司開著卡車在人們的院子裡挖洞然後埋入電纜,好像這些地方是自己的物業一樣,但這意味著破壞私人財產。這間公司從沒問過屋主的許可。
就像德州的黑豬事件,這件事讓人們走上街頭揮著拳頭,譴責這間公司的無償破壞性行動。這種事讓自由企業的名聲蒙上一層灰,人們直接指責這間公司,質疑這種財產侵犯怎麼能夠合法。
事實證明,這偏偏就合法。這間公司和市政府談成交易,拿到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公用地役權」,授予這間公司在一定條件下挖掘私有財產的合法權利。市政府用國家徵用權這種特權來吸收「公用地役權」,這其實就是國家凌駕所有私有財產權的好聽說法;你所擁有的是國家授予你的,國家可以隨時收回。
不管合不合法,這都類似動物行為。如果是野豬,我們可以捕殺牠們,努力對抗大自然的殘酷以捍衛我們的權利。但是,當相同形式的破壞來自國家贊助,我們面臨的是純粹人為的殘暴。
你可能會說,這種權力有其必要,因為,如果該公司試圖用購買取得權利,就會出現一些索取異常高價的持有者。這種場景就像那些經濟學家發明出來展示市場失靈的場景一樣。真實世界裡有許多解決方式,包括維持契約隱私、提供屋主某段時間內免費服務等特別條件,或甚至是採用不需要侵犯他人土地的技術。凡有意願,市場就會找到出路。
在這個節骨眼上,市政府已經授予這間網路公司龐大的企業補貼,大多數人直覺上認為這不公平又腐敗。這其實是公私部門混合的案例,就像2008年以來那些紓困案一樣。
這類議題能解釋,儘管事實上市場是我們生活福祉的來源,而人們又是如何轉而反對自由企業。人們轉而將自由企業視為腐敗來源與社會豪奪,歸咎於此。出於這個原因,公私營部門交相賊的最大代價,就是意識形態。
這股拯救我們免於黑豬造成之破壞的力量,在錯誤的法律條件下,本身也能做出像黑豬那樣的行為;當他們開始這樣做的時候,也不用對於公眾想要捕殺並吃了他們的想法感到驚訝。
47.釋放Bernie Madoff
Bernie Madoff的餘生將在監獄裡度過。Bernie Madoff利用騙局式經營而非金融服務的虛假投資基金,偷走客戶數十億美元。甚至那些非客戶者也都感到憤怒,當法官決定把他丟到牢裡150年時,幾乎每個人都享受到一陣復仇快感。
讓我來平衡一下觀點:我說,釋放Bernie Madoff。
他的一生已經毀了。他變成窮光蛋。他將永遠沒法再做生意。他在1960年代以信息技術成為NASDAQ的基礎而成為創新天才,他爬到高峰又墜落谷底,而他將停在谷底直至死亡。他的餘生,只要出現在公共場合就將面對周遭人們的輕蔑和嘲笑。
或許監禁是種懲罰。但我看不出來有任何比讓他出來面對公眾還要更嚴重的懲罰。
或許監禁是將悔恨感加諸於他。但難道他不早就感到後悔,甚至陷入深深的悲哀?這個曾經廣為人知的歷史人物,現在灰頭土臉,直到永遠。我們每個人有著自己的生活,而他則完全是艘破船,在歷史上最嚴重的金融犯罪中沉沒。
那麼,到底施加監禁的真正原因為何?他對於任何人都不再有直接威脅。社會不會因為他被關在牢裡而變得更安全。他也不會搶劫或打傷任何人。或許他會寫書並把所得捐到慈善基金,補償他的受害者。要說誰想讀這本書,算我一個。
與此相反,納稅人將被迫負擔他的生活費。受害者什麼都得不到。這不是正義。這對於交易雙方都不人道:Bernie和我們。
監禁會讓他「恢復正常」嗎?這很荒謬。要是他真有任何需要,他早就已經完成。試想一下他面臨的困境。他剛開始時不過是從事一個任何人都可以參與的簡單計畫,他的問題在於他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一旦他的騙局開始,他可能會希望市場轉向,讓他可以重拾誠實。但市場並未轉向。接著,不管他有多憎恨自己的現狀,他都找不到任何出路。這個騙局持續幾十年而不只是幾天,只不過證明了他的行銷方面的機靈,但這並不是在說他熱愛這種生活。在監獄度過餘生,不會比讓他在外頭還要更能讓他恢復正常。
囚犯的問題不在於他們被當成動物一般對待。囚犯過得才沒那麼好!動物園裡的動物受到良好的餵養與照護。牠們具有價值,因為願意付錢的客人對牠們有感情。就算是奴隸都比囚犯好,至少對於奴隸主而言,他們有所價值。
囚犯面對的是一種形上學的轉型。他們從被重視的社會成員,變成一個占用空間的肉體。監獄督導員視他們為物品。他們受到獄友的霸凌,每天都生活在令人難以置信的退化狀態。
所有的囚犯都生活在折磨之中。這不符合現代生活。甚至連中世紀生活都不及。這與所有文明的原則背道而馳。也許我們應該允許這用在社會中的最暴力的成員上,同時尋求其它解決方案。但是,監獄不適用於Madoff,也不適用於3/4的囚犯。
但我們都應該對於他被監禁而獲得某種快感。社會學家幾十年來不斷告訴我們,社會中真正的罪犯不是搶劫犯、殺人犯或強姦犯,而是「白領罪犯」,是那些利用花俏的金融手段偷偷搶錢的資本家。他們才該被關進監獄。
所以,那些受到社會學家薰陶的人,對於真正的罪犯總是柔軟態度,而對金融罪犯抱持奇怪的強硬態度。在這種模式下,出現了那些呼籲對他進行報復的中產階級,而他唯一的受害者不過就是那些富有的客戶。有誰會質疑Madoff不過就是代罪羔羊?推一個人出來讓他受到譴責,把我們的注意力從那些目前還受到法律掩護的更大騙局中移開?
因此,讓我們來問這個不該問的問題:Madoff的行為到底有多邪惡?根本就沒有那麼不尋常。事實上,用現有投資者的資金來支付先前投資者,正是社會保障制度的核心。至少Madoff尋求他客戶的同意,客戶讓Madoff依照自己的意志來管理自己的錢。至少Madoff沒有試圖為自己辯護,Madoff沒有說他的行為是明智的公共政策。
48.《魔髮奇緣》的政治寓言
2010年的迪斯尼動畫《魔髮奇緣》,主題是長髮姑娘Rapunzel的故事,但內容是比原作好得多的改作。原作內容只有一個噱頭,塔裡的女孩頭髮很長、裝成母親的惡人還有爬上塔相會的情人,這和這部動畫比起來遜色很多。
Rapunzel不像原作中只是個農民,她的身分變成失蹤的公主,在她身上展現出一面想要服從母親但另一面也想體驗世界的衝突。情人不是王子,而是一個名為Flynn Ryder的強盜,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決定放棄原先的痞子生活,陷入愛情。
這個版本也刪掉了一些格林兄弟原作中奇怪的設定,譬如丈夫願意放棄子女養育權以換得自由取用鄰居的菜園。
當然,原作現在已進入公共領域,就像所有迪斯尼大片一樣。並非所有改作都比原作好,但顯然這部電影做到了。有時2.0版本遠遠優於1.0版本,而我們也在此看到智慧財產權的大問題。智慧財產權將原作凍結至少幾個世代,任何改作都違法。只有使用夠古老的故事才不會有這種問題。但為什麼社會得等到100年以後才能獲得比原作更好的改作作品?為什麼我們要有這種人為性減緩進步速度的法律?
回到電影來。我是因為一位臉書上的朋友才去看這部電影,Matt Zietzke說這整部電影可以看成一部「政府壓迫並透過戰術保持自己對於人民的統治地位」的寓言。這個概念是把Gothel這個邪惡的巫婆看成政府,Gothel利用魔法讓自己看來只有四十多歲,但她實際上已經垂垂老矣。
讓我們來看看為何稱為寓言。
巫婆:她偷偷潛入富裕貴族的家裡並偷走他們的孩子。
政府:它偷偷進入我們的銀行賬戶竊取金錢、透過貨幣貶值降低我們的購買力,還透過收買與徵兵來綁架我們的孩子。
巫婆:假裝自己年輕、美麗、把Rapunzel的利益視為最重要的考量;實際上,她醜陋、無力、把Rapunzel關在脫離現實的塔裡以維持魔法的效力。
政府:假裝它是我們的代表,提供符合我們自己的利益的集體商品;但事實上,政府只服務自己、提供特殊團體利益,費用由我們承擔。
巫婆:不斷說謊來避免Rapunzel走出高塔,這些謊言的基礎都是「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想傷害她的惡人」。
政府:不斷說謊讓我們保持在民族主義狂熱中,所有謊言都基於「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想傷害我們的惡人」的想法。
巫婆:奉承Rapunzel並替她準備受到好評的榛子湯(這有啥好食?),以撫慰她被囚禁的不滿。
政府:奉承人民並提供備受人民讚譽的福利(醫療照護、退休收入、道路),以撫慰我們對專制的不滿。
巫婆:讓Rapunzel害怕自由,讓她對於自己身為公主的真實身分無所意識,避免她跑掉。
政府:讓人民害怕自由,讓人民對於真實的人權無所意識,避免我們支配政府。
巫婆:像寄生蟲一樣維持自己的生命,只要Rapunzel不剪她的頭髮(但她任何時候都能這麼做),巫婆就能依然保持9號尺寸的身材。
政府:像寄生蟲一樣維持並替自己蓋紀念碑,只要我們不停止服從與付出(但我們任何時候都能這麼做),政府官員和官僚就能夠繼續享受高尚生活。
巫婆:一旦Rapunzel剪斷頭髮並打破魔法,就面臨死亡。
政府:一旦人民覺醒並切斷與國家的關聯,就面臨滅亡。
所以,是的,我同意這部電影是個寓言。最後要說的是,這部電影在各方面表現都絕對亮眼。配樂也許在無意間採用了令人捧腹的現代百老匯曲調。這部電影是奴役主題故事的最佳新作,而奴役這個議題是每個世代都必須對抗的永恆問題。
49.我也是問題的一部分
我昨天不經意間在午休時間就揮霍掉價值4,000美元以上的醫療資源。我這麼做得不到任何好處,甚至也看不到帳單,這正是美國醫療照護的「對」與「錯」。
在故事開始前,首先我們想想,沒有任何政治上活躍的改革建議,提議解決醫療照護缺乏市場價格的問題,這種供應商與消費者脫節的全面性問題,絕對無所不在。你很少能夠獲知你所用的服務價格為何,即便你知道價格,也不過就是抽象性的東西:一些你知道但不當成行為依據的東西,因為醫療照護的價格不像其它形式的保險一樣會影響你的保費。
其結果不足為奇。最終使用者的成本不斷飆升,而資源的使用則缺乏了基本的優先順序的經濟考量。美國的醫療照護系統直接就假設技術不會過多、藥物不會過多、服務不會過多、照護不會過多。消費者最終成為未經檢視之合約關係的被動接收者,而不是真正的消費者,這些合約關係由生產者與接受巨額稅金補助的第三方支付者共同製定。
接下來我稍微說一下自己是如何在未知情況下花掉4,000美元的愚蠢故事。我覺得自己好像感冒了,這讓我感到心煩,所以最後我決定去診所現場掛號看醫生。我抱怨著我的胸悶狀態總是不消失。不到幾分鐘,一台心電圖機器就貼上我的胸前,X射線開始掃瞄我的胸部。15分鐘後,醫生告訴我他在我的肺部發現了一個巨大黑點,並詢問我是否吸煙。
當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我臉色鐵青又頭昏眼花,擔心我死了後誰來更新我的臉書近況。醫生要我去做CAT掃描:「急診!」突然間,我覺得好像身處電視影集。我走進專業的醫療公司,一個看起來像工業城堡的地方。接待員向我打招呼,執業護士替我吊上點滴,然後送我到掃描機前,那台機器瘋狂地在我的胸前嗡嗡地旋風。周圍工作人員圍繞著我看不到的圖片,但我能透過一片大玻璃看見那些人的表情。他們帶著嚴肅的神情注視並指著圖片。同時,掃描結果也被送到田納西州的放射科醫生那裡進行檢查。
在我的腦海裡,我已經開始在分配財產給繼承人,希望自己還有時間可以訓練別人接手自己正在做的事。我會將把世界和平和繁榮的最終願望寫在遺囑裡,在那些參加葬禮的人面前誦讀。
30分鐘後,他們聚在一起告訴我檢查結果。什麼都沒有。沒有人能看出任何東西。我的肺是粉紅色的,我的心臟忠實工作,我像以往一樣健康。護士說這可能是診所的X光機需要進行檢修,顯然X光片上的黑點是機器搞的鬼。或許是濾鏡。或許是有人撞到機器。無論如何,我重獲新生,而且我對此深表感激。
阿,不過等等。我跟他們說自己還沒收到任何有關感冒的治療。這位女士跟我說:「喔,那,吃點美清痰(Mucinex)。」
這就是昨天下午1點到5點之間,我用4,000美金買來的東西。或許更多,也或許更少。我真的不知道。
一方面,整個過程相當驚人。速度!效率!神奇的技術!另一方面,這完全不必要。你可能會說,拜託,少抱怨了,至少你還知道。這沒錯。但如果這個系統真的關心成本,我不能完全肯定這種事還會發生。會不會出現質疑,認為這種掃描是超出症狀考量的過度處置?
許多人在這個系統中受益。你可以說我受益。但代價是什麼?成本是否與獲益成正比?這個系統似乎不認為這需要考慮。而直至目前我能看到的醫療改革建議,都旨在普及化我所經歷的醫療經驗。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雖然這種嘗試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最終它的下場就像其它類似方式一樣:成本暴漲和普遍的停滯。
50.募兵制的迷思
Ludwig von Mises總結出政府的本質在戰時特別顯著:
政府干預總是意味著這兩者之一:暴力行動或採取暴力行動的威脅。政府的最終手段是僱傭武裝人員、警察、憲兵、士兵、監獄守衛和劊子手。政府的基本特徵是透過毆打、殺害與監禁來執行其法令。那些要求更多政府干預的人,最終就是在要求更多的強迫與更少的自由。
至於那些不管公不公正都要求執行國家法令的人呢?每個社會都會有一些樂於充當國家脅迫左右手的人,那些人樂於使用暴力,冒著生命危險在執行法律。國家在招聘警察和獄警時從沒遇過太大的麻煩。但如果破壞性的對外戰爭充滿可疑時,還會有足夠的自願者樂於組成冒著生命危險執行命令的龐大軍隊嗎?
當你看著美國軍隊在沙漠中戰鬥的照片,他們在陌生的土地上被陌生人圍繞,試圖推翻一個對美國不構成威脅的政府並改造那個社會,受到那些被驅逐侵略者慾望驅動的伊拉克人射殺。不難想像美國軍隊會開始問自己為何走到這一步。
英國國防大臣Geoff Hoon聲稱聯軍的武裝勢力是由「以自由意志做出服務國家之選擇的人民」組成,而伊拉克的武裝則是由「恐懼或憎恨的動機」所驅動。我們很難說伊拉克軍隊的動機究竟為何(或許是擊退入侵的慾望?),但他對於聯軍的說法是錯的。
這些身處戰場的人剛開始同意受僱於軍隊。美國尚未開始徵召士兵入伍。但如果可以,其中有多少人會選擇離開伊拉克?如果Donald Rumsfeld宣布現在位於伊拉克戰場的任何人都不遭懲罰地自由離開呢?美國軍隊現在正試圖迫使伊拉克無條件投降的情況又會變得如何?
作為一個心理實驗,這是個有趣的問題,因為它強調出所有現代軍事服務基本上都是強迫的性質。只要戰爭一開始,任何離開都會被政府視為叛逃。這個詞聽起來很可怕,但事實上,它只不過描述出文明社會中每個人都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退出的權利。
《申命記》鼓勵以色列人參軍的勸勉,其中也包括自由離開的條件:「那些感到膽怯害怕的人呢?讓他回到他家裡。」2但現代美軍可沒有這種權利。如果你試圖離開,你將面對威逼利誘,特別是,如果你試圖在戰時離開。因為這樣,軍隊不同於警察和獄警,後者不過是人們可以不受懲罰地自由離開的工作。
懲罰那些試圖離開軍隊以避免的殺戮或被殺害的人,這並非新的做法。Mises提到18世紀用來避免士兵離開單位的一些「野蠻」做法。在戰爭時期生活條件越來越差的情況下,國家就越有必要強迫人民繼續忍受政府。
《戰役風雲(Gods and Generals)》電影中最讓我震驚的場景(但顯然導演並非有意造成這種效果),是在Stonewall Jackson將軍的助手告訴他,有部分士兵被發現試圖逃離軍隊。將軍下了命令,將這些士兵送交軍事審判,如果被發現有任何叛逃的企圖,就地解決。這些士兵在審判之後都被槍殺。這些人因為行使上帝賦與的離開之權而死。
電影中,這些士兵的其中一員是Jackson親自徵招入伍的年輕男子,他是將軍一位朋友的兒子,決定返回北方的老家。這一幕被用來展示Jackson的公正,說明這位將軍不對人偏袒。但對我而言,這一幕展示出所有現代軍事紀律觀念中的不道德。
如電影所示,南方認為這是爭取自治的權利,這些南方州行使自己離開這個越來越專制之聯盟的權利。但軍隊不允許他們的士兵脫離。南軍的將軍認為聯盟必須自願參與,但軍隊本身必須以脅迫的方式保持。
當然,北軍採用同樣的做法。許多部隊相信自己是在替反對奴隸制而戰,但事實上這場戰爭不過就是在禁止人們行使離開的權利。那些選擇不戰,即,選擇離開其軍事所有者的士兵,則被處以死刑的懲罰,而這種措施被假定為正常軍事紀律的一部分。
北軍和南軍都宣稱自己是為了廢除圈養而戰,也就是自治的權利、不在違反意志的情況下受統治的權利,但是軍隊監禁和處死想逃離之士兵的方式,從來都不受到質疑。直至今日,這種措施也不常受到質疑。
這一幕可以和《大敵當前(Enemy at the Gates)》相比,電影開始時,船上的俄軍正遭受德軍的空襲。俄軍士兵開始跳入海中以逃離轟炸。俄軍指揮官在他們跳船的當下開始上膛。觀眾對於眼前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極權暴行感到震驚。然而,在本質上,我們看到的,不過就是《戰役風雲》中軍事審判與處死場景的快轉。
這兩幕都突顯出一個幾乎不被討論的現實:所有的現代化軍隊基本上都是極權主義企業。一旦你和他們簽了合約,或者是接受徵召,你就變成奴隸。對於逃犯的懲罰,就是死亡。即便是現在,軍隊用來對抗所謂兵變、叛逃、擅離職守或任何你想得到的罪名之措施,從來都不受人質疑。
但如果你仔細想想,事情很明顯。試想一下,要是你替Wal-Mart工作,但是你發現這份工作太過於危險,於是想離職。但你被告知你不能離職,於是你嘗試逃跑。企業經理追捕你之後把你關起來。你拒絕工作並進行抵制。最後,你被處決。我們都承認這將是剝削暴行、犯罪,是這家公司無視生命的明顯例子。眾怒之情溢於言表。應該是企業經理被監禁或處決,而不是逃跑的員工。
Murray Rothbard精妙地點出這個議題:「在這個國家中,對於『叛逃』,也就是離開特定職位,還有任何其它的職務會面臨這種嚴厲懲罰,包括監禁甚至是個案處決?如果有人辭退通用汽車的工作,他會在日出時刻受到處決嗎?」
軍方對於士兵擅離職守的原因做了研究3,研究指出,這種行為在「戰時」或「軍隊試圖限制士兵透過行政程序退伍」時,有巨幅增加的傾向。
這份研究列出,相較於非逃兵,逃兵的教育程度較低、資質較低、更可能來自於破碎家庭等人們願意苟且偷生的所有常見原因。最後,這份研究檢視了叛逃對於個體所產生的影響,並總結道,選擇退出武裝和危險,導致「失去自尊與自信」及「尷尬甚至恥辱」。好吧,你能對那些「選擇特定道路但卻沒達到保持剛毅等要求」的人有什麼期望?
我們來看看被美軍發言人大量引用的Diwaniya報告,報告說「許多伊拉克士兵在槍口下仍持續戰鬥,面對死亡的威脅仍抱著對Saddam Hussein總統的忠誠。」一位躺在美軍醫院病床上的伊拉克傷兵說:「美軍威脅我們,要是不反抗就會對我們開槍,他們拿出自己的槍指著自己,並告訴我們要進行反抗。」
這名被俘士兵可能只是為了贏得同情。但這要是為真也不足為奇。強迫那些寧願選擇不要反抗的人進行反抗,正是現代軍事組織的本質。在現代化軍隊中,沒有志願兵役制這種東西。不管你進入這個戰爭機器的原因出於被迫與否(透過徵召或稅金支付),一旦你成為齒輪之一,不管你的貢獻有多小或有多基層,都得留著。
這種奴隸般的軍事承諾沒有過期日。是有合約,但軍方可以隨心所欲地使其失效。可以預見的是,當士兵必須冒著生命危險進行殺戮,因此紛紛想離開之時,軍方可以透過所謂「止損法規(stop-loss regulations)」讓這些合約無效。因為反恐戰爭,所有兵種都已實施這些止損法規。這相當於將人類國有化。
儘管如此,人們不禁要問,要是沒有這些反叛逃措施,軍事人員的就業行列將萎縮多少。如果說,現代總統得像以前的貴族和領主那樣進行招募,而且他們得不斷地面對人民叛逃,他們可能會更加小心避免自己捲入不必要、不公正且無法取勝的戰爭,或甚至是避免戰爭。和平將因其必要性而產生新的價值。當發起戰爭時,他們會更小心地遏制戰爭目標,讓戰爭策略與那些較受限制的目標相匹配。
事實上,透過研究歷史上的反叛逃法,我們可能會發現從中世紀世界的有限與分散戰爭,轉變為現代化大規模屠殺之總體戰爭的關鍵。叛逃的合法化可能提供更人性化之世界的重要關鍵。
同時,美國官員要是能夠停止抱怨就更好,他們老是在抱怨位於伊拉克的士兵被迫服務與殺戮。空軍在一份宣布新止損規則的新聞稿裡說:「我們瞭解飛行員及家屬將做出的個體犧牲…我們對於他們的堅定支持與對國家的奉獻深表感激。」
如果這些都心甘情願,我們會對這些犧牲(即使不是分內任務)更為感激。
51.三項對文明的再攻擊
感謝老天爺,我們現在有全球市場,讓那些禁品或準禁品能夠透過網路一鍵購買。我透過這種方式買到一盒Savogran含磷的Trisodium Phosphate,雖然聽起來好像是爆炸物質,但實際上它在去年以前,存在每個洗碗清潔劑裡。它由磷組成,德國在17世紀從骨灰或尿液中發現的元素。這也是洗碗精曾幾何時能夠完美洗淨、不留殘渣或斑點的原因。
還記得Calgon老廣告中,食物從盤子和玻璃杯滑落之後留下的閃亮亮?那是磷起得作用。
它在餐廳與飯店等營業場所中仍是必須品。但是,目前已有17個州明令禁止該物質存於消費品,這讓幾乎所有洗滌劑製造商將磷移出自己的產品,而這卻大幅降低產品價值。那些洗滌劑製造商看到公告消息後,這次決定要走在監管機器前面,在禁令實際生效之前就配合禁令。
多數消費者都在去年的某個時候發現他們的洗碗機開始失常,但卻對此毫無頭緒。他們叫來修理工,工人撥弄了一會就並宣布修好了一些什麼。但洗碗機沒被修好。玻璃都霧霧的,盤子從洗碗機拿出來後經常得再洗一次。許多家庭換成新機器,或者是乾脆洗兩次。
無磷洗滌劑的誕生是真正原因。正如Jonathan Last在《Weekly Standard》中解釋的,這股反磷的熱潮從華盛頓州開始,試圖要制定《潔淨水域法(Clean Water Act)》來達成讓特定河流可供游泳或垂釣的任務。
過去,在測試中發現了河流存有過多磷酸鹽,這成為問題。州政府為了遵守規定,明令禁止磷酸鹽洗滌劑。當時的時間點是2008年,但由於政治運作,這條禁令一州又一州地傳遞開來,當然,這些都再次以聯邦法律作為後盾。
顯然,這項法律的支持者很清楚結果會變得如何。它將導致洗碗機的使用次數增加,或甚至是讓人們完全拋棄洗碗機,而不管是哪種,最終都會增加更多的水資源與能源使用。換句話說,就算用愚蠢環保主義者的標準來看,這也一點都不節能,甚至適得其反。
禁令之後的研究甚至表明華盛頓州河流的磷含量減少完全是因為新的過濾系統,更進一步地,原來河流中的磷含量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個問題!
當然,事實並不重要。我們生活上的便利設施,譬如乾淨的盤子還有讓盤子變乾淨的機器,都因為環保主義的錯誤迷信而犧牲。人類歷史上的一個偉大創新,因為政府被地球之母的巫醫給迷住,遭到反轉,人類因此又得在社會進步的道路上倒退一步。對於潔淨物品的迷信見鬼吧!
製冰機也面臨類似的攻擊。Jeffrey Kluger在《時代》雜誌一篇典型的文章中,聲稱拯救地球的方法之一就是
多買一些製冰盒。在破壞全球氣候的人類發明清單中,除了內燃機、工業時代的工廠以外,還多了自動製冰機。
當然,我們不會因為隨便的理由就去使用製冰機。我們使用製冰機的原因是因為傳統製冰很麻煩,因為我們得小心翼翼地拿著一盤裝了水的製冰盒走過房間,那裡灑出一點這裡又灑出一點,放進冷凍庫時還得仔細地擺好。而且要用冰塊的時候,我們得把它拿出來,手指總是會黏在製冰盒上,然後得轉動製冰盒,把冰塊弄出來後,再把沒用到的冰回去,結果那些沒用到的冰塊在冰櫃裡又通通黏在一起。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使用製冰機。
即便如此,能源部仍然恨製冰機。所以能源部警告所有的製冰機製造商,要是繼續生產現有機種就要降低其能源評級。或者,製造商可以透過降級機器本身來繼續製造製冰機,釋出製冰機使用的大部分能源。
這整個思考模型完全忘記明顯的一點:製冰機意味著你有一台在冰箱外面的製冰機,這意味著你不必打開冰箱門去拿冰塊。這無疑就節能。頻繁地開冰箱才是在浪費能源,而這也是製冰機會存在的另一個原因(節省電費)。
再次,事實並不重要。如果有什麼你喜歡的,讓生活更美好的東西,你可以打賭,某個官僚正把目標放到那上面打算摧毀它。「拯救地球」是最方便的藉口。《時代》雜誌要是別再印刷它的出版品或許更能「拯救地球」。
我們可以看到事情會往哪發展。就像人們會囤積舊款馬桶水箱和那些真的用水洗衣服的舊款洗衣機,人們也將囤積那些真的有用的冰箱。我們就像那些珍視1950年代汽車的古巴人一樣,他們持有這些東西,只是為了在政府的攻擊下維護一些文明的元素。
接著,我們來談談通水管劑。每個人都知道,最好的化學通水管劑,是鹼液或氫氧化鈉。它是會侵蝕油脂、頭髮或其它任何東西的邪惡物質。它會燒灼人類皮膚並留下可怕的疤痕。但是若是談到通水管,沒有其它能比得上它。
現在,流到我們家裡的水越來越少(拜攻擊水資源使用的監管所賜),而我們能用的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不溫不火(拜攻擊熱水器的監管所賜),水管堵塞的情況越來越普遍,毫不奇怪,這使得鹼液成為不可或缺的日用化工品。
但前提是要你能買得到。主流五金行已經停止販售。雜貨店也是。我問了一圈,以為自己會聽到涉及傷害賠償責任的故事,但沒有:相反的,理由是毒品戰爭。原來這個東西是製造甲基苯丙胺(安非他命)的成分,因此它也爬上監管打擊清單。
幸運的是,你仍然可以透過Amazon購買,但有多少人知道這點呢?有多少人買了通水管劑然後發現一點都沒用?肯定有好幾百萬個實例。截至目前為止,就我所知,主要成分為鹼液的通水管劑,是因為奇怪的理由而從貨架上消失。
所以我們的生活變成這樣:我們必須忍受堵塞的排水溝,更可憐的是水龍頭也留不出多少會留到排水溝的水,我們在淋浴的時候得忍受讓自己站在一池細菌溫床上,而且只能洗冷水。所有人都回到19世紀!
在這三個例子中,我們可以看到運作的模型:清教徒與偏執狂和官僚合作,拆散所有市場對文明的貢獻。他們不是透過勸說的方法試圖讓我們相信他們的原始信仰。相反的,他們透過強制的力量,帶我們回到堆肥堆和乾淨河水,最終,那些有幸在政權強制性貧窮之下生存下來的人,得自己狩獵和採集帶回洞穴的食物。
52.為什麼所有東西都越來越髒
我的歲數夠長,還模糊存有衣物白到可以說是白帥帥的記憶。這在沒有添加劑的情況下就已存在。沒有那些我們塞滿櫥櫃的滑稽噴劑,那些我們丟進洗衣機,試圖要加強我們那些可悲機器和越來越沒用知洗衣皂的洗淨力。
然後,有天晚上,我體驗到爆炸性經驗。我加了四分之一杯的磷酸三鈉(TSP) ,而且沒有作任何「處理」。結果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一切都乾乾淨淨,就像我的童年記憶那樣。
接著,我跟服務我多年的當地洗衣店有了一場對話。我向對方解釋發生了什麼事,使用TSP竟然能夠比對方的商業洗衣服務還乾淨,又有多令人費解。
他並沒有感到震驚。儘管有些遲疑,但他完全同意。
我指出TSP這種自然元素令人驚艷的原因不是因為它能清潔,它仍需要配合肥皂使用,而是因為它能沖洗,將所有污垢、油脂、污漬以及所有殘留洗滌劑沖掉。漂白劑可以漂白但會破壞織物,那可不好。我們需要的清洗劑,除了要能清潔衣物,味道還要好聞。TSP做到了,這就是為什麼它一直是洗衣皂的基本成分。
再次,他同意。
但他說,它在「商業上不可行」。
怎麼可能?它也不是很貴。它在五金店的油漆區甚至免費提供。如果它有用,洗衣服務商就更能取悅客戶。這意味著有更多生意與更高利潤。洗衣店的目的不就是要把衣服洗乾淨提供客戶最好服務嗎?
是呀,是這樣沒錯,但他又說了,TSP在「商業上不可行」。他禮貌地將所有進一步問題都推給Dry Cleaning and Laundry Institute,而這個機構的網站不對任何非會員提供訊息。然而,Laundry Institute確實回覆了我的email:磷酸三鈉確實能夠提供更乾淨的洗衣效果。
賓果。更乾淨的洗衣效果。比什麼更乾淨?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商業上不可行」的意思是政府不再允許洗衣店把你的襯衫洗乾淨。你可以在家裡用TSP,政府沒有限制,但商業洗衣店不行。然而,Laundry Institute也說「有其它方法來把襯衫洗乾淨」。它們是什麼?他沒有說。他說:「你得實際到各賣場走上一圈來找到更能滿足需求的洗潔劑。」
我的需求?我的需求就是乾淨的衣服,就像洗衣店以及全人類打從一開始的需求一樣。洗衣服的目的就是要滿足這種需求。
然而,問題就在這。監管洗衣業的目標並不是要改善你的生活。它的目標是透過漸漸增加對私人生產者的限制與管制,破壞你的生活。
將洗滌劑的成分中去除TSP是任務之一,而這也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沒有人願意談論這個問題。在此出現了隱秘文化,可以理解的,企業不想面對消費者的反彈,政府也不想要得到文明破壞者的名聲(但它事實上就是)。
這類法規能夠將打擊整個產業,隨著人們對於洗淨衣物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在家洗衣與熨燙的情況也會隨之增加,而這些人其實都願意支付洗衣服務。生產結構中的有一整個步驟都被刪除,自己從事洗衣取代了勞動分工,而後者卻是人類合作的驅動力。
這也難怪,該產業不希望談論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會使得洗衣店的存在本身受到攻擊。如果洗衣店沒法將衣服洗乾淨,他們得被迫關門大吉。
政府在乎這個嗎?如果你認真地讀政府聲明字裡行間的坦誠,你就可以看到這是怎麼回事。EPA(環保局)的產品工程師Clive Davies在2009年接受《紐約時報》的採訪,採訪內容主要是家居產品。你可能會覺得疑惑,產品工程師怎麼會替政府工作而不是私營部門。這段採訪說明了原因。每一個問題都在關心家用產品對於環境的影響,但卻沒有任何有關這些產品是否有效的基本問題被提出。
Davies先生的工作就是在決定指定產品是否能貼上據稱該重視的標示:友善環境設計。顯然,任何實際上能夠洗淨、清潔或刷洗的東西,很可能都沒法得到標示。裡頭沒有任何東西空盒子都比能洗乾淨的成分還要有機會得到政府的批准印章。
在採訪結束時,他對於政府的目標相當坦誠:消除成分(即消除洗淨力)。Davies承認這將是最好的結果。而他建議用什麼來當替代品呢?醋和「苦勞」,換句話說就是「更努力搓洗」。
這就是政府的發言。這就是這些官僚所看到的未來。一個苦勞的未來,這意味著沒有任何管用機器與成分等自由企業協助下的體力勞動。
未來,我們只能穿髒衣服、沒有能夠洗淨身體的肥皂、盤子充滿油垢、地板骯髒、窗戶模糊不清、每樣東西聞起來都帶股臭酸味、馬桶沖不乾淨、垃圾在後院裡堆得老高,我們大部分的時間得花在努力擦洗,而不是閱讀、寫作或者對話。這種未來就像很久以前的時代,洗衣盆、洗衣板還有屋外的廁所,連同隨之而來的污垢、疾病和破壞。
從過去一年來,我開始體驗到這個問題。就像其他數以百萬計的人一樣,我已經忘了乾淨的盤子看起來應該如何。受到EPA與州政府禁令的壓力,在沒有大動作之下,洗碗精裡的磷酸鹽成分被刪除。這是為了要幫助魚類和藻類競爭氧氣(即使家庭廢水對於創造藻類的貢獻微不足道,而且藻類對魚類影響的科學證據也眾說紛紜)。
這裡的主要問題,是美國人(歐洲人也是)的生活水平,受到監管者系統性地的降級,這些監管者顯然憎恨像洗碗機這類現代化便利設施,而且想要把我們漸漸推入貧困的自然狀態。
別跟我說不含磷酸鹽之洗潔精的效果也一樣好。這是個可笑的說法。如果你買點磷酸鹽,加一湯匙到洗劑盒裡,等洗碗機洗完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進入新世界。東西就像你兒時記憶中的那麼乾淨。玻璃閃閃發光、盤子可以會發出乾淨的吱吱聲,所有餐具上都不再有一層油膜。你不用買新盤子,也不用買新的洗碗機。你只需加入那些監管機構強制移除的成分。你不需要「消費者報告」。這種區別非常明顯,任何人否認的聲稱根本就是侮辱我們的智慧。
根據產業報告,新家電的銷售量在過去12個月內飆升。這份數據沒有細分家電類型,但我很願意打賭,有一些洗碗機被不知情的消費者給購買,他們沒發現真正問題在洗滌劑的成分,而非洗碗機。我幾乎沒遇過瞭解這個問題的人,但他們都承認他們的盤子總是洗不乾淨的事實。
更少有人注意到的是,TSP成分從洗衣皂中消除發生在1990年代,這顯然是因為1993年一項法律禁令。這種規定的概念(或者說是藉口),是要停止河流與湖泊中的藻類增加(磷酸鹽也可以當成肥料),儘管,我們有其他方法來過濾磷酸鹽、家庭汙水對於據稱的問題幾乎沒什麼貢獻,而且也沒有任何確鑿證據說明河流與湖泊中的植物生長將會帶來危害。
無論如何,消費者逐漸注意到污漬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頑強,因此,市場上出現了一系列的新產品。這些產品能讓你在洗衣服之前把汙漬弄乾淨。今天,我們的櫥櫃裡塞滿此類產品,噴劑、漂白筆、去污劑,還有各種助洗劑,而且我們大量使用它們。
有誰曾經稍微冷靜下來,細想為什麼會出現這類產品,假如它們真的那麼好,為什麼它們沒有被擺進洗滌劑成分中,而只是用於洗前處理?其根本原因,就是因為洗滌劑的配方成分被迫因為政府監管而改變。
這種差異剛開始並不明顯。但隨著時間流逝,其他的變化開始發生,譬如機器受到管制只能使用更少的水、家裡的熱水溫度總是不夠高。最終結果相當戲劇性:髒汙與泛黃的衣物。
這和我們對於市場的期待完全相反,因為創新、勞動分工的擴張以及競爭,市場中的產品會越來越好、越來越便宜。但隨著政府的監管,結果將是有意的背道而馳。我們支付較高的價格卻得到較差的結果。
有看清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發現公眾根本鮮少知情,更別說是大聲反對。回想冷戰時期,我對於蘇聯人民怎麼能夠忍受幾十年來由國家所造成的日益貧困感到疑惑,為什麼他們不站起來推翻這些把他們變得貧困的統治者。現在,我開始瞭解原因。如果這些過程都緩慢且悄悄地發生,人們根本就很難察覺這些因果關係。
我和乾洗店的談話中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他提示我用於乾洗的主要成分四氯乙烯也快不久於世了。加州和紐約州正考慮禁止其使用,而其它地方不久後也會跟進。在那之後,一切都玩完了,最後一個離開文明的人一定要記得關掉日光燈。
這是活在政府控制下的可悲生活。他們是食肉動物,而我們是他們的獵物。這不只是乾淨盤子和衣服的問題。這種情況出現於每一條規定、每一項稅、每一筆政府支出、每一次愚蠢戰爭,還有每一波的貨幣操縱。政府所做的一切,費用都由我們承擔,而這些成本,可見和不可見都有。
直到人們想叫監管機構去跟魚一起睡之前,還要忍受多少?
53.《摩登家庭》的軍事化嘗試
某集《摩登家庭》的情節,直接說明了我們目前的困境:把對消費與休閒更有興趣,而非神秘民族精神與國家服務的中產階級社會,進行軍事化的無止盡嘗試。
我們先來回顧劇情設定。《摩登家庭》是Hanna-Barbera在1962到1963年製作的卡通(後期內容沒有之前的那麼好但也沒有差到不行)。這部卡通不同於脫離現實的科幻,它是這個流派中難得的嘗試,而且實際上也成功預測未來。
在《摩登家庭》未來世界中的人們和今天的人們幾乎相同,但是他們有多先進發明與閒暇時間。有家庭、上學的孩子、戀愛中的青少年、抱怨老闆的工人、搖滾明星,也有全職家管。他們喜愛美食,只要完成時間夠快。他們有寵物。他們購物。他們著迷於時尚潮流。他們享受運動。
這就是未來:它是現今社會的延伸,就像現今社會是過去社會的延伸一樣。沒有讓所有規則改變的戲劇性歷史發展,不像那些社會主義、法西斯主義或其他極權主義意識形態的想像。《摩登家庭》的內容就是那些新樣貌的老鬥爭。
《摩登家庭》的設定強調了未來作家都沒能強調的一點:科技不會改變人性本質,也不會戲劇性重組限制結構與構成社會秩序的基礎。《摩登家庭》中沒有剝奪自由意志、沒有讓我們服從於超出我們控制的無名力量,也沒有用其它方式改造我們。技術只不過是讓我們能夠更容易達成想做的事,帶來更大程度的繁榮。
如果這麼簡單,為什麼這麼多的天才都忽略它?
《摩登家庭》中的工具,具體而言,都是企業家精神、大幅擴大勞動分工(行星和星系範圍內)和從事自由貿易之競爭性資本主義經濟的成果。那裡沒有中央規劃。他們使用貨幣。人們會受僱也會面臨解僱。他們面對風險:各種發明都可能成功或失敗。
Spacely Sprockets和Cogswell Cogs製造資本品,並將其出售給製造其它商品的生產者,這是一個需要時間與市場的複雜生產結構。這兩間公司互相競爭也互相依賴,Cogs需要Sprockets才能生產,同時,Sprockets也需要Cogs才能生產。
《摩登家庭》中使用的技術,幾乎是目前的趨勢目標。工人坐在螢幕前按按鈕,一邊抱怨工時很長(每天兩小時、每周三天)。《摩登家庭》預測了微技術的未來,所以總是有小東西飛來飛去,但這部卡通並沒有預見微晶片,所以卡通製作者不清楚要怎樣才能把東西壓縮成如此。我們可以經常看到有著排出微量乾淨氣體之小排氣管的小尺寸機器。
飛行的汽車,這當然還沒有發生,但對於中產階級而言飛行已成為常規活動。旅程變得很快(但不是像《Star Trek》裡的那麼神奇)。烹調變得很快。施工速度變得很快。機器人接手大多數人們曾經做過的任務,所以每個人都很努力在尋找需要人力的地方。但人們並不急促。這些高效活動就是為了創造更多的休閒時間。真是棒世界!
《摩登家庭》中國家出現在哪裡?有語氣粗魯的交通警察,也有試圖抓賊的警察。就這樣。哦,是的,有個偶爾會替房地產開發商增加麻煩的特區。但大多數情況下,這是理想的夜警國家。這個世界如何抑制國家,從未被提及,但劇情中不會談到《憲法》,甚至統治者,而這提供了一些線索。
在《家庭智力賽(G.I. Jetson)》這集中,這個通常被企業、技術與對閒暇的追求給推動的中產階級社會,透過荒謬的公民儀式而被隱隱支配:軍事化之太空衛隊的國家服務。
情節從一場噩夢開始,George Jetson的老闆Spacely變成一個在地獄統治所有人的魔鬼。他拿著草叉追著George。George醒來後,Jane問他怎麼了。George回答也許是工作太多。「我昨天工作了2小時」Jane對此回應:「他以為他開的是什麼公司,血汗工廠嗎?」
當天早上,一通電話響起,一個官樣聲音宣布George被抽到籤。他必須立刻離開家並參加太空衛隊的訓練,每個18到80歲的人都可能需要參加這個國家服務。
他的目的地是Nebula營區,他的兒子Elroy說那裡「距離最近的行星有1,000萬哩」。
George回答:「你也知道太空衛隊是怎麼回事。只要是任何在這個世界以外的地方,他們都會建立營地。」
那個好戰的聲音繼續說著無理要求,堅稱嚴格紀律、鍛煉和完全服從,每個人都認為這種要求荒謬又乏味。
在10分鐘的太空移動後(每個人都抗議這個行程很辛苦!),George抵達Nebula營區並發現Spacely先生竟是指揮官,他的噩夢成真。
指揮官的第一個命令是:「把這些人送去改造中心!」講完之後Spacely問:「誰想成為第一個被改造的人?」George當然被選上。改造過程從理髮開始,接著是體檢、眼科檢查。然後是智商測試,因為George能夠把方塊釘入方孔然後把圓塊釘入圓孔,他通過了智商測試。
旁邊的人也進行了同樣的智商測試,因為試圖把方塊塞進圓孔而把機器給搞壞。負責的機器人宣布「原創思考顯示領導潛力」,然後說他是「當官的材料…恭喜」!
每個人都被印上一個數字,譬如「美國核准5106」和「美國核准5107」。有些想要去人性化的嘗試,但毫無意義,因為George的同袍大多也是他的同事。比起任務或任何據稱他們應該奉行但他們很不屑的事,他們更關心彼此。
Spacely先生介紹了他們的訓練官:Uniblab士官長,它是最新的軍用機器人。Spacely指出:「Uniblab花了政府數百萬元,都夠兩個軍官俱樂部用了!」
Uniblab要求他們編隊飛行,這樣飛又那樣飛。訓練大概如此:傻愣中年傢伙懶洋洋地讓自己的噴氣包帶著他們飛來飛去。訓練結束後,Uniblab試圖出售抽獎券,然後又試圖讓這些士兵參加撲克賭局。機器人說:「贏家可以獲得文書工作。」這也點出就算科技進步,也沒能消除軍中的腐敗。
太空衛隊的組織結構是個值得注意的滑稽。它就像是疲軟的階級結構,其中,每個人都可以羞辱位階較低的人,但是又必須對位階較高的人卑躬屈膝。事實上,這似乎是唯一發生的事:大吼大叫、譴責下屬、推脫和畏縮。唯一的動作就是有人升級有人降級,升降級的基礎是誰比較受到上級喜愛。就是這樣。
這集最後,Jetson和Uniblab變成麻吉,但Uniblab最後仍是典型的政府機器(容易損壞),而Spacely先生則在上司的手中掙扎,他的上司又在被其上司制約等等等。George浪費了一兩天在毫無意義的公民儀式上,最後回到溫暖的家。
這一整集都美妙地說明,消費、支出、中產階級與資本主義社會如何不受軍事化。國家被當成一個毫無意義的機器,只會浪費時間和金錢,有些人會服從國家,但是那些人的心智將被忽略。
《摩登家庭》無法被軍事化,肯定也無法被國有化。但是,為什麼?看來,凝聚公民忠誠感以進行軍事化的過程,缺少一個至關重要的成分:敵人。這一整集都沒提到任何敵人。沒有出現攻擊。沒有報復計劃。事實上,似乎也沒有任何安全威脅。而且思想改造中心甚至懶得去假定威脅。
沒有任何威脅是非常普遍的情況。但這通常不會阻止政府,政府會製造威脅甚至激發威脅來凝聚公民對於國家機器的忠誠,眾所周知。
或許在《摩登家庭》的夜警世界中,政府沒有手段來宣傳威脅。又或者,《摩登家庭》的世界比我們認為的更先進:國家根本懶得嚇唬人,因為它知道,在任何情況下,沒有人會相信國家的宣傳。
有人批評這部卡通將社會過度理想化,以中產階級價值觀、商業、科技與生活小問題為基礎。但對於任何熱愛自由與人類繁榮的人而言,《摩登家庭》中的科技與家庭生活,比起歇斯底里的民族主義與戰爭破壞,更值得追求。或許,這部影集最成功的地方,在於找到方法以卡通呈現精彩的和平中產階級生活。
- Dhaval Dave、Inas Rashad與Jasmina Spasojevic,《The Effects of Retirement on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utcomes》,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2006年。↩
- 申命記20:8。↩
- 「What We Know About AWOL and Desertion: A Review of the Professional Literature for Policy Makers and Commanders」,Peter F. Ramsberger、D. Bruce Bell,《ARI Special Report 51》,维吉尼亞州亞歷山德亞:U.S. Army Research Institute for the Behavioral and Social Sciences,2002年8月。↩